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

夜沉重，昨晚還大如銀盤的月亮今晚好像了個懶，只剩朦朧的銀一點點被烏云吞食。

燭通明的停尸房里，兩個影正站在一橫陳的男尸左右兩側。

“死者王端，三十八歲，死亡時間為今日未時二刻，死時口吐大量污，七竅流，徒兒在他牙和舌下發現了殘留的不明粘，應該是中毒致死……”

易有言念完驗尸報告上的死者信息，抬起頭卻發現慕容諾正呆呆得盯著窗外。

“師父，您今晚怎麼有點心不在焉？”

問話聲拉回了慕容諾的思緒，轉頭看過來，映著燭的眼瞳仿佛山泉一樣清澈亮，好似讓人一眼就能到心底去。

“我，就是想起第一次躲在這里驗尸的時候了，那個尸劉葉，沒記錯吧？”

低下頭，從攤開的羊皮卷袋里取出手套和手刀。

易有言盯著額角散落下來的幾碎發，愣愣得點了點頭。

“是，劉葉，仙樓的廚子。”

“今晚的月，和那一晚有點像，也是烏云沉沉的。”

慕容諾抬起頭來，正撞上易有言飛快閃躲開的眼神，他抬起胳膊，用袖子了額頭。

“是啊，還有點悶熱，可能今晚會有一場大雨。”

“早晨下雨當日晴，晚上下雨到天明。真要下起來，今晚我得留在大理寺睡覺了。”慕容諾無奈一笑。

“那我陪你。”

易有言口而出后，人都懵了，尷尬得解釋道“師父，徒兒的意思是，今晚可以向你多學一些驗尸的技法了。”

慕容諾哭笑不得，“看來今晚我得認認真真得當一回老師了。”

舉起手刀，準尸腹腔的位置，刀尖刺，干脆利落得一路向下劃過去。

一邊作，一邊仔細解釋步驟。

“看到這塊了嗎？先切斷下面的，再打開腹腔，一層一層得理，就能最大程度得保留臟的完整。”

易有言一邊認真觀察，一邊筆疾書。

那幅求知若的樣子，讓慕容諾頓時生出和驗尸不太一樣的就。

“這尸臟看起來都還干凈的，證明毒素還沒有到全人就已經死了。”易有言探頭看了一眼死者的腹腔。

> 慕容諾雙手進去掏了掏，端出一大團微微發黑的胃，湊近隨風搖曳的燭仔細查看。

“這覺好像……”

……

姜府，書房。

沐清風站在書桌前，端詳著剛才侍衛們搜出來的罪證。

一封信件，楚國特有的紙張，草木灰熏烤烘干，專供楚國貴族和皇室所用。

信紙上寫明了姜磊與一位份尊貴的楚國人合謀，在中秋宴設局陷害慕容云，并離間沐清風和慕容諾的關系，以此換取他和他的家人在靖國戰敗后的富貴榮華。

這信，明明白白得在告訴讀信的人，姜磊是間諜，早就投誠于楚國，還暗中收買了一個侍作為宮中應。

沐清風將信件給伍叁七，后者掃了一眼，問道“王爺，這姜磊從敏州保送上來也沒多長時間，他能辦這麼大一件事嗎？”

“所以他辦砸了。”沐清風若有所思。

伍叁七擰起眉頭，“總覺得哪里怪怪的，姜磊如果是主謀，怎麼會有人殺他滅口呢？這信是不是連夜偽造的啊？”

“從信紙上的痕和墨跡來看，應該不是連夜偽造，至在一個月以上了。”沐清風又隨手拿起桌上另一件罪證。

一張折痕細的紙條，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幾個小字，還粘著糕點的屑。

“姜大人，宮中已經安排妥當，請放心。”

糕點是宮里膳房經常做的皮栗子糕，各宮各院都能吃到，還會經常作為賞賜分發給各部員，不算什麼稀奇。

“這麼說來，還真是姜磊謀劃了這一切？”伍叁七咕噥。

沐清風冷哼一聲，“姜磊可沒本事安排如此周全的謀，中秋夜宴上他針對慕容諾，并不是空來風，搜證、抓人、布局……還有被抓后，王端不惜暴自己的殺人滅口，本不是小小一個姜磊的份和能力，可以控的。”

“會不會……王端也被楚國收買了。”

伍叁七順著沐清風的思路猜測道“他們怕姜磊暴更多事，所以寧可廢掉藏在大理寺里的線，也要堵住姜磊他們的。”

正說著話，門外突然傳來輕笑聲。

“伍侍衛不愧是從小跟在九王爺邊，這查斷案的能力，比朱大人可強多了。”

沐清風抬眼看過去，眉間微蹙，“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