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時，實在有些久違。

馮蘊吃東西很斯文，細嚼慢咽，裴獗不吃也不，坐于案后，像是個沒有的木雕，盯著看。

很沒有什麼趣味的一個人。

但不違和。

馮蘊甚至在這種靜謐中，覺到十分放松，便是從花溪追趕一路的旅途勞累，也都消除。

斜睨他笑。

“大王看我做甚？”

裴獗頭一，“好看。”

還沒有來得及沐浴，裳穿的是最簡單樸素的寬襯，不施黛，素面朝天，還有一臉的疲憊和憔悴，哪里好看了？

笑了笑，推開碗便起。

裴獗抬頭看來：“做什麼去？”

馮蘊：“更……讓仆來侍候。”

裴獗遲疑一下，慢慢扼住的手腕，將人抱過來，聲音喑啞。

“我侍候你。”

他哪里會做這個呀？這個不是夫郎該做的事，馮蘊怔忡剎那，回過神才發現，已然被裴獗帶到了恭桶邊……

看得出來為了等來，裴獗是代過的。

恭桶洗得干干凈凈，屋子里還熏著淡淡的香。

這香不是常用的笑荷，清幽淡雅，竟讓馮蘊無端想起雪上梅妝來……

自從李桑若逃往鄴城，雪上梅妝便絕跡了，馮蘊還有些憾。

道：“這是什麼香？”

裴獗看一眼，“驛館供的，我亦不知。”

馮蘊知道他平常不焚香煮茶這等風雅之事，說不出個什麼道道來，于是抿抿，對他一笑。

“如滿樹繁花盛開，心曠神怡。甚好。”

裴獗沒有說什麼，認真幫整理，伺候他方便……

可是，他不見外，馮蘊如何好意思？

是萬萬不會在裴獗面前做出那一番姿態的。

擺弄好，見裴獗還沒有離開的意思，眉梢微。

“大王出去等我便是。若有需要，我再喚你。”

裴獗深深看一眼，沒有堅持，大步出去，順手放下簾子。

馮蘊看著他背影，松一口氣。

更畢，自己整理好裳，又洗了手，了臉，這才慢慢出來。

“什麼聲音？”問。

裴獗立在窗邊，看著庭院里芭蕉搖擺。

“下雨了。”

起初只是零星小雨，這片刻工夫，便滴滴答答加快了速度，雨滴落在屋檐，輕快地敲擊，好似佳人彈奏的曲調，在夜空里飄然回……

馮蘊站在裴獗旁，笑道：“幸得我們早到一步，不然淋在半路，就要落湯了。”

說罷又想到半路遇到的金雙銀雙姐妹，面微微沉下。

“這雨要是下得早一些，白河城里的火，也許就燃不起來了。”

裴獗方才已聽紀佑稟報過火災的事，手在后背了，沉默的視線里帶著幾分安。

他竟然懂。

不吭聲的裴獗，不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都常讓馮蘊氣。

這一刻，他長而立，默默相陪安的樣子，竟格外俊朗，也格外得的眼睛。

馮蘊看著他，久久沒說話。

裴獗低聲：“我喚人備水，你洗洗，早些歇下。”

他的氣息落在耳側，溫熱的，帶著點意，馮蘊下意識抖了一下，點點頭。

裴獗出門去了，馮蘊撥了撥爐火，坐在木案前看他批的公文。

隨手翻開一張紙。

紙上寫著。

“腰腰。”

各種各樣的“腰腰”在眼前張牙舞爪……

馮蘊勾了勾，將紙張在公文下，只當沒有看見。

驛館院的回廊，響起一串腳步聲。

很快，又都歸于了夜的寧靜。

驛館里的人都睡了，只有雨聲，又急又快……

馮蘊整個人漉漉地躺裴獗的懷里，頭抵著他的肩膀，不住地抖，牙齒都輕輕叩了起來，咯咯作響。

裴獗沒有說話，將裹得一些，掖住被角。

冬日嚴寒，驛館又不似長門有煤球燒著，地龍暖著，稍稍沐浴一下，整個人冷得什麼似的。

好在裴獗上暖和。

馮蘊不客氣，手和腳全往他上蹭，哪里暖和哪里……

裴獗低頭看一眼，“怎麼這樣怕冷？”

馮蘊輕輕打戰，“你才知我怕冷麼？你不了，我便喚鰲崽來替我暖暖……”

榻前生著火，榻上還有一個他，哪里就用得著鰲崽了？

裴獗掃一眼，躺在爐火邊打盹的鰲崽剛冒出腦袋，又收了回去，趴在自己的上。

“我讓人燒個湯婆子來。”他道。

“不用。”馮蘊拒絕，雙手摟他，“你

抱著我，過一會兒就好了。”

說話就忍不住抖，覺得自己這樣太狼狽。但確實太冷了，在長門養尊優習慣了，冷不丁換個地方，床榻邦邦的，冰冷冷的，伴著雨聲的嘀嗒，好似要被凍僵過去……

難，眉頭蹙起。

那模樣看著很有些氣。

裴獗抱著摟著拍著哄著，發現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抖得越來越厲害，沉默一下，突然撈住的腳踝放在自己腰上，子一側，便斜下去，捧住的臉，低頭親上。

馮蘊瞪大眼睛，“唔？”

他很是用力，好像要將生吞了似的。

一番折騰，馮蘊原本的冷意消散大半，整個魂都飛走了，哪里還顧得上冷……

兩人糾纏在一起，誰也沒有說話，到底還是馮蘊不得他這般悶不吭聲的樣子，手去拉扯他的腰帶，這一，便是靈魂出竅。

他早已有了反應，卻按兵不，非得等……

馮蘊不滿地推他一把，含糊地罵出“裴狗”兩個字。

裴獗頭一哽，氣促地息著，突地下的手，不給半分反抗的機會，徑直開下擺……

唔！飽脹讓馮蘊不自地激靈一下，哼出聲，再要說什麼，裴獗已深深吻住，將剩下的聲音吞沒。

所謂天雷勾地火，大抵如是。

這張榻遠不如長門的寬敞和舒適，對裴獗這種高形的人來說，甚至有些狹窄，但也正因為此，兩人抱得很，起起伏伏不風……

很快，馮蘊的便被燒得滾燙一片，好似火球引，再也不覺得冷……

雨聲越來越大，伴著呼嘯的寒風，似乎要將整個驛館掀翻……

馮蘊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就如風雨里搖擺的船，不知岸在何方。

“蘊娘……”裴獗輕啄額，“可還好？”

馮蘊耳發燙。

知道他問的是什麼。

因他今晚要的有些急切，怕不住。

這種夫妻間無須言明只有你知我知的微妙之，令更是難耐……

“嗯。”雙手抱住他的脖子，將他的頭拉下來，以額抵額，輕聲問：“你呢？”

“我自是好。”他掌著后腦勺，將烏把玩，慢了許多。

“你問我昨夜為何不睡……”

他聲音沉下，幾乎要淹沒在漫天的雨聲里。

“便想這般

——”

馮蘊眼睫一，子不自地戰栗，悉的覺再一次在上堆砌，越來越高，越來越高，直到決堤一般，在破碎的綿聲里，悉數沖出……

—

濮漪昨日便發現馮蘊有話要同講，夜里心神不寧地想了許多。

次日一大早，收拾妥當便帶著兩個仆，拎了些吃食過來，找馮蘊。

環兒在外間候著，告訴道：“縣君還請稍等，我們家娘子尚未起……”

濮漪柳眉微微一，似笑非笑，“我說昨夜的雨為何那樣大，看來都是為了你家娘子啊。”

環兒年歲小，這話全然沒有聽懂，憨憨笑一下，便聽到里頭傳來馮蘊的咳嗽。

“來侍候我更吧。”

濮漪抿樂，坐下吃茶等候。

在想要怎樣揶揄馮蘊，心很是放松，等馮蘊將溫行溯送來的帕奉上，整個人便震驚得不好了。

傻傻的，呆呆的，看似驚喜，又像懷疑，短短一瞬，臉上變換了好幾種表。

“這帕是……當真是溫將軍所贈？”

馮蘊也沒有弄懂溫行溯送來帕的含義，因此也很好奇。

“是大兄托人從南齊帶來。”

濮漪仍是不敢相信，斜眼睨著，充滿了狐疑和不確定，“阿蘊，該不會是你……故意糊弄我吧？”

“我糊弄你作甚？”馮蘊好笑地瞥一眼，將溫行溯的信拿出來，“你看。”

確實寫著給平原縣君。

沒有弄錯。

是溫行溯贈予的……

幸福來得太突然，濮漪一時不知作何反應，只覺得頭腦輕飄飄的，很有站起來蹦跳幾下的沖，出口的聲音，也歪歪的……

“當日我曾無意提及，喜姑蘇織……萬萬沒有料到，溫將軍竟記在心里，回南齊便差人給我捎來帕……”

聲音未落，突地握住馮蘊的手腕，眼地看著。

“阿蘊，你說……溫將軍這麼做，是何用意？”

這個問題還真是難住了馮蘊。

因為在來的路上，已冥思苦想了許久。

“那不如……你去信問一問他？”

濮漪有些膽怯，“我，可以給他去信嗎？”

馮蘊促狹一笑，“怎麼不可以？他送你帕，你不僅要去信，還得想一想，怎麼給郎君還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