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璿輕哼了一聲：“既然獻祭這麽好，你怎麽不將自己獻祭給神明？”

“不瞞燕小姐所說，我確實有此打算，不僅我有，天照寺所有喇嘛也有此打算，百年之後將獻祭給佛祖，人皮做唐卡，寫滿經文，或做袈裟，給活佛穿戴；眉骨，指骨磨佛珠，給活佛念經時撥弄；頭蓋骨做碗，供於佛前，用作祭祀皿，或是與人皮一起製手鼓，給活佛降妖除魔。不管是階下囚還是得道高僧，亦或是皇親國戚，能夠被用作祭祀都是功德無量，不會因為你生前的份而有所增減，在佛祖眼中，所有人都是一視同仁的。”

蕭九淵說完，人群裏響起了好的聲音，紛紛讚宗的佛祖才是真正眾生平等的佛祖。

燕璿輕輕哼了一下，似笑非笑道：“你將死說得這麽好，又為何要等到壽終正寢呢？早點將自己獻祭給佛祖，早點解不是？”

燕璿一邊說一邊走到那些個伺候的丫鬟侍衛邊，問道：“現在是獻祭囚犯，等囚犯獻祭完了，你說他們是會獻祭他們的子，還是會獻祭你們這些無權無勢，為奴為婢的人呢？”

燕璿加重了“人”字，而後又道：“我隻聽說試毒的宮人會先主子吃飯，其他的好事，宮人會先主子們用嗎？”

丫鬟侍衛們俱是低頭不語，但有幾個人微微抖的子已經表明了一切。

蕭九淵見此，趕打斷燕璿，“燕小姐莫要聳人聽聞，人各有命，他們出低賤，就是命中無福，命中無祿，早點獻祭便是早點終止他們惡報的時間，讓他們早點解，不再苦難，正如歸宗斬蛇，南泉斬貓，皆是殺生證佛，我們這也是殺生為護生，斬業非斬人。”

歸宗斬蛇，南泉斬貓是禪宗公案，燕璿曾聽趙亭業說過，歸宗斬蛇說的是歸宗寺智常法師在除草的時候發現一條蛇遊過，智常法師用鋤頭將它斬殺了，被慕名而來寺廟參禪的僧人看見，僧人便說智常法師是個行沙門。

智常法師問僧人：“究竟是你還是我？”

僧人反問智常法師：“如何是？”

智常法師舉起鋤頭。

僧人又問：“如何是細？”

智常法師做斬蛇之勢。

僧人再問智常法師：“既然如此，那我們都跟你學可以嗎？”

智常法師說：“你跟我學的事暫且不提，你是在什麽地方見我斬蛇的？”

僧人無言以對，遂明了。

南泉斬貓說的是南泉山上普願禪師座下弟子爭奪一隻貓兒，普願禪師見此，將貓兒抓了，說道：“你們若能說出一句合乎佛道的轉語來，我就放了這隻貓，若說不出，我就斬了這隻貓。”

眾人啞口無言，普願禪師便將貓兒斬殺了。

晚上趙州和尚回來，普願禪師將此事告訴他，趙州和尚聽罷，下腳上穿著的鞋子頂在頭上離開了。

普願禪師見此歎道：“如果你今日在場，小貓就能得救了。”

這兩樁公案以難解著稱，多年來眾說紛紜，有的人說兩位高僧犯了殺戒，完全違背了佛教慈悲為懷，廣度眾生的教義，如果將蛇和貓換嬰兒，就不會有此爭議了。

有的人覺得歸宗斬蛇，南泉斬貓，是中是正，是偏是頗都不關乎他人，大家不該執著於他們的對錯，都該如趙州和尚那般頂履離去，不管什麽貓不貓，殺生不殺生，才是禪者的超。

還有的人認為兩位高僧是殺生證佛，自己承擔所有因果，用蛇與貓兩條命來教化後來無數修行人，於蛇於貓於無數修行人都是大造化。

當時燕璿病的重，沒有力關心太多，也覺得該如趙州和尚那般，蛇和貓的生死與何幹，關注自才是真正有用的，可如今再聽蕭九淵提起，才意識到，如果殺貓殺蛇可以被解釋，被諒解，那麽殺人也能被解釋，被諒解，然後絕大多數的人都會為被他們用來證佛的貓兒蛇兒。

燕璿抱起花太歲，將南泉斬貓的公案說與大家聽，說完之後，燕璿問花太歲：“你願意被普願禪師殺了證佛嗎？”

“喵！當然不！”花太歲的神已然說明了一切。

“所有人在想禪意，在想普願禪師和趙州和尚的意思，卻無人想被普願禪師抓住的小貓兒願不願被他殺來證佛教化世人。你們說，如果普願禪師在刀落的剎那鬆開鉗製貓兒的手，貓兒會不會跑？”

說話間，燕璿鬆開了抱著花太歲的手，花太歲馬上一躍跳下，然後甩了甩上的發。

“貓兒當然會跑，它不是和尚，不是喇嘛，不是比丘，比丘尼，不是佛祖弟子，它不想證佛，它隻想要條魚，要隻鼠，要個可以玩半天的球球。”

燕璿聲音不大，一字一句卻如錘敲鼓，敲在在場所有人的心上，敲得大夥兒心跳如鼓，“我朝律法規定殺人償命，獄中死囚許多都是因此被判死刑，若按照蕭世子的說法，他們不該有罪，畢竟殺生證佛不是？”

“這……”蕭九淵此時也無言了，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說道：“俗話說得好邪不正，燕小姐將我們宗貶得一無是，堪比邪教，那不若與我們活佛比試比試，且看看誰才是邪，誰才是正。”

燕璿一時不知該不該應，下意識看向一旁的宋青，詢問他的意見。

蕭九淵看到了他們的眼神流，也對一旁的喇嘛使了個眼，喇嘛會意離去，蕭九淵又道：“燕小姐若覺得我們欺負你一介流，勝之不武，讓定安王出手幫你未嚐不可。”

蕭九淵似十分有底氣能勝過他們。

“不用了，對付你們，我一人就足夠了，我們先說好了，我贏了，你們天照寺就此關門並將玄清的還給我。”

“就知是玄清去請你們回來的。行，就依你所言，可若是我們贏了，你和宋青就要在宗佛前磕頭跪拜，且你也要做我的明妃，與我雙修。”

燕璿默了一下，又看了看宋青，雖說宋青給了肯定的眼神，但心裏始終沒底，畢竟連玄清都打不過活佛，才修煉這麽點時間，就算已經邁仙道，又能有多本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