賜婚的旨一下來,再過不了多久，太子妃主東宮,必然會有盛大的宮宴。

屆時婉婉將會第一次以靖安侯府世子夫人的份面,這事絕不能出半點差錯。

盛京城中的權貴數不勝數,彼此之間盤錯節，婉婉若認不全人，屆時見了面,興許就不知道該拿什麼姿態對人家才合適。

合適，這個度非常重要。

第一面拿住，婉婉才能算是在那些或觀、或看戲的目中，堪堪站住腳。

程氏在敬茶那天，過婉婉一聲“婆母”，眼下待自然真意切，小半天的功夫，從頂頭上衡王府，說到后起之秀開國伯府,跟前茶水都換了三盞。

臨了，程氏倚著銀紅靠枕,含笑問一句：“這些東西雜七雜八的，聽著費勁嗎？”

婉婉捧著甜茶，眼睛彎彎，“婆母說起來倒像是在講故事,我覺得很有趣，比從前學堂讀書引人勝。”

子靜,又乖巧，聽人講話時總習慣溫溫地看著對方，教人覺得真誠。

同在侯府幾年，程氏原先并沒有多余關注過婉婉。

但自打和陸玨定親后，甭管起初的親近是真也好，假意也罷，相這些時候，倒也慢慢會出的好來。

不卑微、不諂，自然而然能教人如沐春風、心中舒服，這本就已經很難得了。

“你也不必著急，我這兒還給你準備了兩個人，你且用著吧，回頭赴宴帶著們，遇事都有人提醒你。”

程氏話說久了有些乏，嗓門兒就不像往常那麼銳利，這又朝旁邊侍立的素琴給了個眼，很快，屏風外就走進來幾個婢婆子。

攏共四個人，打頭是兩個明干練的年輕婢，碧華、青。

程氏道:“這兩個是我院子里挑出來還中用的，你先領回去，若用著不順心再來跟我說就是。”

原該早有這一遭的，淳如館如今算是獨出來一片天，那上頭寫著人家小夫妻倆的名字，程氏想沾手，就只能從婉婉這兒下功夫。

可并不想打破和陸玨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關系，送幾個人過去幫幫忙，里里外外權算個長輩的關照，教人說出去也好聽。

婉婉心里倒難得明白一回。

不好直言不要，便先含笑收下了，等回去與茂華商議之后，給安排個合適的去，也好全大家的面。

兩人這頭說著話，素琴進來回稟說:“大太太來給夫人請安了。”

大嫂子周氏嫁進府，明面上還是喚程氏一聲婆母，是以總是逢三去老夫人，逢五來程氏這兒一趟。

程氏教素琴將人領了進來。

周氏今兒是一個人，沒帶霖兒，那孩子如今日漸調皮，在人懷里待不住，總喜歡到爬，圓乎乎的，平日需要好幾個母一同看顧才行。

“婉婉也在啊，我方才原還想著去淳如館瞧瞧你的。”

周氏笑得和善，落座后，順手又從袖子里拿出來個致的荷包遞給婉婉，“喏，這個你收下，我先前兒往觀音廟去了一趟，專門給你求的。”

觀音廟求的肯定是送子，婉婉道聲謝，笑盈盈接了過來。

程氏瞥了眼荷包，倒沒有婉婉那麼承。

看趙姨娘母子幾人看了幾十年，打從心底里就堅信那幾個不是安分的主兒。

陸瑾這些年端著溫善的模樣，可不說別的，程氏就親眼見過陸玨時練習劍，被陸瑾指使陸瑜，以切磋之名，險些瞎了一只眼。

這還只是程氏無意中看見的一次兩次，沒看見的時候呢？

他們那會兒才多大，九歲、十幾出頭一點兒的孩子，心思得多歹毒才能干出這事來，背后估著不了趙姨娘的歪理教導。

當然，那會兒程氏對陸玨也沒有太多惻之心，對此事沒吭聲兒也沒手。

不過耐不住陸玨有出息啊，到他大放異彩之時，旁人擋都擋不住，這些年里里外外，哪一不把陸瑾陸瑜兄弟倆得抬不起頭來。

是以周氏嫁隨，哪怕待人再和善，程氏也沒法兒把單獨摘出來看待。

略寒暄幾句，程氏便淡淡地道:“今兒說了一早上的話，我也累了，你們兩個都回去歇著吧！”

婉婉與周氏這便起告辭。

臨兩個人出了里間，程氏才又對素琴道:“教們倆尋著機會跟那丫頭知會兩句，知人知面不知心，別什麼人都往眼里放。”

＊

陸玨署事忙，近來都是到傍晚日暮時分才會歸來。

婉婉閑來無事，正好招呼來茂華，兩廂一商議，將帶回來的碧華、青連帶兩個婆子給安置了。

屋里只留了碧華一個人，青則是以替茂華分憂為由，安排在了外頭。

今兒同大嫂子周氏分別時，婉婉與談兩句，瞧這幾日消瘦不，回來后便又教云茵把小廚房的酸杏取一罐，給送過去。

“太太還當大太太是胃口不好呢？”

湊著云茵出門，屋里就剩下碧華一個人在跟前，婉婉倚著榻看書，聽這一句，自然免不得抬起頭朝側目。

碧華道：“您大抵還沒聽說，原是大爺院子里最近在張羅著納妾，大太太心口堵住了一口悶氣，這才往觀音廟出走了一遭。”

并不是如周氏所言，專門為婉婉去的。

不過婉婉也不是計較這些細枝末節的子，手上接過碧華遞來的甜茶，上并沒有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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