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仲和紀佑進來了。

一左一右，立在面前，表都有些僵。

馮蘊懷疑這二人是不是因為搶人打架了，怎麼臉都不好看？

“問吧。”裴獗目微深，看馮蘊一眼，慢條斯理地吃東西。

馮蘊看著他，笑道：“本想和左侍衛單獨說的，既如此……”

看向小滿。

“你出去回避一下。”

小滿心跳得撲撲的。

知道馮蘊要說什麼了……

可是……

此刻心緒復雜，已不是之前的樣子。

親眼看到左仲抱著金雙出來，看到他的披風裹在金雙的上，心碎得近乎搐，這時還沒有辦法拼湊完好……

沒有出聲，默默退了下去。

馮蘊屏退小滿，是怕在這里會尷尬。

等小滿一走，再無顧慮，眼眸便生出笑來。

“左侍衛，可是心有所屬了？”

目和，眨也不眨地看著左仲。

左仲心里一跳，下意識垂下頭去。

他不敢多看馮蘊一眼，更不敢看裴獗，一時無措，只覺得手腳僵，脊背涼颼颼的，似有大刀懸于頭頂，但凡說錯一個字，就會砍下來……

“稟王妃。”他慢慢拱手，“屬下孑然一，心中無人。”

馮蘊注意到左仲在回答前，瞄了一眼裴獗。

于是也下意識地掃了裴獗一眼，微微笑開。

“原是要等回到西京再替你張羅婚事的，可我瞧著，你們俏郎君娘的同行一路，很是扎眼，怕鬧出子來……還不如早作打算。”

這話一說，左仲才明白是怎麼回事……

他猛地抬頭，看著馮蘊。

紀佑也有些莫名張。

馮蘊笑道：“別害怕，我不會點鴛鴦譜，全憑你的心意。”

左仲沉默不語，氣息微。

紀佑問：“王妃是要替左仲……做嗎？”

馮蘊笑著他，頷首而笑。

“你們也看到了，我新近又收了兩個姬，男未婚，未嫁，我便想著……”

“不……”紀佑當即變了臉，不等馮蘊把話說完，突地上前一步，朝馮蘊深深揖禮。

“王妃，此事萬萬不可……”

馮蘊淡淡地笑。

還沒有說完呢。

這家伙就沉不住氣了。

果然是對金雙姐妹起了心思。

馮蘊看著紀佑，笑容平和。

“左侍衛正當婚配的年紀，難得有合適的人選，有何不可？”

紀佑臉上的紅，瞬間蔓延到耳。

他雙手微攥，心奔突的緒幾乎掩飾不住。

“依屬下所見，金雙和銀雙的父母剛剛離世，還不是指婚的好時機…”

馮蘊笑容不變，不不慢地轉頭問左仲。

“左侍衛意下如何？”

左仲略略低頭，肩背往前傾下。

“屬下萬不敢對王妃邊的人有覬覦之心……”

他在避嫌。

可能是誤會了什麼。

馮蘊勾起角，“左侍衛不用張，是大王讓我幫你留意，尋一樁好姻緣……”

左仲垂目，“大王和王妃有心了。”

馮蘊道：“你看我邊，長相出挑，手腳勤快的小娘子一個賽一個的好，我都挑花眼了，不如順你的心意……”

聲音一頓，笑道：

“你開口指一個吧。我和大王為你做主。”

紀佑又急了。

“那我呢？王妃，我只比左仲小一歲。”

馮蘊恍然大悟地笑道：“原來紀侍衛也急著親？”

紀佑紅了臉，“也不是，也不是很急……”

“不急那便讓你左大哥先來。”馮蘊漫不經心地笑著，打斷他的話，又問左仲。

“左侍衛是沒有喜歡的人，還是我邊的人，你都看不上？”

左仲微驚。

“屬下不敢。”

他再次看向裴獗。

然后，慢慢地抻直脊背，抱拳道：

“屬下愿一生一世侍候大王，不敢有二心。”

馮蘊盯著他，故作吃驚的樣子，目里流出滿滿的懷疑。

“難不左侍衛心里裝著的是……”

是大王？

這話沒直接說出來。

當今的世道，斷袖并不稀奇，好龍者更是不計其數……

瞬間，他們便領悟到了馮蘊沒有說完的話……

裴獗沉下臉。

左仲窘迫又愕然。

紀佑卻像是從中窺出什麼天機，冷不丁道：

“王妃，左仲不挑，那不如讓我先挑吧？我看王妃邊的小滿……”

“王妃！”左仲突然開口打斷他，沉著臉道：“紀佑此人沒有定，萬不可將小滿許配。”

馮蘊抿看他。

“那你認為，何人匹配小滿？”

左仲啞口無言。

紀佑嘿的一聲笑開。

“我話還沒有說完呢，我是想說，王妃邊的小滿就很合適

左仲，不如王妃做主，將小滿許了他吧？”

在男事上，紀佑是比左仲更機靈的。

他早就看出小滿對左仲的分。但左仲心里怎麼想的，他不會說，旁人也無從得知。

紀佑這才有心嚇他一嚇。

這一嚇，竟有反應了？

馮蘊也看出左仲那點微妙的緒，微微一笑。

“小滿是我邊最得力的人，陪伴我這麼久，我肯定是要為尋一個如意郎君的。左侍衛……”

左仲抿看著。

馮蘊緩緩問道：

“你可屬意小滿？”

“我……”左仲盯住，好片刻沒有發出聲音。

小滿躲在帳篷外，呼吸急切，張萬分。

然而，帳久久無聲。

沉默得小滿那顆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來了，才聽得左仲說道：

“屬下看小滿，如我妹妹一般。”

妹妹？左仲的回答，好似一把尖刀在小滿的心頭。

看是妹妹，那看金雙是什麼？

是會令他心的郎嗎？

小滿整個人僵著，腦子剎那空白……

懷總是癡。

那樣喜歡的一個男人，如何容得對方對有一不喜，還必須將就？

左大哥沒有像喜歡他那樣喜歡。

若是因為王妃的緣故，不得不娶，那便委屈他了。

不愿意。

小滿子麻的，有點頭重腳輕。

好片刻，又傳來左仲的聲音。

“有大王和王妃做主，屬下……愿娶小滿。”

他說愿意，用很平靜的語氣。

但他并不屬意于。

小滿在愿意和屬意中糾結著，終是扭頭，慢慢離開了。

怕被人發現自己聽。

那就沒臉再活了——

金雙看到小滿失魂落魄地出來，趕迎上來。

“小滿怎麼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小滿不想面對金雙。

看到，小滿就會想到靠在左仲懷里的樣子……

“沒事，我沒事。”小滿慌地掙的手，搖搖頭，徑直往前走。

金雙拉住，“小滿？”

小滿看著眼里的關心，很是自我煎熬。

金雙本不知道喜歡左仲，如何能怪？

更何況，左仲并不是屬于的。

他未婚配，便是金雙喜歡他，也是應當……

> 小滿覺得自己避著金雙很不對，更不該因此怪罪。

那樣太小氣了……

王妃說，做人要大氣，越大氣，越有福氣……

小滿的腦子里有兩個自己在反復撕扯，遲疑半晌，才在金雙憂心忡忡的目里，尷尬地一笑。

“我真的沒事。倒是你……你跟左大哥，方才是……怎麼回事？”

金雙愕然一下。

與小滿對視片刻，低低苦笑。

“你誤會了。我和左大哥什麼事也沒有。我出虛恭，遇到野了……那野攻擊我，我嚇得暈過去，是左大哥聽到聲音，救了我……”

小滿一窒。

堵在心里那塊大石頭，突然松開了。

“此言當真？”

“我騙你做什麼？”金雙眼窩里都是笑，親熱地挽住小滿的胳膊，低低地調侃。

“原來我們小滿喜歡左侍衛啊……”

“我，我……”

小滿害，想否認，又覺得多余。

咬著下，不吱聲。

金雙搖了搖的胳膊，笑聲清悅，“放一百個心吧，我跟左侍衛是清清白白的。非得說有什麼……那他是我的恩公。”

小滿看著無辜又清澈的眼睛，一顆心就那樣落回了肚子里。

抿了抿。

“金雙，你真是人心善，以后，你定會遇上你的如意郎君……”

金雙挽，“你才好看呢。就跟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似的，再長兩年，可不知要什麼樣子……”

小滿害起來。

金雙笑問：“銀雙要去幫伙房的人洗碗。我也要去，你去不去？”

小滿搖搖頭：“我要去侍候王妃了。”

金雙眼里流出幾分艷羨。

“我和銀雙沒有福氣侍候王妃，只能自己尋活干，要是我們也能像你一樣侍候王妃就好了……”

小滿看著道：“你不用這樣辛苦，王妃最是良善，只要你們一心一意待，將來，就一定會有好日子過……”

金雙淡然地笑了笑，“就如今這般，我和銀雙已是滿足，不敢想象，更好的好日子，是怎生景了……”

小滿安地拍了拍。

“會的，會有更好的。若得機會，我也會幫你和銀雙在王妃面前多說些好話……”

金雙大喜，激地看著，盈盈一拜。

“若得王妃前侍候，那便是我和銀雙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如此，要多謝小滿了。”

深深一揖。

小滿尷尬地紅了臉。

只是客氣地隨口一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