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有》第四章 七分熱
楊父那通電話講話可是一點兒都不客氣,他做人家婿又哪敢辯解,憋了一肚子火氣此刻都衝著楊惠卿。
楊惠卿又從來沒聽過人大聲講話,誰又敢這樣劈頭蓋臉地訓斥。
幾乎沒遇見過衝突的場麵,誰對著不是小心翼翼哄著的,無法應付這種場麵,所以第一反應就是避免衝突。是聽季青林大聲說話就讓心裏足夠不安了。
心髒怦怦跳著,明顯覺到臉頰燒紅,渾發熱。
“對不起。”
鎮定下來掛上歉意的笑,對不起三個字被說得像撒。
要是長了個尾,現在那尾一定高高地翹在後,左右搖晃。
季青林深吸一口氣,他攥了的拳頭已經發紫。
終於沒忍住,往空氣裏揮了一拳。
對不起什麽,誰要聽的對不起了。
再轉過看向楊惠卿,竟歪著頭,胳膊護在臉前。
眉眼垂著,咬了,看著是委屈樣兒,卻是防姿態,大概是怕下一拳會落在上。
眼見著季青林冷著臉向走來。
手掌抬起。
閉起雙眼握起拳頭,扯著嗓子喊。
“我都說了對不起!”
聲音溫,就算是這樣喊了一句也像是小嗚咽。
季青林給拭淚的手僵住。
大概自己都沒意識到,眼圈紅著紅著,被一通吼過,極了竟掉下淚來了。
“不看僧麵看佛麵。我會告狀的!”
楊惠卿都咬白了,等了半晌見人還沒有靜,手就放在臉上不。
聽到撲哧一聲。
悄悄地睜開眼。
季青林手指屈起彈了個腦瓜嘣兒:“我敢你一手指頭明天就得提頭回家給爺爺當球踢。”
鬧了一通兩人總算沒之前客客氣氣相敬如賓的狀態了。
楊惠卿甚至隔著被子踢了踢季青林的。
畢竟酒店這張床沒園裏的那張大,作大一點可能就會有肢接。
“幫我倒杯溫水唄,七分熱的。”
季青林摘下眼鏡,反扣住書,手指在書脊上敲了敲。
“你平時就是這麽撒賣好的嗎?”
楊惠卿噙著笑意,繼續用獨有的拖長尾音式腔調講話。
“沒辦法,習慣了嘛。病秧子總要可點才不惹人嫌。”
季青林看了半晌,楊惠卿笑嘻嘻地對著,他認命一般終於下床倒水去了。
季青林估算了下七分熱的比例,卻沒料到那人捧著水杯喝了一口。
就吐著舌頭晾了一會,又眨著杏仁眼:“燙了。”
季青林氣不打一來,扔了書關燈,轉不理。
楊惠卿低著聲音咯咯地笑。
總算報了被他兇哭的仇。
到了半夜楊惠卿又低低地咳起來,一聲接一聲。
掀了被子想去外麵咳。
剛起手腕被人抓住。
“對不起。咳。”
季青林也起,按亮了床頭燈。
“需要喝水嗎?”
楊惠卿邊咳邊笑:“要。順便幫我把你那邊床頭櫃上的黑藥盒遞給我。”
季青林拿過藥,皺著眉看了背後的分表,遞過去。
又去倒了杯真正合心意的七分熱的水。
看著打開盒子倒了好多粒,眼也不眨得一口悶下去。
“一口可以咽下這麽多的藥嗎?”
“能生巧。”
吃了藥還是咳。
黑暗裏那聲音得低低的。
“反正也睡不,你咳出聲。”
楊惠卿轉過,看著他側臉廓,山高高地直著下來,和他這個人一樣,說話一點兒不知道拐彎。
“對不起啊。”尾音翹翹,是認錯也是真心實意地道歉。
直到後半夜兩人才漸漸睡。
楊惠卿醒來時床頭邊有倒好的水,了大概隻剩五分熱度。
拿出要吃的藥,用水順服。
微信彈出消息框時楊惠卿以為是孫芊,畢竟除了家人隻有這一個朋友。
看到“季青林”三個字時著實震驚。
“晚上有事,晚點到。”
“?”
“你我手機?”
“你沒設置碼。”
“加微信方便。”
“你侵犯我私!”
配上氣鼓鼓的表。
“聯係人僅五個的私,沒什麽興趣。”
楊惠卿無言以對。
發了個扛大刀的表。
“在忙。”
“靠!”楊惠卿發誓,這是二十二年來第一次吐髒字。
楊惠卿剛犯了錯,自然是不敢再出去晃悠。
好在孫芊這兩天為了陪也住在了景榮。
打個電話上個樓就能聚頭。
孫芊細長的搭在沙發上,一下兩下地慢慢晃悠,審視著楊惠卿。
“我早知道您是個大小姐,但能勞煩您給民解釋下這大到什麽地步嗎?”
楊惠卿無語,遞了杯白葡萄酒給。
“你不用房費。”
“嗯,我看出來這家酒店姓楊了。”
晃著杯抬下,示意繼續。
楊惠卿歪著頭撐著下,語氣淡淡:“我剛結婚,家族聯姻。”
孫芊這才把放下,正襟危坐。
“這才是我想問的,你就是因為要結婚所以回國的嗎?”
楊惠卿搖頭:“是也不是。”
“家裏讓我回來我猜到是為結婚這回事,但誰能想到我剛回來沒一個星期就被訂婚了。”
說起來十分自然,還帶著點兒笑意。但也不是自嘲,就像在說“我訂了一個包,一星期就拿到了”,沒什麽過多緒在裏麵。
孫芊驚訝:“不是吧?問都沒問你的意見嗎?”
倒惹得楊惠卿哈哈大笑:“見了一麵,我接了的。我們……”
好像難解釋的,幹脆拿過手機,搜索季青林。
季青林:季霖粟孫,父季加沉,母宋勤。
配偶:楊惠卿。
連著一堆畢業院校,公司,就,雜誌采訪之類的信息。
幾個人名底下都有藍下橫線,都是擁有個人詞條的人。
楊惠卿倒是沒想到自己在網上也有信息。
點進去一看。
楊惠卿:楊冀孫,父楊榮鵬,母賀冉冉。
配偶:季青林。
與季青林那一堆一眼不到頭的信息比,的簡潔明了。
笑了笑,把手機遞給孫芊。
孫芊看到楊季孫三個字眼就直了。
孫芊這個ABC,在國時一直楊惠卿QING,哪能聯想到這個楊就是那個楊。
又點進季青林的個人簡介。
深吸了一口氣:“民有眼不識泰山。”
楊惠卿扔過一個抱枕砸。
孫芊順手接了,抱在懷裏各種。
好久才組織好語言:“好像你和他結婚,也沒什麽不對的地方。但我也不知道該恭喜你還是該安你。”
煩躁地自己的頭發,扔出一句:“哎呀誰讓你是楊惠卿呢。”
楊惠卿點頭,不愧是這麽多年的朋友,一句話就能直截了當總結所有事。
與季青林結婚,沒什麽可評說的。
不過就是,一個是季青林,一個是楊惠卿。
“你們得怎麽樣?他看起來好兇哦。”
進正常閨對話容。
“他……蠻好。其實不兇。”想起來昨晚的事,楊惠卿忍不住笑,“訓人時候真的兇。”
“活怎麽樣?”
“啊?”
“他看起來就是好大的那一種啊!天,雄荷爾蒙棚了~”
說到孫芊最喜歡的部分,激地在沙發上打滾尖,憑西海岸QUEEN爬滾打二十多年的閱人經驗:季青林就是華裔裏TOP級的那種。
楊惠卿翻了個白眼:“你去看?”
孫芊抓住重點:“不是吧,還沒啊?”
一副楊惠卿暴殄天的鄙視表。
“姐們你放著這麽個尤孤床冷枕的,儂好狠的心~”
說著翹起蓮花指,直楊惠卿的心窩。
“我們卿這麽好的材,也可惜了啊~”
其實楊惠卿也不知道,季青林對是個什麽態度。
兩家擺在這,誰讓誰下不去臺都不應該。
所以未來的婚姻生活裏,必定是看起來和和的,但雙方又能互相付出多真心,全看造化了。
說實話季青林不是喜歡的款,氣勢太足的人總是會讓人相起來有力的。
但願意拿出一個好態度對著丈夫,畢竟是聯姻。
他們雙方的家族利益,容不得一點閃失,這種婚姻一旦締結,若沒重大變故,就是一輩子的事。
啊,一輩子,就是這個人了嗎。
楊惠卿第一次想到一輩子,生出些茫然。
能走得下去嗎。自己做得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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