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葉空？”

葉宅裏，莊重的沙發上，一名老太太正不茍言笑地看著葉空。

與嚴肅的表相反，的手正親昵地著一個孩兒的頭發，那孩兒伏在老人膝上，隻在最初看了葉空一眼，隨後便紅著眼扭開了頭。

“和你爸長得像，長手長腳的。”老人說著，隨意往旁邊點了點頭，“這個是你媽。”

葉空早就看見了。

坐在老人邊，看起來端莊溫的人。

隻是此時才眼睛微微發亮地看過去，一聲“媽媽”正要出口，卻突然被一聲堪稱悲戚的喊打斷。

“媽媽！”

原本伏在老人膝上的孩兒突然轉頭，惶惶然撲進了人的懷裏。

人立即手抱住，老人更是急急道：“珠珠這是怎麽了？突然哭什麽？又沒人跟你搶你媽，是吧葉空？”

葉空把聲音咽回嚨，立在堂中，對上老人略帶迫的視線，又看到人含著歉疚與逃避的複雜目。

大廳裏賓客滿座，所有人看的眼神都古怪無比。

一時之間，葉空竟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弄錯了。

一個禮拜前，一個自稱是葉家生活助理的人，在南方小城找到，不由分說便帶去做了親子鑒定，等結果出來，便被通知是葉家被掉了包的三小姐。

接下來的時間，那個生活助理是跟科普葉家的規矩和各路親戚，就花了整整一個禮拜的時間，直到今天才終於結束“課程”，帶著進了葉家大門。

本以為這會是一場有些生疏卻不減幸福的重逢。

可眼前這場景——

葉空慢慢將目放到那個正撲在葉夫人懷裏不吭聲的孩兒上，怎麽看都覺得，我更像假小姐吧？

“你怎麽不說話？是太累了嗎？”

老人皺起眉來，看的眼神嚴厲而不滿，不由分說便道，“那就先上樓休息吧，你的房間早就準備好了，等到晚上宴會開始了還要慢慢認人，可辛苦呢。”

葉空於是又這樣被帶走了。

走之前葉還輕輕警告了一句：“你剛回來，這邊的很多規矩都不懂，之後還得跟你妹妹好好學學——對了，晚上再跟你認真介紹，葉寶珠，你的妹妹，在你回來之前，一直都是在代替你孝順長輩的。”

老人緩緩著葉夫人懷中孩兒的背，一雙蒼老的眼睛盯著葉空：

“你要記得好好謝謝。”

葉空垂著眼，天映著左臉上那顆小小的痣，看起來蒼白而脆弱，有種剔的清冷。

沒再去看任何人，隨管家離開了。

·

據說這是葉家采最好、麵積最大的房間，還是由葉夫人親手布置的。

但葉空看著這滿室刺眼，懷疑這其實是沒人願意住的房間——采是很好啊，尤其是盛夏，哪怕空調打得再足也依舊能到熱辣的溫度。

把窗簾統統拉上，拿回自己的行李箱後便倒頭就睡。

又十分鍾後，在規律卻很響亮的敲門聲裏醒來。

“是我。”一個活潑清脆的聲從外麵響起，“姐姐，媽媽讓我給你送水果！”

葉空不免有些詫異，剛剛還一副要被我搶走媽媽的悲戚樣子，怎麽轉頭就能脆生生“姐姐”了？

懷著疑去開了門，正對上一張燦爛的笑臉。

葉寶珠端著果盤走進來，結果房門才剛關上，那些笑就立刻魔法般的消失了，堪稱變臉絕活。

葉空：……

“怎麽樣？”把果盤放在桌上，在這寬敞典雅的房間裏來回走，天然帶著主人的驕傲與自在，“從沒住過這麽好的房子吧？”

葉空想了幾秒，最後遲疑地點了點頭。

發出一聲冷笑：“可也隻有這些了。”

踱步靠近過來，走得越近臉上的表就越冷，到最後已經扭曲到人害怕的地步。

“我告訴你，在這個家裏，什麽東西都是我的。”

“爺爺是我的，爸爸媽媽是我的，哥哥姐姐也是我的——我擁有了二十年的東西，你休想僅憑著一點緣就搶走！”

葉空聽見齒關出咯吱咯吱的響聲，聽起來充滿了痛恨與悲憤：“葉空是吧？”

“你知道你為什麽會被帶回來嗎？不是因為爸爸媽媽他們真的有多你多想你，而是因為和溫家的聯姻必須要用到你，因為我寧死也絕對不願意嫁給一個瘸子！而他們心疼我，不願勉強我，所以才不得不把你帶回來的！”

“所以，你懂了嗎？你能回到葉家，能一夜之間從落魄孤兒變豪門千金，我才是你最大的恩人！”

“但你放心，”湊在葉空耳邊輕聲細語道，“我不需要你謝我。”

“因為，今天你是怎麽大搖大擺走進葉家的，我遲早就就會讓你怎麽屁滾尿流地滾出去！！！”

“葉家的所有東西哪怕是一粒灰塵，你都休想擁有！”

·

盛夏的太從窗外直進來。

葉空站得筆直，眼神略微向下的看著眼前不如高的人。

微微張開，正想說話時，腦海裏突然劃過了院長爺爺的耳提麵命。

[葉空你記住了！如果你是真心想要去得到正常人的家庭與親的話，到了葉家最重要的事，就是一定要說話！]

[答應我，如果不想在第一天就被人掃地出門，你絕對！絕對！絕對要說話！最好是一個字都不要說，哪怕被當做是啞或者自閉兒也沒關係！]

——“為什麽不說話？你不相信？”

葉寶珠靠近一步，扭曲著麵孔咬牙笑了一聲，“不信就不信吧，很快你就會知道，什麽階級之差，什麽尊卑有別，什麽烏飛上枝頭也變不了凰！”

“今晚的宴會，我等著看你，怎麽大出風頭！”

房門被砰地甩上。

葉空站在原地，眼神放空，歪了下頭。

片刻後，從自己包裏拿出了一個掌大的速寫本。

鉛筆在紙上迅速勾勒，不知不覺間兩個麵目醜惡姿態稽的巫婆躍然紙上。

畫完後用手機隨便掃下來，用小號傳上網。

不到三秒，後臺的消息滴滴滴響個不停，點讚評論私信都在迅速飆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