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開除了!》第65章第六十五章
白端端最後一夜沒睡,就這麼生著悶氣睜著眼睛到了天亮, 切關注著一牆之隔的季臨的靜, 一聽到對方起床淋浴的聲音,便張地靜靜等著, 簡直像個世界裡等待狩獵的老虎,就等對方竄出來給他脖子上狠準穩的來一口了……
把耳朵在牆上,據隔壁那點微弱的聲音, 猜測模擬著季臨起床的全過程——他洗好澡了,然後吹風機的聲音響了,吹風機停了, 頭髮吹乾了, 窸窸窣窣的, 應該是在開服櫃門找服,接著是拖鞋走路的聲音, 這男人應該整理好儀容了……
隻是他的步子為什麼還這麼穩?走路還這麼鎮定, 他昨天不經同意吻了自己!還沒頭沒尾地丟下了一個並沒有那麼多誠意的醉酒表白!還這麼鎮定!得死!
白端端覺得憋不住了,今天季咪咪正好到帶, 二話不說, 風風火火,便抱著兩隻貓沖向了季臨的門口。
季臨很快過來開了門,見了是白端端, 愣了愣,然後神自然鎮定地把讓進屋裡,自己則轉走向了廚房。
他的語氣一如平常:「今早是紅棗桂圓粥, 還在煮,你再等十分鐘。」
隻是他越是波瀾不驚,白端端心裡就越是驚濤駭浪,但凡一個人,昨晚上既趁親吻了別人還做出了醉酒表白甚至打鉅款的行為,都不可能在第二天一早見到另一方當事人還如此冷靜,季臨這個樣,白端端倒是開始慌了。
他昨天的行為果然並非出於理智,以至於今早甚至不記得一切了?
否則白端端無法想象還有什麼人麵對這種修羅場還能如此鎮定自持……
然而因為季臨的鎮定,白端端倒是茫然了,這下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平時白端端是個從沒有怯場過的人,然而對於季臨這件事,彷彿不論做什麼,好像都不是自己了,張忐忑惶恐微妙又赧,像一個第一次國旗下講話即將登臺的小學生,即便對於人生而言,這將是一次非常微小的曲,然而對於此刻的白端端而言,這彷彿就是一生裡唯一一件大事。
隻是季臨的行為完全打了的步調,白端端不自覺就被季臨牽著鼻子走,獃獃愣愣地抱著貓,然後坐到了餐桌前,季臨的時間預估總是非常準,十多分鐘後,他從廚房裡端出了熱氣騰騰散發著棗香味的粥來。
他平常而自然地看了一眼白端端:「要加個煎蛋嗎?」
白端端看著眼前的粥,搖了搖頭。
「小心燙。」季臨也端出了自己的那份,然後又把牛遞給了白端端,「這個牌子,上次你說過,味很足,我這次買了。」
「哦,好的。」
白端端幾乎是下意識接過了牛,然後暈乎乎地就開始拿起了勺子準備吃粥,不管怎麼說,從昨晚到今早一夜沒睡,其實確實早就了。
白端端喝粥,季臨便也安靜地喝粥,季咪咪和白咪咪已經從白端端上跳下了地,各自找了個能曬得到太的位置趴起來。
不得不說,季臨的手藝真是十分好,一份紅棗桂圓粥,甜而不膩,還撒了點桂花,香氣四溢又讓白端端胃口大開,隻是粥很好喝,白端端心裡卻是七上八下再想著怎麼把話題引導到昨晚……
而粥剛喝了一半,季臨倒是先一步開口了:「我這次用的冰糖,放的比較,你要覺得味道太淡的話可以再加一點白砂糖,在廚房那個櫃子裡。」
白端端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然後就聽到季臨繼續用那種平淡無波瀾的聲音繼續道——
「還有,我的資訊看到了吧?」
雖然是個問句,但他並沒有給白端端時間回答,而是徑自說了下去——
「不是你說的,很多事也好,男人也好,你追求的是刺激和新鮮嗎?沒有挑戰就沒有意思,那你和林暉有什麼必要複合?不是在重複過去的自己嗎?何況好馬不吃回頭草,不如和我在一起。」
白端端一口粥含在裡,還沒來得及嚥下去,更沒來得及消化季臨此刻的這番話。
他的表還是非常冷靜鎮定,語氣平淡,彷彿說的話題仍和上一個糖夠不夠是同一個沒什麼新意和衝擊的日常問題。
他一邊繼續喝粥,一邊看了白端端一樣,非常自然道:「林暉沒什麼好的,他能給你的我都有,他不能給你的我也有。」
白端端突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
季臨沒有忘,他也並非準備以醉酒的藉口來推,心裡有點酸脹和甜,像是一塊懸空的石頭終於落了地,然而更多的是茫然和意外。
這男人的一切都太冷靜了,冷靜到白端端甚至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因為怎麼有人能用這麼平常的態度去說這麼炸的容?
隻是說完這一句,季臨卻又切換了話題:「今天的粥好喝嗎?」
白端端這下是真的被這男人跳躍的話題和冷靜的態度給徹底整懵了,隻下意識點了點頭:「好吃的。」
「那你想一直有這樣好吃的早飯吃嗎?」季臨的聲音仍舊冷靜,然而這一次他飛快地看了白端端一眼後,就不自然地移開了目,然後停頓了非常短暫的時間後,他輕聲繼續道,「不僅是早飯,我做的中飯和晚飯,以後都想一直吃嗎?」
白端端幾乎是被蠱,等意識過來,行已經先於的思維點了點頭。
而這一點頭卻彷彿非常大的取悅了季臨,他那原先抿的終於淡淡笑了一下,然後他看向了白端端,盯著的眼睛:「你想一直吃的也可以。」
他淡淡道:「嫁給我就行了。」
白端端下意識又喝了兩口紅棗桂圓粥,才終於意識過來季臨剛才說了什麼,粥很好喝,也仍舊很,可這下卻是怎麼也不能再喝下去了,因為的臉以飛速變得滾燙和紅,大約可以媲碗裡那兩個大紅棗。
季臨都在說什麼話啊!
怎麼可以用人用這麼一本正經冷冷淡淡的模樣說這種類似於求婚的話題啊!
這男人每一句話都像是狩獵的箭手,狠準穩,手起刀落,一一到了白端端的心上,把震得完全無力回擊,也完全無法反應,隻手忙腳到本來要送到邊的粥都不小心糊到臉上去了。
季臨很快了紙巾,然後他微微起,作自然地給白端端掉了角上上的粥,裡卻還在冷靜地進行剛才的話題:「你覺得沒有辦法一下子就決定當我老婆的話,可以先當我朋友。」
他理直氣壯又鎮定理智地分析道:「當朋友的話,也可以每天每一頓都吃我做的東西,你知道的,林暉做菜比我差勁很多,我昨天發給你的資訊也裡說過了,他還比我老,年紀大的話,學習能力會越來越差的,所以你不用指他能改掉以前的那些病,男人越老越固執,你以前為什麼和他分手,未來也會因為什麼繼續分手,他太老了,壞習慣改不掉的。」
「……」
白端端覺得季臨這個司馬昭之心有點明顯了,這麼一段話裡,就說了三個老……
被季臨這一番話震驚地徹底傻眼,甚至都忘了自己應該立刻解釋一下林暉的問題。
而季臨說到這裡,看了白端端一眼,強調道:「但我還很年輕。」
「……」
季臨一派自然恬淡,倒是白端端覺得自己眼神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了,心跳如鼓,連手也微微抖起來,隻能趕放下勺子,藏怯一樣把手藏到了桌子底下,努力維持著表麵的鎮定自若。
季臨能如此冷靜地說出這種話,自己絕不能輸,畢竟按照道理來說,被對方表白的自己才該是主的一方。
白端端穩了穩緒,然後也看向了季臨,佯裝同樣鎮定道:「所以你知道你自己昨天幹了什麼是吧。」
季臨抿了抿,樣子嚴肅冷靜到像是在進行一場談判:「我知道自己昨晚幹了什麼,所以我會負責到底,你提什麼要求都可以。」
白端端張的要死,這如果是談判,反而更自在一點,但這雖然談判的架勢十足,但又並非是真的談判,隻能別開了視線:「但既然現在聽起來你對我還有那麼點意思,那為什麼之前一起工作那麼久,都沒有表白,卻選擇了自己喝醉後表白呢?你不覺得醉酒了表白有點沒誠意嗎?」
「我本來也不準備喝醉了說那些。」
白端端微微抬了抬眼睛,看向季臨,張又有些執著:「那你為什麼最後還是喝醉了做了這些?」
季臨還是非常鎮定,他看起來沉穩而篤定,然而話音裡卻帶了點轉瞬即逝的無措,然後白端端看著他轉開了視線:「因為沒忍住。」
季臨的聲音乾的,像是彙報工作:「本來想找一個合適的機會說這些,但是昨晚喝多了以後,緒有點控製不住,實在忍不了,等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已經說了。」
白端端眨了眨眼睛:「所以你後悔喝醉酒以後說了嗎?」
換做是白端端,是絕對會愧難當的,畢竟暗一個人向他表白是一回事,但攻擊另外的「敵」,就顯得有點嫉妒心過甚了。
「沒有。」然而季臨完全理直氣壯,「為什麼要後悔?「
「比如,是不是覺得喝醉以後說了林暉那麼多壞話有點不好意思?」
季臨一臉難以理解:「這有什麼好後悔的?難道林暉不比我老嗎?難道他賺的不比我嗎?難道他做飯做菜不比我難吃嗎?我隻是說出了事實。」
「……」
這簡單暴的坦倒是讓白端端有點啞口無言了:「你不覺得就算我和林暉在一起了,也就算你說的是事實,你這麼說有點不太大度?」
季臨彷彿聽到了什麼匪夷所思的事:「談還要講大度嗎?我喜歡你,我討厭他,我不希你和他有任何牽扯,這不是很正常嗎?難道還講禮讓謙和優雅紳士嗎?」
他抿了抿:「不好意思,我不是這個風格的,喜歡就爭取,能攻擊對方就攻擊對方,方式隻要合法,損點也沒關係,結果達就行了。難道我違法嗎?」
不得不說,季臨的辦案風格和他的理念真是出奇的一致……隻要合法合理,就能把專業發揮到極致……
而季臨卻還嫌不夠似的,說到這裡,他又看了白端端一眼:「何況,林暉本不是什麼好東西。」他神仍舊鎮定,然而聲音的末尾裡還是不自覺帶上了一點酸溜溜的意味,「他不過就是因為比我老,所以遇到你比較早,要是我早點遇到你,本就沒有他什麼事。」
「……」
白端端覺得自己十分有必要解釋清楚這個烏龍:「其實你沒必要對林暉這麼大敵意……」
「哦,難道我還要謝他嗎?」果然,一提及林暉,季臨又怪氣上了。
白端端隻是笑:「你真的要謝他。」
「謝他和你分手?」
「不是,謝他我離職,所以我才會到盛臨來,到你邊來。」
季臨的臉上出了不太開心又有點彆扭的神,彷彿終於打破了他今天一直以來的冷靜。
白端端看著季臨的眼睛:「但你不用謝林暉和我分手。」
季臨抬了頭。
「我和林暉也沒有複合。」
季臨皺著的眉舒緩了一點,彷彿心裡那些意難平被略微。然後很快,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麼一樣,飛速繼續不高興起來:「哦,沒複合啊,沒複合那你還工作日請假和前男友一起去賞楓?難道還相信什麼分手了還能做朋友嗎?你缺那兩個朋友嗎?一定要在前男友裡找?」
白端端覺得有點好笑:「你是不是傻啊,我從沒有和林暉在一起過,怎麼複合啊?」
果不其然,自己這話下去,一貫冷靜鎮定的季臨,眼睛也快速的眨了一下,連帶著他長而翹的睫也如蝴蝶翅膀般連續撲了好幾下。
他有些猝然地看向了白端端,臉上的緒已經無法掩蓋:「他不是前男友?」
白端端終於冷靜下來,覺得自己漸漸握回了主權:「恩,不是前男友,從來就不是過。」
季臨瞪著白端端,像是等一個進一步的解釋。
白端端清了清嗓子:「林暉對我而言確實有很多種份,大學老師、朋友、恩人,前老闆,但是唯獨沒有前男友這一種。我和他確實都是彼此人生裡很重要的參與者,也一起攜手走過過最艱難的日子,但是我們之間從沒有過超乎友以上的,甚至都不能說是友,他對我是一種對後輩的關懷,而我對他,更多的是激。」
「一起工作日去上菱山不是去賞楓,而是去祭奠他死去的未婚妻葉朝霞,朝霞姐姐對我非常好,每年的忌日,我都會和林暉一起去祭拜,帶的東西也都是祭品,並不是去賞楓野餐。」
隨著白端端的解釋,季臨在得知真相的愕然過後,臉上出了努力想要製的驚喜,然而很快,他又抿了抿,有些不相信的樣子:「可我聽說,之前你在朝暉離職前,林暉對你已經很過分了,但你一直堅持著沒走,你對他真的……」
「沒有。」
白端端簡直有點無奈了,這明明該是表白現場,然而自己此刻怎麼就活像被妻子懷疑出軌於是接妻子盤查審的丈夫呢?
季臨盯著自己,眼神森然,彷彿不問出個所以然來誓不罷休。
「我對林暉沒有別的,一直忍讓他後來的風格,是因為報恩。」
白端端深吸了一口氣:「他救過我爸的命。」
這件往事,白端端本來是並不想回憶的,然而不知道自己和林暉的互竟然給季臨造了這麼大的誤解,還是決定說出來。
「我爸曾經是個工程師,負責檢測高階技裝備,在一家民企工作。這民企也算是我爸技一起創辦的,另一個老闆原本是我爸的高中同學,家裡有點錢和路子,就攛掇著我爸從之前的國企裡辭職了,和他一起合夥創業運營了這個民企,他負責搞定資金和跑業務,我爸則負責技檢測,說白了,就是他組盤子,我爸負責幹活。但其實創業一開始,這個同學就不太厚道,瞞了很多收,給我爸的分也是有水分的,自己卻一直忽悠我爸,給我爸畫餅,說創業前幾年都很苦,未來等上了軌道,就好了……我爸這人老實,還樂嗬嗬的,也沒當回事,在出事之前本就沒發現。」
「其實他從國企辭職後去了這個民企,工資和福利待遇各方麵都是下了一大截,真的是因為熱這個工作,心裡也有創業夢,才一直支撐著他,那段時間我們家正好換了房子,貸款力大,就過的也都的,幸好我媽開武館也有收,才勉強撐著,但過的也苦的。」
回想起當初,白端端還有些自嘲:「大概真的是算是勒腰帶過日子吧,我爸媽每天就隻吃醬瓜,拚命省出錢給我買吃的。」
「但初創公司麼,你知道的,別說工作時間不合規,就是該給員工提供的勞保護,也沒提供,結果對方允諾我爸的飛黃騰達是沒等來,卻等來了我爸傷的訊息。」
白端端深吸了一口氣:「因為裝置老舊故障,我爸在週末加班中被機絞了手,隻是明明是工傷,那同學為了逃避責任,抓住了證據瑕疵,愣是把這週末的加班歪曲了我爸自己莫名其妙去工廠私自違規作造的……而且當時他那企業一切步上了正軌,已經不需要我爸了,本來就想找藉口把我爸踢出局,這下更是以我爸沒了一隻手為緣由,我爸自己辭職……」
季臨越聽越是眉頭皺,他一直以為白端端是從小沒有經歷過任何霾的,卻不知道原來也遭遇過這樣抑的人生。雖然如今的敘述起來輕描淡寫,但季臨是也苦過的人,他知道那種艱難的滋味。
「那時候我還沒畢業還在上學,雖然學了法律,但是其實除了書上寫的,實踐作一概不懂,我爸出了這個事,我除了哭,真的完全不知道怎麼做,本來我爸被絞掉了一隻手,不得不截肢,我們以為已經是最大的不幸了,沒想到因為我爸傷後對方延誤送醫,導致細菌染,被確診為敗癥,當晚就送進了重癥監護室,重癥監護室裡,一晚上多錢啊,對於現在的我來說覺得可以承,可對當時的我家而言,天都塌了。」
講到這裡,白端端收斂了眼神,努力平靜下來:「這時候我才知道錢是多麼重要,有了錢才能救我爸,錢真的很有用,但偏偏我們家捉襟見肘,真的沒有了……」
「我和我媽哭著去找了我爸那個同學,結果人家閉門不見,又去求了醫院的醫生,可醫生也沒辦法,總不能因為我們可憐,就給我們免單吧?這世界上不幸又可憐的人多了去了。」
白端端講到這裡,季臨心下也終於有了計較:「所以這個時候,是林暉幫了你?」
白端端輕輕地點了點頭:「他當時是我的大學老師,看我幾節課都眼睛紅腫神恍惚,找我談了話,知道了我家的況,然後他把他當時準備和未婚妻結婚買房辦婚禮和月的錢,全部給了我。」
「他當時一點遲疑都沒有,二話沒說,就讓我去救我爸。」
白端端抬起了頭,看了一眼季臨:「他甚至沒讓我寫借條,也沒說什麼漂亮話,就把錢給我一塞,甚至都是現金,我要耍賴,他連個銀行流水轉賬證據都沒有。」
「後來沒多久,他又給我塞了一筆錢,說是自己之前兼職做律師時候的代理費,讓我也趕救急用上。」
「所以你爸爸就是因為他這幾筆錢,才離了危險?」季臨放緩了聲音,「所以,即便後來他那麼對你,你也一直忍著?」
白端端輕輕點了點頭:「雖然我不知道什麼原因,但你或許覺得林暉就是個很差勁的人,現在的他也確實有很多事做得不對,甚至從業的理念都有了歪曲,但我始終相信,他心並不是個這麼糟糕的人,至以前的他確實對我很好。」
「他一直沒和我說過那是他準備結婚用的錢,最後也是他的未婚妻說,我才知道,因為我這事,他倆婚期推遲了,婚禮也隻能從簡,可這婚最後還沒結,朝霞姐姐就出了事……」說到這裡,白端端緒非常低落,「我總覺得我對不起朝霞姐姐,要不是我這個事,至可以在死前有一場夢幻的婚禮,而也因為這個意外,我永遠這輩子也彌補不了了。」
一直以來,白端端從沒告訴過任何人,幾乎是投般的把對葉朝霞的虧欠妄圖回報在林暉上,因為朝霞姐姐已經不在了,能做的隻是向林暉報恩和贖罪。
「這不是你的錯。」季臨的聲音打斷了白端端心的難過,他看著,非常認真而一字一頓地說道,「白端端,這不是你的錯,你很好,你做的也很好,隻是不幸會發生,但這和你無關。」
如果說季臨原本不能理解白端端對林暉那種奇怪的信任和恩,那麼他現在懂了,他曾經計劃過,在自己表白後,就要說出林暉曾經對自己父親做過的事,在白端端麵前撕毀林暉的假麵,讓好好看清楚這個人有多卑劣。這件事他憋了太久,他覺得就算白端端不和自己在一起,自己也應當有義務提醒以防止騙,然而此刻聽了白端端的這一席話,季臨卻覺得什麼也不想說了。
他會把這件事一直一直憋下去,直到永遠。
自己的憤怒、仇恨以及穿林暉的假麵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白端端。
林暉對確實是好的,在沒有遇見自己卻深陷困頓的時候,林暉幫助過,至這一點上,季臨甚至應當激林暉。如果沒有他,如果白端端也早早沒有了爸爸,會過的和自己一樣苦,而自己那些苦,季臨本捨不得讓白端端嘗一遍。
白端端卻不知道季臨的這些想法,仍舊沉浸在過去的回憶裡:「第一筆錢,是林暉娶老婆的錢,第二筆錢,則是他為了救我爸為了幫我甚至捨棄自尊的錢。」
「他在大學裡也兼職做律師,但接的都是那些公益維權案件,農民工討薪之類,基本不收費,唯的幾個收費案子,對方也並不是多有錢的客戶,所以要的不多,基本是幫忙質意思一下而已,常常是他幫客戶贏了司,對方索也裝傻充愣,再賣賣慘,這代理費就這麼拖著拖著拖到不給了。」
「林暉為了給我籌錢,一家一家上門去要……」
做律師接的人多,常常也是看遍人間百態,這樣的故事開端,連季臨也猜得出後續發展:「他們贏了司就翻臉不願意給錢了是嗎?」
人心就是這樣經不住考驗和揣測的,季臨幾乎可以想象,這些客戶在林暉接案子前是多麼恩戴德好聲好氣跪他的,也可以料想,一旦案子贏了以後對方是如何有恃無恐賴賬甚至恩將仇報的。
人有時候很醜惡,窮則會加劇人世間所有的惡意,把很多並不真善的東西赤--地暴出來,正如他父親原先遭遇的一切一樣。
白端端沉悶地點了點頭:「不僅不願意給,還辱了林暉,最後有個潑婦,一口咬定林暉作為知名的維權律師,不可能缺自己這麼一個代理費,一口咬定要麼林暉給自己下跪,才願意相信林暉真的沒錢走投無路了,自己才給錢……」
「林暉跪了?」
「恩。」白端端抿了抿,「因為我爸還差最後一筆錢,隻有那麼一個缺口了。」
一時之間,季臨也有些沉默,他沒想過林暉還為會別人做到這一步。
「這件事林暉沒有和任何人說,要到了錢以後就直接給了我,但是後來風言風語傳到了學校和律所裡來。」
「說他之前的公益維權都是沽名釣譽,其實不過就是一種自我營銷和本投,等靠著公益維權有名氣,了知名律師以後就要開始斂財,說他就是那種斤斤計較其實一分錢也不能的子,為了幾個錢連下跪都願意,不顧自己的客戶多麼窮困,還是著人家要立刻付錢。」
輿論是很可怕的東西,尤其當輿論遇到弱者,沒有人能預知將會發酵出什麼樣歪曲的版本來,而群眾總是更傾向同弱者。
白端端嘆了口氣:「屋偏逢連夜雨,林暉那時候正好有一個免費的維權案子打輸了,你是律師,你也知道,就算表麵看起來很簡單的案子,瞭解了和證據後也未必如此,律師不是神,不可能保證贏,這是很正常的事,但配著之前那些風言風語,林暉的形象扭曲的就更糟糕了,他此前接了一百多個公益維權案,幾乎每個都得到了當事人想要的結果,隻是輸掉了這麼一個案子,結果所有的謾罵和攻擊就來了……說他是有了點名氣開始狐貍尾出來了,人也飄了,隻想著斂財,對那種免費的案子也不上心了,所以才輸了。」
「林暉對此沒解釋過,但他其實是個驕傲又很在乎名譽的人,也有點清高,所以我想,他下跪的時候一定很掙紮,他被外麪人著脊梁骨說三道四誹謗的時候一定也很痛苦,但他從沒有和我說過這些事,從不想我有太沉重的激,他……不管他現在變了什麼樣,他至過去是個好人,他對我而言,已經足夠仗義了。我爸就因為他的這幾筆錢,才最終熬到離了危險。」
白端端深吸了一口氣:「要是沒有他,我就沒有爸爸了。」
……
一席話,季臨耐心而安靜地聽完,也終於理解了白端端對林暉那特別的包容和忍讓,林暉確實有恩於,在白端端的回憶裡,林暉也確實是個好人,他也確實保護過白端端。即便季臨不想承認,但白端端如今能眼睛裡還是這樣純粹和,或許林暉也是有一份功勞的。
他突然就不那麼恨林暉了。
隻是……
一旦知道了林暉不是白端端的前男友,季臨又有了新的問題,他有些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我剛才說了這麼多話,你不要繞開話題,白端端,請你正麵的回答我,這問題很簡單,我就問你,你以後想能一直吃到我做的東西嗎?」
白端端沒發現,其實季臨此前那種冷靜不過是偽裝,他昨晚再次清醒後,就再也沒有睡覺了,之前的那番說辭在他腦海裡演練了無數遍,以至於才終於在今天能如此鎮定地說出口,然而在等待白端端一個回復的過程裡,他的心是從沒有過的張。
雖然外人大概會覺得季臨此刻仍舊十分沉穩,但隻有季臨知道自己這一刻有多忐忑,他沒有經歷過表白,甚至對一個人的意、佔有慾和嫉妒,都是人生裡第一次會,他甚至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原來還容易害的,以至於此刻甚至沒有直白地問出白端端是否答應和自己往,而是用要不要繼續吃自己的飯來。
明明隻有一分鐘都不到,但季臨總覺得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然後他在不安的等待裡終於聽到了白端端的回答。
聲音脆脆的,尾音又帶了點利落——
「好啊。」說。
季臨自然是期待聽到白端端首肯的回復的,然而這樣簡短的兩個字,季臨卻又不滿足了——
「你怎麼答應的這麼隨便?」
「一點激都沒有嗎?」
「你是想玩玩我嗎?隻想和我不走心消磨時間談的那種?」
雖然努力抑製,說出這些問句時表也仍舊冷靜,但季臨的語詞裡卻是滿滿的控訴和委屈,他盯著白端端:「白端端,你不能……」
接下來的話他沒能說完,因為白端端湊上去,把他拽向自己,然後在季臨驚愕的目中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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