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阿雄不是第一個說起這事的人，這個禮拜他聽到這句話得有好幾次了。

他那群狗朋友就不用說了，自從他在樊天那買了個頭盔，已經被他們默認為了個小朋友。

之後發型店的阿虎、車房的朱老板、鍾點工王姨、健房的阿力教練、工作室的修圖師小青都這麽問他，現在可好，連腸店阿雄都能看出了？！

“太明顯了，看你一臉傻不拉幾的，吃條腸都能吃滿臉春風，那不是談還能是什麽？難不中雙球了？”

“嘖，說得我跟個傻子似的。”

“差不多了啊，什麽時候帶朋友來，我免費請你們吃腸啊，超多料那種。”阿雄咬著煙打趣道。

“哪跟哪，八字還沒一撇，還沒正式談呢。”巫時遷揚揚手，抬腳往家裏走。

巫時遷了還有些泛酸的腹部，高抬了兩回，心想今天的總算沒那麽酸痛了。

他這個禮拜沒去找蘇曈，不是巫時遷不想找，而是剛從健房裏完的第二天，他差點連床都下不來。

微信進來條信息，他以為是蘇曈的回複，但不是，是李馳問他今天下午去不去“野”。

野健房是李馳投資的，但胖胖的李馳不健，他隻負責出錢和收錢。

之前一聽巫時遷說要辦張卡和請個私教，李馳激地在樊天新建的群裏狂嚎，快喊家人去收服啊、天要下雨啦。

說實話，李馳覺得巫時遷在他們這群中年男子裏麵材算很可以了。

這人高夠高，年輕時的年人新陳代謝好怎麽吃也吃不胖，打球時籃球一起來還能看見幾塊淌著汗水的腹，羨煞了他們這群旁人。

也就是這兩年巫時遷稍微放縱了一些，轉化一團，但李馳了自己二師兄一般的肚子，也沒什麽立場說巫時遷什麽，至巫時遷穿上服還是能騙得了小姑娘的，不像他，服碼數一直增加著數字。

李馳問巫時遷怎麽突然之間那麽上進了，不再做一條鹹魚了嗎？

剛做完卷腹、深蹲、開合跳、波比跳，外加一百趟地往返跑的巫時遷大字形躺在拳擊擂臺上，著氣回答他：“鹹魚做久了，還是想下海遊一遊啊。”

“為了你給買頭盔的那個孩嗎？”李馳問。

巫時遷穩了穩心跳，想了一會兒，說：“算是吧，是契機。”

蘇曈的出現，給跌坐在井裏的他遞了稻草繩子，告訴他，就算是這樣渾泥濘落魄不堪的巫時遷，也有人願意親吻你的。

巫時遷覺得，蘇曈值得擁有更好的。

蘇曈敲了敲門，喚了聲：“王老師。”

王清媛聞聲抬頭：“啊，蘇曈，你來啦，過來吧。”

辦公室裏還有其他幾位專業老師，蘇曈一一打過招呼，才走到輔導員辦公桌旁。

“之前你問過我的那個問題，就是一直沒來報到的那位室友……嗯，確定要休學一年了，你們宿舍暫時隻住三個人。”王清媛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鏡，輕聲說道。

蘇曈皺眉：“休學？為什麽啊？這才剛開學……”

王清媛搖頭：“這個涉及那位同學的私問題了，學校不方便。”

蘇曈心裏有疑問，但既然輔導員不願意說，也沒辦法再追問。

“另外還有一件事，是關於你的。”

“我？”蘇曈眨了眨眼。

“你母親的事學校領導也知了，如果生活上學習上有什麽問題，你都可以隨時聯係我。”

蘇曈點點頭：“好的，謝謝王老師。”

王清媛往麵前推了張紙，指了指上麵的空白：“但是學校還是得對你負責，你看，這一欄能不能有辦法填上？”

蘇曈垂眸，眉頭鎖得更了。

空白的地方是「家長聯係方式」。

“你還是沒辦法聯係上你的父親嗎？”王清媛問。

之前回收資料時王清媛已經找蘇曈談過話，蘇曈說和父親斷聯很久了，隻在其他聯係人那裏填上了一個姓汪的律師的聯係電話。

學校之前也有收過父母雙亡的貧困生，但那孩子還是有其他的親戚能聯係得上。

蘇曈不一樣，以本人的說法是母親這邊沒有親戚了，有一兩個遠房親戚也很久沒聯係過，父親那邊斷聯。

仿佛在這世界上隻剩下一人，孑然一。

蘇曈搖搖頭，把資料退回王清媛麵前，語氣有些強：“沒有，沒辦法聯係上。”

蘇曈的父親蘇，一直投於無國界醫生這件事上。

年的事記憶不算深，多得靠葉瑄複述給聽，蘇曈懂事以來，家裏長期都隻有和葉瑄兩人，蘇甚出現。

就連葉瑄都很難聯係上蘇，難得聯係上了也是掩上門對著話筒吵架，小小的蘇曈站在門外，覺得父親是個壞人。

長大後，蘇曈才懂得了蘇投的事業。

從葉瑄的老相簿裏想找蘇的影子，找不到自己和蘇有過合照，可葉瑄保留了幾張蘇和非洲小孩的合照。

曬古銅皮的父親站在幾個明顯營養不良的小孩中間，幾人都笑出一口大白牙。

記得父母離婚後，母親有一次翻著相簿說，你爸爸啊，就不應該移民去國，他應該直接移民去非洲啊。

抬頭看母親，雖然母親在笑，但蘇曈覺得，在哭。

你要說父親他自私嗎？

偏偏不是，他的太大了，大得們這種凡人承不起，相比之下，等待丈夫歸家的葉瑄，等待父親歸家的自己，顯得格外自私。

蘇曈走出辦公室後往洗手間走，捧起冷水澆在臉上，竟有些刺痛。

對輔導員撒了謊。

其實在母親告別式後的兩天，蘇聯係過，難得發了場大火，想通過電話把怒火燒到非洲大陸上。

也罵不出什麽難聽的話，但沒有喊他爸爸，而是直呼其名，說，蘇你真的沒有心，媽媽連去世了都等不到你回來。

而前兩天也接到了蘇的電話。

蘇說他剛從薩赫勒地區回到布基納法索，準備收拾好東西返回舊金山了。

蘇說想來中國看看，還問，要不要去國跟他們一起生活。

蘇曈聽著電話那邊嘈雜混的背景音，反問他，你不再追求你的夢想了嗎。

蘇回答，如果蘇曈來國，他會一直定居下來。

“嗨，蘇同學，我們又見麵啦。”

蘇曈正和另外幾個新加攝協的大一新生自我介紹彼此，聞聲回過頭，眼前站著之前在食堂幫買果冰的男生。

男孩黑發蓬鬆，笑容燦爛，黑相機斜背在口前，領上清爽的皂香隨著風吹至蘇曈麵前。

“你也加了攝影協會？”蘇曈抬手擋了擋斜上方直的，問道。

“是啊，我們最近好像經常在學校裏見到麵耶？”

蘇曈想了一下：“也不是很經常啊，算上這次，就三次而已。”

巫柏軒笑得瞇起眼：“哇，沒想到蘇同學你這樣都能記得呢。”

蘇曈一愣，“唔”了一聲，沒再回答。

“你們已經聊起來啦？”鄭明寬走向新生們，笑著指指後，“人齊了，我們出發吧。”

“好的，師兄！”

參加這次迎新活的人數接近四十人，年輕男跟著鄭明寬走，新生們走在隊伍後方，聽著大二大三的師兄師姐和鄭明寬之間的對話。

“師兄，你今年還要留在學校嗎？大四沒課了吧？聽說你的工作室生意很好啊。”

“對，沒課沒活的時候我就不來了，那邊真的忙，我們準備開第二家分店了，最近剛選好址，在裝修了。”

“哇，太厲害了！新的分店也是以兒攝影為主嗎？”

“會以個人寫真為主，最證件照那些熱門項目都會涉及，航拍那些也會有……”

一行人浩浩地走到校門口，本來大家應該是搖晃著公車去海邊的，但鄭明寬自掏腰包租了輛大，連今天迎新會的燒烤費用也均由他承擔。對於在校大學生來說，鄭明寬可以說是“金主爸爸”一般的存在了。

“誒，來幾個人坐我的車吧，不然我一個人開車好孤獨哦。”鄭明寬已經買車了，笑著對幾個走在隊尾的新社員說道，“就你們幾個吧，柏軒是吧？還有，蘇曈？”

除了巫柏軒和蘇曈，還有另外兩個生被點名，四人沒有上大。鄭明寬對著站在大旁的副社長代：“夢雅，你就跟大車吧，其他人就給你啦。”

許夢雅把長發往耳後掖起，無聲地點了點頭。

蘇曈正準備跟著鄭明寬往停在旁邊的SUV走，忽然覺得有人在看著。

回頭，見那時在招新攤位上見過的副社長正看著。

兩人對上視線，許夢雅彎起角，溫地對笑了笑。

蘇曈有些許疑，但還是禮貌地回了個微笑。

巫柏軒坐在副駕駛座，蘇曈和另外兩個生坐到後排。

鄭明寬和巫柏軒聊著天，另外兩個生也有加話題，隻有蘇曈安靜地看著車窗外的街景。

水山大學地位置遠離市中心，周邊環境並沒有那麽繁華，還有道路圍蔽施工，空氣被上了層泛黃濾鏡，但不影響蘇曈借景回憶。

在腦海裏播映了一遍暑假和巫時遷吃吃喝喝的那二十四小時，想想也是奇妙，本來打算之後都隻是地喜歡著他就好，哪能想到事會這樣發展？

真是比古早臺言還要奇幻。

回憶剛“播放”到巫時遷把五果湯推到麵前那一段時，包裏的手機響了一聲。

拿出來一看，是巫時遷問今晚幾點回學校。

蘇曈和巫時遷這些天一直隻用微信聯係，發發問候，發發照片，沒怎麽報備行程，但給了巫時遷一份課表，巫時遷會避開上課的時間給發信息。

倒是巫時遷去幹什麽事都會跟蘇曈說一聲，我起床了，我吃飯了，我去健了，我去睡覺了，晚安。

回了信息：「現在還不知道呢，巫老師你今晚要來學校找我嗎？」

「嗯，要嗎？」

哪能得了這樣的蠱，一回想起一個多禮拜之前的那一晚，蘇曈整個臉就紅了。

像個自熱小火鍋，眼耳口鼻都在火鍋裏咕嚕咕嚕煮著。

輕咬著低頭敲打屏幕：「好啊，但我不知道活到幾點，怕你等太晚了。」

巫時遷抹走手機屏幕上被滴上的汗珠，汗的指腹在屏幕上留下水痕：「你們在哪裏搞活？要不然，今晚我來接你？方不方便？」

蘇曈笑得像吃了顆水果糖，找出社團群裏給的地點發給了巫時遷。

仰頭喝了大半壺水補充水分，巫時遷把手機塞進運包裏，拿起巾了汗。

他眼前浮現起孩的臉，小姑娘現在應該是咬著下、嘻嘻笑著的模樣吧。

巫時遷也跟著笑，放下巾，站起往已經在戰繩區等著他的阿力教練走去。

蘇曈看著那個「好，今晚見」，抿抿掩住笑容，正準備熄滅手機，看到通訊錄那有一個好友申請。

申請人頭像是國隊長的盾牌，名字是小軒軒。

申請語是「蘇同學，無聊的話我陪你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