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有雪，沈阮披著那件白的狐裘呆呆地站在雪裏，前些日子一直有心事，沈阮還未來得及欣賞雪景，此時忽然安下心來，看著地上的雪，總有點心。

想堆雪人……想打雪仗……

然而勤政殿前畢竟是莊重的地方，沈阮強忍了半天，隻用腳尖悄悄將地上的雪劃拉到一堆……

楚絕看小心翼翼又可的模樣，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沈阮有些慌張地看向他，他難得穿了一件臧紅服，服前還繡了四爪金龍，為他整個人添了幾分鄭重。

沈阮不太想與他對上，自覺後退了幾步，想讓他過去。

楚絕卻徑直走到了麵前。

他材小，型纖弱，他卻分外高大，從前他驕縱的時候並不覺得，如今他滿麵冷，沈阮才覺到這人分外有迫。

下意識悄悄後退了一步。

好在楚絕並未跟上來，隻問，“公主來找陛下？”

沈阮小聲“嗯”了一聲，想與他保持距離。

楚絕卻並不肯放過，繼續問，“公主吃飯了嗎？”

沈阮是沒吃的，卻又怕楚絕非要拉一起去吃飯，隻能撒謊道，“吃了。”

楚絕“嘖”了一聲，他覺得眼前的小前妻明明怕他怕得要死，卻又強裝鎮定的模樣十分有趣，又狀似不經意地開口，

“前幾日宮變的時候，國師逃了，現在本王查到他與雲貴妃有莫大的聯係，派了人去搜他的足跡。”

說著，他對上的水眸，沈阮能看到他的眼裏滿是淩厲，

“據說國師在宮變時與公主分外親近，公主知道他逃去哪兒了嗎？”

沈阮還真的垂下眸子仔細思索了片刻，認認真真地回答，“他與我在一起時鮮與我說話，所以我不知道。”

楚絕麵容複雜地盯著看了一會兒，看到提到國師的時候神如常，看向他的眸子也沒什麽心虛，莫名鬆了一口氣。

盡管他不想承認，但是他心是十分不想小前妻與國師有什麽的。

更何況，他與小前妻還行過周公之禮。

一想到在他下綻放的同時還在別人下婉轉，他的心便難以忍。

他將這種心理歸類於男人的占有。

氣氛一時間變得沉默了起來。

沈阮不想看楚絕，便一直低下頭看落在腳尖的雪。

兩人相對站在雪地裏站了好一會兒，沒多時，有太監出門來稟報，“王爺，陛下召您進去。”

沈阮鬆了口氣。

楚絕瞧著的神，忽然覺得有趣。

小前妻明明心思單純，還每次裝作深沉的樣子。

像……一隻沒有安全的小鵪鶉。

他頓時來了些惡趣味，在進殿前忽然一個步來到了沈阮的麵前，沈阮惶恐地看向他。

楚絕長臂攬著的腰，薄湊到耳邊，灼熱的呼吸打進的耳郭，聽到他曖昧地開口，

“早知道公主如此好段，本王當初就不與公主和離了。”

沈阮地整張臉都紅了，惱怒地掐了他一把，又意識到不對勁，瞪大著水眸看著他，的聲音裏滿是抖，

“你不可以對我手！”

與此同時，兩人的耳邊同時傳來了一聲“咕嘟”的響。

那是沈阮的肚子發出來的。

楚絕低低地笑了出來，他拍了拍的肩膀，好笑道，“等下本王請公主吃飯。”

……

沈阮當然不可能和楚絕一起吃飯，連沈燁都沒見便落荒而逃了。

回到客棧，惶恐了一晚上，第二天認認真真地對春畫開口，“我們得走了。”

春畫問，“去哪兒？”

沈阮咬著思索了片刻，最終選了個喜歡的地方“江南。”

兩人第二日便，一路上沈阮都昏昏睡。

剛開始還以為是馬車太顛簸，然而過了幾天又開始食不振，再後來便是吃什麽吐什麽。

這時才想起，自己的葵水已經一個多月沒來了。

算算日子，是與楚絕的第一晚。

這個孩子來得猝不及防，沈阮卻沒打算打掉他，反正以目前的能力，養個孩子輕輕鬆鬆，更何況……這或許是與楚絕唯一的牽絆與念想了。

接下來幾日，馬車行進得越發慢，沈阮開始著手給自己養胎。

這一個月沈阮一直在張與危急中度過，這一胎並不穩，春畫每日熬一碗碗泛著苦味的湯藥給沈阮喝，沈阮再無抱怨，一碗一碗往下喝。

抱怨又有什麽用呢？那個能寵著由著抱怨每日哄的人已不在了。

翌年三月，沈阮胎氣終於穩了，決定在江南開個醫館。

春畫是極力反對的，“公主，您還懷著孩子，應該好好待在家裏安胎。”

沈阮卻隻是笑，“我又不會把自己累著，懷孕的時候多運也能讓更健康。”

春畫拗不過，隻能越發小心地看著。

四月，沈阮的醫館終於開起來了，開業的第一天便來了個奇怪的客人，一直盯著看。

等到晚上回家，才發現家裏的所有下人都被迷暈了。

春畫還以為是進賊了，連忙將人醒將全府上下好好檢查一番。

然而府什麽都沒丟，隻有沈阮的房間，原本的帷帳變了翡翠製的幕簾，那些翡翠各個晶瑩亮，串在一起滿是流玉彩，隨手一，便有悅耳的丁鈴聲。

春畫看得有些呆了，喃喃道，“這麽好的翡翠竟然穿孔做了簾子，簡直暴殄天……”

說完，低語，“做玉牌多好，能賣好大一筆銀子呢。”

沈阮忍不住笑，春畫現在做他們醫館的賬房先生，整個人已從從前的無無求變了見錢眼開，恨不得見到一塊地磚都要先核算一下值多銀子才行。

接下來幾日，府都在討論這玉簾是誰裝上的，從縣衙的小公子到富商錢公子，將那些對沈阮有意思的都排查了個遍也沒查出來是誰。

沈阮心中約知道是誰，然而安逸的日子過慣了，已不想與那人有任何糾纏了。

……

陸瀾畢竟是文臣，被雲貴妃在大冬天囚了那樣久，又為太子運籌帷幄，回到護國公府便大病了一場。

明年兩人的大兒子陸霆又要參加春闈，雲氏每日忙得連軸轉，好不容易等到陸瀾好了，又病了。

陸瀾照顧，躺在床上，稀裏糊塗之間總覺得自己還有什麽事沒辦，卻因為還發著高燒，怎麽都想不起來。

一直到五月，陸霆高中榜眼，太後為陸霆送來了不賞賜，才猛然想起，去年沈阮曾找陸瀾查一個人，陸瀾的手下查到了，將消息送到了手上，拆開了，卻差錯沒能送到沈阮的手上。

找到了夾在書架中央的那封信，如今沈阮早已離開京城，不知道去哪兒了。

拿著那封信思索了片刻，最終決定去給楚絕。

近日新皇登基，楚絕也忙得很。

離開了沈阮，他的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樣子：睡眠一日比一日，心也越發暴躁。

聽到是護國公夫人求見，楚絕下意識皺眉，“不見。”

流風正要去回稟，一旁的流金卻急切地開口，“這位護國公夫人，是連華公主的親舅母。”

說完，他竟驀地鬆了口氣。

上次他沒能說出的話，這次終於說出來了。

楚絕這才想起他那個如鵪鶉般可憐兮兮又莫名大膽的小前妻。

他對於與沈阮親後的記憶是很模糊的，甚至於很長一段時間連的臉都不太記得，隻記得和不太好。

然而以他暴戾無常的格，沈阮若是真和他不好，早該被剝皮筋，又是如何活到現在，還能平安和離的。

他連跟著別的男人走過都沒計較，直到和離，他心深也仍是希能過得好。

離開京城後，他的心髒總覺空了一塊。

想起那個小前妻，楚絕的眸中終究還是閃過一不易察覺的，主開口道，“罷了，讓進來吧。”

流風敏銳地發現了楚絕的異常，警告地瞥了流金一眼。

雲氏很快便進來了，攝政王府滿是兵與侍衛，有些怕，隻低著頭跟在流風後。

流風將帶到廳堂，一抬眼便看到了楚絕。

眼前的人穿一件玄的袍子，細看袍子上還沾了些，那雙矜貴的眸裏有些，滿是殺氣。

這一瞬間，雲氏有些理解為什麽沈阮放著榮華富貴不要，偏要和楚絕和離了。

巍巍地將手中的信封遞給楚絕，小聲道，“當初連華公主曾陸大人查過一個梵音的人，如今陸大人查到了，連華公主卻已不在京中……”

“民婦聽說這梵音是王爺的親戚，所以將這信封給王爺，王爺可自行置，若是連華公主回京，也可以還給連華公主……”

雲氏著頭皮說完，一抬眼才看到楚絕正用一種極其冷冽的眼神看著。

被嚇得一哆嗦，險些以為自己要橫著離開攝政王府了。

不，能橫著離開還是好消息，更有可能是被剁一坨離開的。

好在楚絕終究還是放過了，隻揮揮手讓下去了。

等離開攝政王府，雲氏才發覺自己整個服都了。

王府，楚絕長指隨意著那薄薄的信封，半天沒打開。

流風知道梵音對他的重要，試探地問，“可要立刻？”

楚絕想起自己與燕皇後與容欽的糾葛，終究還是抿開口，“等找到容欽再說。”

他要親自去為他的養母報完仇，才好去再見到。

……

七月，沈阮的肚子已越發大，連行都了問題。

春畫沒日沒夜地照顧，也時常在閑來無事時去聽沈阮肚子裏還十分微弱的兩個心跳，滿懷希冀地開口，

“這裏麵最好是兩個男孩兒！不僅長大了可以保護娘親，還不用擔心兒被混蛋欺負。”

沈阮就是笑，“對於我來說，是男孩兒孩兒倒是無所謂。”

隻要……是與楚絕的孩子，便已足夠了。

已在江南有了些名聲，已能想象到自己每日治病救人教養孩子的生活了。

八月，沈阮在下床活的時候忽然腹部痛，春畫尖一聲，“公主羊水破了！”

屋外的家丁連忙跑去早已備好的穩婆，穩婆匆匆而來，然而沈阮的肚子太大，穩婆急得跳腳，卻還是生不出來。

水一盆一盆地從屋端出去，沈阮的越發虛弱，好在在臨盆之前便已為自己準備了湯藥。

黑的湯被春畫一碗一碗地灌進去，苦地沈阮險些要吐出來，卻還要強迫自己喝下去。

的意識已越來越模糊，在這半年，給不孕婦做過剖腹產，然而等自己生子，卻沒有人能來救了。

朦朧中，覺楚絕好似站在床邊看著，出手想去拉他的手。

然而兩人的手就差那麽一點，他卻怎麽也不肯。

心中越發難，耳邊是穩婆焦急的聲音，“夫人，用力啊！”

越發失神，終於，隨著一聲啼哭，第一個孩子出來了。

春畫喜極而泣，抱著孩子去讓看，“是個男孩兒，可以保護夫人了！”

沈阮努力睜大眼睛去看了看，下意識吐槽了一句，“好醜……”

還以為自己費盡心思能生出個小楚絕，然而這孩子皺皺的，一點都不像楚絕。

甚至也不像。

難過地哭了。

隨著另外一聲啼哭，另一個孩子總算也出來了。

沈阮哭著哭著，便徹底暈過去了。

翌日，才知道第二個孩子是個孩兒。

也算是個兒雙全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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