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星辰吻過你》第六章 我們,總要見到的
轉眼就到了拉練的最後一個晚上。
三天以來,大家經曆了負重長途奔波,經曆了夜襲,也經曆了就著地圖上的坐標點找駐紮地點,並沒有人因此而抱怨,反而變得更加團結起來。
秋日山裏的夜格外靜默,駐地的帳篷旁燃起了篝火,大家圍坐一團。
篝火燒得正旺,一眾學員的心裏也鬆了一口氣。
三天的拉練算是基本結束了,明天一早會有車將他們帶回營區。而他們的軍訓,也即將結束。
之後他們將會回到部裏,據個人的況,分配到不同的司局。
他們坐在篝火旁隨意地聊天。
三個班長也卸下了平時的嚴肅,和他們坐在一塊。
現在看來,平時兇他們吼他們的班長,也不過是他們的同齡人,或許年紀比他們還要小些,也玩笑鬧。
周懷謹也靜默地坐在篝火旁,聽著他們說話。
學員們的話題忽然就落到了顧惜朝上。
其他來軍訓的學員都是今年新部的,隻有顧惜朝在外部已經工作了三年了。
有同事問顧惜朝:“真正的外工作是怎樣的?”
這個部門別說是外界看來覺得神,就算是他們這樣新進來的,也還是懵懵懂懂,不知道以後到底要幹些什麽。
顧惜朝想了想自己每天都在部裏做些什麽。
的工作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
每天早上起來的第一件事是打開手機,聽法語新聞,學習法語的同時了解世界各地的新聞。
在Y國的時候,也常常看Y國的新聞,悉當地的局勢。
平日裏的工作是翻譯一些文件,不算難卻也不簡單。每一個用詞都要斟酌許多遍,因為涉及國與國之間的關係,要分外謹慎。也會給出訪的領導人當隨行翻譯,最難的是同聲傳譯,對力和腦力都是巨大的消耗。和同事替同傳一場會議下來,兩個人都時常弄得疲力竭、疲憊不堪。
有時候使館裏人手不夠了,顧惜朝也要理一些雜事。像依一這樣的小孩,就是臨時接到任務將小孩接到使館裏來的。
不但要安依一的緒,還要照顧依一的食起居。
回國後,顧惜朝才知道,依一的父母在那場中亡,依一被送到了福利院。回來這麽久了,都還沒有時間去看依一。
這些都是瑣碎而真實的外生活。
有人問顧惜朝當初為什麽選擇去Y國。
顧惜朝垂著頭想了想,自己為什麽要去Y國?
沒有部裏宣傳的那麽偉大,如果不是因為那件事,也不會主申請去Y國。
那時候的隻是想逃避一切,想離開這個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顧惜朝垂了眸,頃刻之間便換上一副漫不經心的表:“活,錢多。”
雖然都是駐外,但在不同的國家駐外的補是不一樣的。像Y國這種危險的地方,補自然要比其他地方高一點,而且也沒有那麽繁忙,顧惜朝這個理由也說得過去。
周懷謹坐在顧惜朝的對麵,遠遠地看著被火照得通紅的臉,心複雜。
這姑娘說起謊來倒是越來越利落了。
那樣危險的地方,錢再多也沒幾個人願意去。家中條件優越,更是不缺那幾個錢。
在場的隻有他們兩個人心知肚明,去那裏的原因,絕對不是口中說的那麽簡單而又輕鬆。
這些年來,周懷謹經曆了太多的槍林彈雨,最慘烈的槍擊搏殺,都難以在他的心中留下任何的印痕,然而他卻清清楚楚地記得在Y國的那個晚上。
在一片火海的大使館中,他見到那個無助的、絕的、懷中抱著小孩的顧惜朝,他的心像是被劃拉出了一大道口子,猶如刀割一般疼。
他恨,恨那樣義無反顧地逃離,也恨自己,沒能留住。
此刻,周懷謹看顧惜朝的目裏都帶了些恨意。
顧惜朝瞥見了周懷謹的目,並沒有理會他。
這段時間,顧惜朝想了很多。
既然已經回來了,就算他再嫌棄,隻要有一希,都願意去嚐試的。
駐外的使館多,外部每年招的新人也多,來軍訓的人自然也特別多。
一大群人本就鬧哄哄的,此刻鬆懈下來更是無法無天,話題很快就轉移到了這次帶他們軍訓的幾個教上。
他們不敢惹周懷謹,先是拿幾個年紀小的班長下手。
他們讓三個班長唱軍歌,小班長們唱了,又打聽人家是哪裏人,接著又問到年紀。
話題的最後,竟落到了三個班長有沒有朋友上。
答案自然是沒有的,三個小班長十八九歲就來當兵了,外出的機會之又,哪裏有什麽時間去朋友。
把三個班長的個人問題刨究底地問完了,學員們蠢蠢的目看向周懷謹,卻沒有人敢當出頭鳥。
最終還是幾個男學員竊竊私語了好一會兒,不知道誰大聲問了一聲:“周教,那你有朋友嗎?”
前麵那些關於家鄉、年齡的話題,都被略了過去。
軍訓本就是一件苦摻著趣味的事,也耐不住無聊的時候,一群學員對著三個班長死纏爛打地打聽周懷謹。
盡管三個小班長口風得很,次數多了也出了一點東西。
學員們多多都知道了,周懷謹是京城人,國最好的軍校畢業,三十不到的年紀,已經是校軍銜,來負責他們此次軍訓,委實有些大材小用了。
隻是周懷謹的個人問題,實在是撲朔迷離,徐峰他們幾個也不敢說。
那人的話音一落,眾人的目嗖嗖地全都落在了周懷謹上。
三個班長也是,全都等著周懷謹的答案呢。
三個班長都聽說過,周懷謹心深有個念念不忘的姑娘,所以這些年才一直單著。可最近有個主播來了他們這裏幾趟,前幾天不還送湯來著?
周懷謹隨手拾了幹樹枝折斷,丟到柴火堆裏。
他隔著明滅的火,依稀看到顧惜朝那雙水汪汪的眼正盯著他。
他又拾了一樹枝,隨著樹枝掰斷的哢嚓聲響起,他淡定地答道:“沒有。”
男學員們一陣唏噓,這麽優秀的男人竟然還是單,學員們眼裏則燃起了看到稀世珍寶般興的。
“周教,你想要個什麽樣的朋友?”一個學員發聲問。
周懷謹頭也不抬,幹脆利落地說:“漂亮的。”
可不就是嘛,漂亮的。
顧惜朝瓷白,眉目如畫,瓣如同花朵。笑起來的時候,那雙眼睛猶如天上的星子一般璀璨,吸引住了他所有的目。
學員們一陣歎息,還真是標準的直男式回答,也不知道周懷謹說的漂亮是哪種漂亮。
蘇眠跟坐在邊的顧惜朝和賀小玲嘀嘀咕咕:“教說的這種漂亮,恐怕不是一般的漂亮,怎麽也得找個像明星般漂亮的吧?”
賀小玲看了看周懷謹,又看了看顧惜朝,認真地對蘇眠道:“我看不一定。”
那次顧惜朝發燒時,賀小玲分明覺到周懷謹對顧惜朝有一種不同於常人的關心。
周懷謹對他們這些軍訓的學員一直是認真又負責的,雖然周懷謹的時間不多,但每次到他們幾個班裏來,他們有什麽作不對的地方,他都會親自指導。
他嚴厲對待學員的同時也關心嗬護,有人在訓練中不適,他也會送人去醫務室,也會讓人休息,
但他對顧惜朝,又是另外一種關心。賀小玲說不清,但總覺得是不同的。
賀小玲和蘇眠說話間,聽到顧惜朝糯的嗓音在們的耳邊響起。
顧惜朝的聲音不大,卻能夠讓所有人都聽見:“周教,你看我這樣的,能做你朋友嗎?”
聞言,男學員們立刻起哄:
“周教,給個說法呀。”
“周教,咱們部裏的孩子可是一等一的好。”
蘇眠也振臂高呼:“周教,我們學姐多好呀,你考慮考慮唄!”
一群人科打諢起來。
顧惜朝回想剛才自己的語氣,是帶了些調侃的,可隻有自己知道,問出這個問題時,是那麽認真,並且現在認真地期待著周懷謹的回複。
也許在別人眼中,這隻是軍訓即將結束前教和學員們一點溫馨的小互。大家拋開了平時的份,在離開之前像是朋友一樣聊聊天,隨意聊什麽都好。可對於顧惜朝而言,卻不是這樣的,縱然麵如常,可心裏已經張得不得了。
顧惜朝右手的食指輕輕地撥弄著雜草,柴火燃燒的劈啪聲格外響亮,短短的幾秒鍾時間,隻覺得冒了一的汗。
周懷謹幽深的目落在的上,說不清是帶著什麽樣的意味,過了一會兒才開口:“不行。”
他的語氣是那樣淡漠,淡漠得仿佛顧惜朝真的隻是一個陌生人。
剛才起哄的人頓時也有些失落,有男學員更是比了一個心碎的作,發出哀號。
沒等大家再說什麽,周懷謹又淡淡地加了一句:“心裏有人了。”
現場響起一片唏噓聲。
大家隻當顧惜朝跟他們是同一個戰壕的戰友,通過這樣的方式引出他們想要知道的八卦,所以就都沒往心裏去。
顧惜朝的心髒像被重重地擊了一下,腦子飛快地運轉著,周懷謹心裏有人了,是誰?
是端莊溫婉的司主播嗎?
或是那個向來與不對盤的姐姐顧夕?
還是別的孩子?
的心裏像經曆了一場突如其來的山洪,山洪將整個人掩埋了,幾乎就要不過氣來。
顧惜朝半晌沒有緩過神來,又聽有人發問:“那人呢?”
“死了。”周懷謹語氣淡漠。
下一秒,他站起來,轉往自己的帳篷走,似乎沒有再聊下去的。
死了?
顧惜朝的水眸轉了轉,腦子裏像是有什麽在指引著。
火躍間,的思路清晰了一些。
心裏有人了,還死了。
忽地輕笑一聲,像是想明白了什麽。
顧惜朝抬頭看了看漆黑的天幕,天上竟掛了無數星子。
像京城這樣的城市裏全都是高樓大廈,空氣不好,在城裏本就見不到星星的。沒想到京城郊區的山裏會有這樣的景,的腦海裏湧出一句話:手可摘星辰。
兩個月的軍訓對於他們來說,時間並不算短。
小姑娘小夥子們即便再小心翼翼,也都還是曬掉了一層皮,一個個黑不溜秋的,跟剛進來時那鮮亮麗的樣子完全是兩個模樣。
軍訓匯報這一天,部裏的領導也來了。
按照事先安排的,分列式由三個班所有學員一起完,其他幾個科目出在該科目上表現較好的學員完。越障、槍支拆卸、擊、近搏擊,一係列科目完下來讓人忍不住拍手讚歎。
周懷謹對他們可是說一不二的真訓,所以匯報的果也格外喜人。
作為主教的周懷謹,進行了總結發言。他穿一軍綠的春秋常服,姿筆地站在那兒,格外神。
顧惜朝甚至都不用聽周懷謹在說什麽,就覺得他是這嚴肅又認真的模樣,就讓著迷。
周懷謹的聲音一向是好聽的,特別是此刻,剛毅認真。
他說:“恭喜你們都通過了考核,在此次軍訓中取得優異的績。外崗位上的你們,雖然不是軍人,卻和軍人一樣承擔著保家衛國的重任。你們有你們的戰場,你們的戰場是沒有硝煙的戰場……”
他的話激勵著臺下的學員,掌聲雷。
匯報結束後,王部長連連向政委餘建國道謝:“老餘呀,把他們放到你這兒軍訓,以後他們出去了,我們才能安心呀。”
餘建國笑嗬嗬地拍了拍旁邊周懷謹的肩膀:“都是這小子訓得好,真把這群小姑娘小夥子當新兵訓練了。要不是你提前打電話過來了,最後的拉練這群孩子還得繼續吃苦。”
王部長也是認得周懷謹的,家世好,自個兒也努力,他們這個圈子裏不知道有多人羨慕周老將軍的福氣呢。
王部長笑嗬嗬地道:“小周辛苦了,最近周老將軍如何?”
周懷謹有些日子沒回大院了,上次見到爺爺還是他了傷,爺爺到醫院裏來看他。
他想了想老爺子上次來看他的時候是個什麽神狀況,認真答道:“還是老樣子,畢竟年紀大了,大病沒有,小病不。”
幾個人又聊了一會兒,餘建國和王部長還有事兒,去了別。周懷謹這才向先前在王部長後的孟晚打招呼:“孟阿姨。”
孟晚沒有什麽表地點了點頭。
今日也來了,剛才在匯報演出上還見到了那滴滴的兒。
兩個月不見,顧惜朝曬得黑漆漆的,人又瘦了不,活像隻小猴子。
開口問周懷謹:“見到七月了?”
其實自顧惜朝回國以來,他們早就見了好多次,隻是孟晚完全不知道。
周懷謹也不解釋,點了點頭:“見到了。”
孟晚歎了一口氣:“當年事的真相是怎樣的,我不知道。之前我做得對不對,也都不重要了。懷謹,老實說,你是個優秀的孩子,但是我不想你和七月或者是夕再有什麽瓜葛,你明白嗎?”
周懷謹的眉心地蹙了起來,可對方是長輩,他不能打斷。
直到孟晚將話說完,他才帶著堅定的語氣道:“阿姨,當年的事,我相信七月。我也不會放棄七月。”
他並未將孟晚的警告放在心中,七月這個姑娘,他放不下。
他想他是該找個時候跟顧惜朝說清楚了,免得這姑娘跟隻紅眼的小兔子似的,對他什麽方法都給用上了,看得他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為期兩個月的軍訓就這樣結束了,一群人回到了部裏,很快就被分到了各個地區,走馬上任。
蘇眠和賀小玲都去了歐洲那邊的使館,算是不錯的。
曾月則留在了部裏,和顧惜朝在一個部門。
顧惜朝才從Y國回來,孟晚也不大想再讓出去。好好的兒,一跑就是三年,孟晚打心底裏有些生氣。
顧惜朝的日常工作是翻譯資料,有會議的時候也做同傳和傳,忙起來的時候甚至沒有時間去想周懷謹。細細算來,自從部隊回來他們已經快有一個月沒見了。
沒有找周懷謹,周懷謹更沒有主找。
顧惜朝不有些沮喪,周懷謹還是不肯原諒嗎?
正想著這事兒呢,同一個辦公室的趙姐將一遝資料遞到麵前。
“小顧,這是今天主任讓你翻譯的東西,還讓你一會兒去一趟他辦公室。”
顧惜朝雙手接過那東西,輕聲道謝。匆匆將資料翻閱了一遍,心裏有了個底,就去了李主任的辦公室。
李主任是顧惜朝的直屬上司,顧惜朝不敢怠慢。
“小顧呀,這個你看看有沒有興趣?”李主任將一個小冊子遞給顧惜朝。
顧惜朝趕忙接了過來,是一份宣傳冊,上麵有他們部裏每年公益活的狀況和取得的就。
他們部裏最主要的公益活就是去邊遠山區支教,這個活已經開展好幾年了,學校那邊的反饋也都很好。
李主任看顧惜朝看得差不多了,開始說話:“今年支教的活快開始了,過幾天就要立支教團了。小顧,你這邊有沒有意向?”
年輕人有理想有抱負,也有心,像支教這樣的活,一直是部裏的小年輕最喜歡的。他們定向支教的學校是西南地區一個山村裏的小學,教學任務不算重,部裏的這些小年輕又都是頂尖的大學裏出來的,在小學教任何一個科目都輕鬆的。因此,每年都有一大堆年輕人報名,經過幾的篩選下來,隻有十多個人能過去。
過去三年,顧惜朝一直在Y國駐外,連年假都沒有休過,不可謂不辛苦。因此支教的消息下來,李主任第一個就想到了顧惜朝。
他想這小姑娘一定喜歡這樣的公益活,也正好可以出去放鬆放鬆。
部裏的支教活顧惜朝在Y國時就聽到過,覺得還蠻有意義的,如今李主任專門找了,確實心。
李主任看到顧惜朝這表大概也明白了,是願意去的,於是道:“你這幾天回去先準備準備,把名報上,過幾天就會有篩選了,你問題應該不大。”
顧惜朝說:“好,謝謝主任。”
周末回大院吃飯,顧惜朝終於見到了孟晚。
雖說工作的地方和孟晚在一塊兒,但孟晚著實是個大忙人。顧惜朝這一月來在部裏基本沒有見過,偶爾見到也隻是點個頭,打個招呼,平淡得就像是真正的上司和下屬。
顧惜朝給自己的父親顧長誌和母親孟晚打過招呼,規規矩矩地坐在沙發上。
孟晚端詳著自己的兒,開口道:“我聽李主任說,你報了支教的項目。”
顧惜朝眼眸垂下,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不知道孟晚這是什麽意思,是想讓去,還是不想讓去?
孟晚端起茶幾上的花茶喝了一口,厲聲問:“你知道你這是在做什麽嗎?”
前些天就得知顧惜朝報名了,雖然還要經過選拔,但顧惜朝落選的可能應該不大。
說實話,孟晚對顧惜朝是抱著很大的期的。
的兩個孩子中,跟顧夕最為親近。但很明顯,顧夕並不想繼承的缽,後來又經曆了那事,顧夕去當了一個什麽勞什子作家。
顧惜朝呢,雖不知道怎樣和小兒流,可這個孩子,還是很像的,又剛好在有所建樹的領域裏工作,也希這個孩子有一番作為。
可是,顧惜朝這些年接二連三幹的事,實在是令有些失。
顧惜朝沒有答話。
孟晚怒極,隻是這樣的人,再怎麽生氣,表麵上也不會表現得很明顯,隻是那平淡的語氣會讓人覺得恐怖:“七月,你做任何事都從不為自己的前途考慮,也不為家人考慮。”
孟晚覺得自己為顧惜朝鋪平了一條寬闊的大道,可是被顧惜朝自己走得曲曲折折。
顧長誌在旁邊一直沒有說話,隻是慈地著兒。眼見妻子越來越失控,他才出聲打斷孟晚的話:“好了,孩子有孩子的想法,你總不能一輩子把困在邊。再者,有什麽事不能吃完飯再說,先去吃飯。”
顧長誌是典型的慈父,對於兒們的教育,他一向是因材施教。
他並不覺得顧惜朝一定要按著某條路走才好。
一家人終於到了飯桌上,孟晚摁著太,有些無奈:“你去放鬆放鬆也好,李主任也說了,就是給你去放鬆的,回來之後一切如常,可別再憑著你那點小聰明任了。你姐姐下個月回來,你在外麵正好也想想,到時候要怎麽麵對。”
怎麽麵對?
顧惜朝的心如墜冰窟,母親還是覺得欠了顧夕。
同樣是母親的兒,隻要是顧夕說的母親都相信,可隻要是說的,母親都不信。
顧惜朝早已經習慣了,所以也不再解釋,隻是低頭數著碗裏的飯。
晚飯過後,顧惜朝就出了家門,往周懷謹家的方向走。
前幾天給周懷謹打了電話,電話關機。後來又打了一次,沒有關機但是沒人接。
不出意外的話,下周五之前,支教的名單就會下來,下個星期就要走了。這一去又是兩三個月,走之前聯係不到周懷謹,又有兩三個月見不到他,心裏茫茫然。
顧惜朝想,周懷謹有可能是在出任務,也有可能是在演習,當然也有可能是真的不再想理自己。
想得多了,越發心煩意,索到他家去看看。
周家和顧家一向好。
從前兩人在一起的時候,顧惜朝把周老將軍一口一個爺爺得老爺子開心不已。後來出了那事兒,兩家的關係沒有那麽近了,卻也不差。
大院裏的房子一排一排的,類似時下的聯排別墅。周家就在顧家前麵兩排,幾步路就到了。
顧惜朝按了按門鈴,馬上有保姆過來開門。
保姆看見顧惜朝的時候吃了一驚,這不是顧家的小姑娘嗎?也不知道怎麽了,好些年沒見過了。
顧惜朝對笑笑往裏麵走。
周老將軍正一個人在擺弄著棋盤,周林沒有回來,也不知道忙什麽去了。曹在醫院那邊一向是忙得不可開,也許今天有手,幾點能回家都還是個未知數。
而他那個小孫子,也是忙得不見人影。
忽然之間一抹曼妙的影走了進來,周老將軍都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七月!”
顧惜朝甜甜地笑著:“爺爺。”
周老將軍被顧惜朝這聲爺爺得樂開了花:“七月總算是記起來看我這老人家了,還以為七月徹底地把我給忘了呢。”
顧惜朝忙道:“哪裏敢忘,我是最近才回來的,我心裏一直想著爺爺呢。”
周老將軍哈哈大笑:“來陪我下盤棋。”
三年前不知道顧家發生了什麽事,大抵是不太彩的。自那之後,顧家的大兒便瘸了,小兒就去了Y國,連帶著和周懷謹的都到了影響。
周家和顧家也莫名地生分了,兩家再沒有提起周懷謹和顧惜朝的事。
那段時間周懷謹跟個活死人一般。
後麵他自作主張地給周懷謹介紹過幾個孩子,包括他老部下家的孫,各個方麵都是不錯的,他也喜歡。
當時看周懷謹也不反,他以為這事兒十有八九能,可到了最後,看看周懷謹的態度,大概也知道是沒戲了。
如今七月回來了,不知道這兩個孩子還有沒有可能。
周老將軍的眼裏燃起了一束,可瞬間又熄滅了。這兩個孩子都是倔脾氣,大抵是不大可能了吧。
顧惜朝可沒有看見周老將軍的神,抓著棋盒裏的棋子玩:“好呀,爺爺您可不許嫌棄我,您知道我不會下棋的。”
周老將軍自然知道顧惜朝是不會的,每每和他下棋,顧惜朝都要耍無賴。
明明是他的對手,顧惜朝有時候卻還要求他指點,可他就是喜歡和這個小姑娘下棋。
和周老將軍耍著賴皮下完了一盤棋,顧惜朝才磨磨蹭蹭地開口:“爺爺,這幾天您見到小謹哥哥了沒有?”
周老將軍聽到顧惜朝這話一愣,敢這姑娘跑過來就是為了打聽他孫子的下落?
他心裏既高興又難過,他沒想到兩個孩子都已經生分這樣了,想知道對方在哪裏,都需要找到他這個老人家來拐彎抹角地打聽。
周老將軍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如實相告:“那臭小子一年就沒幾天能著家的,他的工作質你也知道,我都幾個月沒見著他了。”
顧惜朝不免有些失落。
雖然在老爺子這兒沒有打聽到周懷謹的消息,但還是陪著老爺子又下了一盤棋。
眼見天都黑了下來,也沒有等到周林和曹回來,顧惜朝隻有不不願地告辭。
支教的名單在周五下來了,果然有顧惜朝。
期間,顧惜朝又給周懷謹打了一次電話,還是關機。
找到沈宴,可沈宴這些年畢竟從商,哪知道周懷謹那個工作是在幹什麽。
顧惜朝沒有辦法,雖然知道高東心裏埋怨,可還是著頭皮給高東撥了電話過去,竟然也是關機。
雖然沒有打聽到周懷謹的下落,但顧惜朝心裏終於舒服了一點。
高東和周懷謹是一個單位的,兩人又都同時關了機,可能真的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吧。
部裏給支教的人訂了周六早上的機票,所有人從京城出發,到達西省省會,再從西省省會坐大到學校。
顧惜朝周五晚上回到自己的公寓,收拾了要帶過去的東西。
駐外的時間久了,走到哪裏帶的東西都很簡單,隻帶最需要的東西,其他可有可無的都不帶。
因此的行李不多,一個小小的行李箱就夠了。
周六早上沈宴來接顧惜朝去機場。
路上沈宴一直不斷地調侃,說這些年是心野了,跑了一次還不夠,還要跑第二次。
顧惜朝認真地糾正他:“我這不是跑,我這是待從頭收拾舊山河,回來再戰。”
沈宴撲哧一下就笑了:“七月,你別說,我看得出來,懷謹他不是不喜歡你了,他隻是怕了。你總要給他些安全的,不要讓他覺得隻是他一個人在努力。”
顧惜朝其實是個靠譜的姑娘,可就是三年前的那一跑,讓在周懷謹麵前沒有了信用度可言。
從京城到西南地區西省的省會城市,飛行時間是三個小時。
飛機落了地,部裏在那邊聯係了車來接他們,又是好幾個小時的車程,越到後麵路越難走,都是盤山公路,一圈又一圈。
好幾個同事都暈車吐了,到了晚上七八點的時候,不知道翻過了多座山,終於到達了他們的支教地點。
學校的校長親自來迎接他們,寒暄幾句之後,將他們帶到宿舍樓。
說是宿舍,但真的很寒酸,不過是學校一側的幾間土坯房。房頂上的瓦看上去也有些年頭了,瓦與瓦的隙間都長了草。
每間土坯房裏,有三張小床,三個人一間房。房間裏沒有洗手間,校長跟他們說,洗漱就到外麵的菜地邊就可以了。如果要上廁所,則要穿過學校的場,到另外一邊用集裝箱搭的簡易廁所。
而學校所謂的場,也不過是一塊地麵都沒有澆灌的空地。
他們來之前都是有心理準備的,所以不覺得意外。
校長和村裏人熱地請大家吃飯,食材都是村裏各家各戶送來的,不致卻十分新鮮。
可以看得出來,這個小村莊雖然偏遠,教育的普及程度也不高,但對他們這些遠道而來的支教老師是十分歡迎的。
晚飯結束,大家都回到各自的宿舍開始整理東西。和顧惜朝住一個宿舍的剛好是顧惜朝的大學同學,一個張茜,一個謝琳,都是和顧惜朝同一年部的。
張茜和謝琳部後就一直在京城,都沒有駐外的經曆,顧惜朝則了他們那批人中的神話。
三個人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聊天。當年的同學已經各奔東西,各有各的發展,可真是似箭,日月如梭。
第二天,支教工作便正式開始了,顧惜朝負責教孩子們英語。
在大學裏學的是法語,但英語也是要修的,的英語也是過了專業四級的,教小孩子們自然不在話下。
這邊的小學從三年級才開英語課,但由於英語老師的稀缺,孩子們很難進行英語課程的學習。
於是每年外部派支教的隊伍過來的時候,四個年級的孩子都聚集在一起學英語。
這樣的效果確實不好,可總比沒有課上強。
顧惜朝穿了一運服,紮了個高馬尾,帶著書本走進教室。
說是四個年級的孩子,其實不過三十多人。
這裏實在太窮了,老一輩的觀念也十分落後,導致真正能到學校裏讀書的孩子沒有幾個。
顧惜朝看著他們,孩子們臉龐稚,有的臉上還沾著黑漆漆的東西,卻是那麽可。
這讓想到了依一,也不知道那孩子現在怎麽樣了。
“我顧惜朝,你們可以我顧老師。我將會教你們英語課程,希在接下來的三個月,你們能喜歡我的課。”
孩子們很捧場地開始鼓掌,顧惜朝又讓他們站起來做自我介紹。
可以看得出,他們中很大一部分孩子非常不自信,他們怯怯地看著顧惜朝,聲音更是小得如同蚊蚋一般。
每個孩子自我介紹完,顧惜朝都會想方設法地給予鼓勵。當全班的孩子都介紹完自己之後,顧惜朝便開始了正式的課程。
支教的日子過得格外悠閑,每天給孩子上課,陪著孩子們做作業,帶著孩子們一起玩耍,同事們甚至還在學校一側的空地上種了菜。
不知道是他們技的緣故,還是冬天氣溫太低的原因,菜長得稀稀疏疏。
但看著那菜一天天長起來,還是人心裏歡喜。
周懷謹還是沒有聯係顧惜朝,顧惜朝也賭氣似的,不再給他打電話。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過著。
這天早上,照例是顧惜朝的英語課,一群孩子仰著小腦袋,等著。
經過一個多月的學習,孩子們已經認全了二十六個字母,並且能進行簡單的英語對話。
在顧惜朝的不斷鼓勵下,他們也都自信了不。
據孩子們不同的格,給每個孩子取了英文名字。
講完一段,了一個英文名Jill的孩起來和對話。
那孩剛站起來,就有孩子低低地喊了一聲“顧老師”。
循著聲音看去,是一個張貴的小孩。
顧惜朝看向他之後,他卻又不說話了。
顧惜朝對這個男孩印象深刻,特別膽小,膽小到不敢和說話。
顧惜朝詢問他:“是有什麽事嗎?”
那小男孩怯怯地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他的小腦袋向上仰去,目直視著教室上麵的燈。
與此同時,顧惜朝突然到一陣眩暈,教室裏的孩子們發出了不小的,顧惜朝的心像是被撓了一下。
是地震!
對著孩子們大聲喊道:“跑,快跑出去!”
有的孩子拔就往外跑,可有的孩子卻被嚇傻了,呆呆地坐在那兒,滿臉無措。
顧惜朝什麽都來不及想,從講臺上蹦了下去,把那些孩子一個個地往教室外麵推。
一邊推,一邊對班裏的班長喊道:“帶他們去空曠的地方!”
短短幾秒鍾的時間,幾個孩子被顧惜朝連推帶搡地都已經推出去了,隻有剛才那個Jill的小孩還仍然在教室裏。
小孩完全被嚇傻了,還維持著剛才被老師點起來回答問題的作,站在那兒哭個不停。
顧惜朝來不及安小孩,抱起就要往外麵衝。
可是強烈的地震卻不給們時間,“轟”的一聲,土坯房倒塌了。
顧惜朝隻來得及抱著小孩,鑽進離們最近的課桌底下,周圍漆黑一片。
聽到教室外孩子們的哭喊聲,大聲地著顧老師,可卻失去了出去的機會。
上一次在Y國,終於重逢了周懷謹,化險為夷,可這一次呢?
周懷謹帶領的特種突擊大隊和他所在的60132團部分兵剛在西北地區完了一項長達一個月的反恐任務。
他們在這次反恐任務中一舉殲滅了渡境策劃炸案的境外恐怖組織,防患於未然,穩定了當地的局勢。
政委餘建國和團長任保國心裏高興,原本準備給他們放鬆一兩周。可就在剛剛突然接到消息,西南地區西省發生了地震,震級6.2,西南那邊急求援。
餘建國和任保國不作他想,立馬安排救援工作。
副團長高東擔任此次任務的總指揮,團參謀長、特種突擊大隊隊長周懷謹作為本次行的突擊隊隊長,帶領60132團全兵及特種大隊隊員馳援西省。
任務急,半個小時後,60132團的停機坪上停滿了空軍那邊過來支援的運輸機。
周懷謹和高東帶著眾人整裝待發。
兵們手矯健地迅速上了飛機。
飛行的過程中,周懷謹的麵如深潭一般沉。
送走外部軍訓的學員後,60132團大部分兵全力投了西北地區的反恐工作中。配合反恐工作需要,他的手機在大部分的時間裏是關機的。
有一次他拿到手機剛打開,就見到那姑娘來了電話。
他想要接,卻被高東了過去,他們追蹤了長達半個月之久的恐怖組織頭號人現,要商議抓捕計劃。
接下來的幾天,他又投張的抓捕工作中。
和恐怖組織鬥智鬥勇的日子裏,每天都提心吊膽的,不能有半點馬虎。
周懷謹一直也忘記了給顧惜朝回電話。
回到京城後,見到沈宴,沈宴和他說起找過他,他才想起來這事兒。
然而沈宴又告訴他,去了西省的山區支教。
周懷謹的心裏憋了一口氣,又跑了!
他因為工作上的事兒,沒有接的電話,竟然一聲不吭地又跑了。之前還可憐兮兮地哭著向他道歉,說知道自己錯了。
這就是所謂的知錯了?
從沈宴告訴周懷謹這個消息的時候起,周懷謹的心就一連鬱了好幾天,甚至他本可以主打電話給顧惜朝的,他也選擇不聯係。
這個姑娘呀,哪裏是知道自己錯了,明明就是苦頭沒吃夠,屢教不改。
一個多小時前,接到西省與南省界山區地震急求援的消息,周懷謹的心像是被人拿重錘狠狠地擊了一下。
他隻知道,顧惜朝在西省支教,卻不知道在哪兒,會不會有危險。
周懷謹太擔心的安危了,同時心裏騰升出一無法抑製的怒意。
顧惜朝,能不能不遇事就跑?
高東看周懷謹的臉很不好,安他:“懷謹,你也別太擔心了,七月不一定在震中,而且這丫頭一向有福氣。”
高東心裏也氣,這丫頭給周懷謹帶來的傷害實在太大了。
顧惜朝才回來時,他就警告過,上答應得好好的,可轉眼又跑了。
高東有時候想,他這兄弟怎麽就偏要吊死在顧惜朝這棵歪脖子樹上,政委和團長給周懷謹介紹那些孩子不也好的?周老爺子給他牽線的那個主播,那更是漂亮,不然怎麽能天天出現在電視上。這些人裏麵隨便挑一個,不說比顧惜朝強吧,但也都是不差的。
周懷謹的語氣裏帶著些痛苦,還有些無奈:“東子,我拿七月真是沒有辦法了。”
不得,恨不得,縱容不得,嚴厲不得。
也放棄不得。
周懷謹這樣的鐵男兒,即使和大毒梟對峙也未曾有半分的懼怕,可高東此刻卻分明看到他眼睛中流出的懼怕。
高東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背:“放心,七月不會有事的。”
飛機降落在西省省會的國際機場,那邊安排好的運輸車輛直接將人送到了西省抗震救災指揮中心,兵們隨時待命。
指揮中心由西省省委書記親自坐鎮,震中所在市的市委書記擔任副總指揮。
軍方和武警方麵的人員正在陸陸續續趕來,指揮中心,一個急的會議正在召開。
會議由當地的領導向從全國各地趕來的救援隊伍的總指揮、副總指揮,介紹震中的狀況。
震中四麵環山,經濟落後,人口稀疏,沒有高樓大廈,按理說造的傷害是比較小的,壞就壞在強烈的地震造了山坡。
初步估算,已經有二百餘戶人家和當地的一所小學被掩埋,震中唯一一條通往外界的通道被垮塌的山所掩埋,相當於切斷了震中和外界的所有聯係。
周邊的縣鎮和地級市到地震波及的人口達到數十萬。
更不確定的因素是,從第一次地震發生到現在,已經有了兩次小的餘震,所有人都不知道後麵會不會有更大的餘震襲來。
這時有人匆匆地跑進會議室,對省委書記低低耳語了幾句。
省委書記的臉越發難看了。
過了一會兒,他用沉重的語氣告訴眾人:“剛才我們接到外部的電話,外部說他們的支教團就在震中。經我們核查,就是被掩埋的那所小學。外部督促我們,急實施救援。”
隨著他的話語,周懷謹額頭的青筋一跳,眼中出了紅的。
原計劃在地震發生後就找專門的人製定好了,又修改了好幾次,此刻開會就是為商定最終的救援計劃,以達到最好的救援效果。
對於這次救援,最難的就是道路斷了,坡的土方量巨大,挖土機又開不上去,要想盡快將道路疏通,需要五百多個人一起工作至兩天兩夜。
時間就是生命,四十八小時對於他們來說太長了,他們等不了。
周懷謹修長的手指在桌子上叩了叩,他的眸很深,深得像濃得化不開的霧。
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麽,半晌,他忽地站起來,向在座的領導行了個標準的軍禮。
“60132團參謀長周懷謹,申請帶領60132團特種突擊大隊,作為先遣部隊,對震中進行急救援。”
周懷謹詳細地陳述了他的救援計劃,特種大隊一共五十個人,都是兵強將。
震中現在最要的問題,就是道路斷了不能及時進行救援,而他們特種大隊的人,每一個都能夠傘降。
隻需要把他們空投到震中,他們就能對震中被困的人群進行救援。
周懷謹剛說完他的計劃,高東就大吼了一聲:“懷謹,你不要來!”
他倆都知道,顧惜朝就在那個地方。
周懷謹為了那姑娘什麽事兒幹不出來!高東怕他被衝昏了頭腦失去了理智,拿著自己的生命和戰友的生命去做賭注。
更何況,現下是在製定救援計劃,關乎在座所有的人以及被救援的人,稍有一個不慎,就會波及災群眾的生命,周懷謹也會背上分,前途從此斷送。
周懷謹拍了拍高東的肩:“東子,你放心,我知道的,我首先是一個軍人。”
他和高東的對話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懂。
在得知顧惜朝就在震中的那一刻時,周懷謹確實是很失控的,他什麽都不想管了,隻想要衝過去救。
可理智終是將他拉回了現實,他是一名軍人,他的上,扛著祖國和人民。
所以剛才他的分析和計劃,都是基於整個抗震救災的形勢提出來的。
是為了顧惜朝,但不僅僅是為了。
總指揮和副總指揮聽到周懷謹的這個提議,暗淡的眼神突然亮起了些許。
“你的把握有多?需要我們怎麽配合?”省委書記迫不及待地問。
周懷謹沉了一會兒,指著掛在會議室裏的當地地形圖,如實答道:“傘降的功率是百分之百,至在這次行之前,我的隊員從來沒有失誤過。我看了當地的地形,對於傘降並不難,隻要風速合適,不會有失敗的概率。我們沒有搜救犬,也沒有生命探測儀,需要有這些設備的其他隊伍配合。”
武警機大隊的隊長林峰站出來說道:“我們可以配合。我們機大隊所有人和搜救犬都有傘降經驗,可以保證圓滿完任務。”
省委書記一連說了三個好,讓人去調用本地的軍用直升機,方案就這樣敲定。
周懷謹和林峰帶領的兩個大隊先進到震中進行救援,和他們一起過去的,還有一組七人組的醫療隊,醫療隊的傘降工作由60132團特種大隊隊員協助完。
高東和60132團的其他人對被泥石流掩蓋的道路進行疏通。
本地的一個部隊因為較為悉周圍的地理環境,對周邊災的村落、縣鎮和地級市進行救援。而其他趕來的救援隊伍和醫療隊都在待命,等待道路搶修完後,第一時間進到震中。
周懷謹登上直升機前,高東用力地和他握了握拳:“注意安全,平安回來。”
周懷謹鄭重地點了點頭,轉過,步履堅定地向直升機艙走去。
直升機上,林兆威問周懷謹:“周隊,顧翻譯,是你以前那個朋友?”
“嗯。”周懷謹點了點頭。
一時之間氣氛越發沉悶。
林兆威和賀義不知道該再跟他們隊長說什麽。
軍用直升機到達震中上空。
艙門打開,呼呼的風聲和寒冷的空氣拍打著他們的臉,隊員們沒有遲疑,一個接一個地跳了下去。他們在空中翻了幾個跟鬥,傘包打開,迅速降落了下去。
時間迫,兩支隊伍集合完畢,周懷謹和林峰讓特種大隊和武警機大隊的人每兩人一組帶一隻搜救犬,立馬開始了搜救工作。
他們先從哪裏搜都是經過事先安排的,到了現場如果發現況有變要改變計劃,也是先向上級匯報的。
周懷謹心裏想著顧惜朝,雖然心急如焚,但還是按著搜救的計劃來。
之前製定計劃時,誰也沒有到達過地震的現場,把況想象得太簡單了。
震中發生的泥石流比報上來的要更嚴重,加之這個地方貧窮,好多房子都是年久失修的土坯房,被泥石流掩埋後混在一塊幾乎和泥石流分辨不出來。
兩支隊伍自下午三點不到開始搜救,一直到晚上八點多,天完全黑了,才在倒塌的十間民房底下,救出十來個人,同時還發現了七八。
看到那些時,周懷謹的雙眼都是紅的。
七月會在哪裏呢?還好不好?
那樣怕黑、怕孤單,又膽小。要是被在這廢墟之下,該有多害怕。
他們兩支隊伍,加起來不過百人。
震後黃金救援的時間是七十二小時,此時距第一次地震發生已經過去整整十二個小時,而他們的隊伍,在經曆了六個多小時不停歇地救援後,已經有隊員開始力不支。
再這樣下去,他們自己的人都要倒下了。
周懷謹通過衛星電話向抗震救災指揮中心急求援,他們等不到高東將路疏通後的兩天之後了,那樣將會有更多的生命喪生。
周懷謹堂堂的七尺男兒,在總指揮接起電話的時候,聲音都哽咽了:“60132團參謀長,抗震救災先遣救援隊隊長周懷謹,請求支援。”
“好。要什麽,你說,我們這邊全力配合。”
“食和醫療設備。”周懷謹停頓了一下,有些艱地開口,“還有人,這邊的況很複雜,我們的人手嚴重缺乏。”
資都是可以空投的,倒是不難。要人是最難的,像他們這樣能夠在複雜的地形下傘降,並且迅速投到各種任務當中的隊伍,確實不多。
果不其然,總指揮很是為難:“我們盡力協調,你要多人?”
周懷謹想了想:“越多越好。”
“等你們團把道路疏通了,所有的支援隊伍就能進去。那邊現在的況,都等不到那個時候嗎?”總指揮詢問周懷謹。
周懷謹習慣地用舌尖了。
從下午到現在,他一口水未喝,那薄薄的已經裂開了,滲出來。
他那不容置喙的嗓音,在電話中響起:“等不到。”說完,他將手上的衛星電話掐斷了。
抗震救災指揮中心那邊,作為總指揮的省委書記臉鐵青。
他畢竟沒有到過現場,對那邊的狀況沒有周懷謹清楚,不過就問了周懷謹一句能不能等,周懷謹就把他給懟了,還把電話給掐了。
他居高位這麽些年,還真沒有遇過敢這樣對他說話的。
省委書記邊,正好有西南軍區的鄧軍長。他連忙打圓場:“那個小子,是周老將軍的孫子。他父親周林,您知道吧?現在在京城那邊,跟我還是老呢。這小子傲是傲了點,但是做事靠譜。兩年前,南省那個境的販毒案,就是他帶人破獲的,大毒梟就是被他抓住的。”
省委書記的臉總算緩過來些,對著鄧軍長道:“你看看吧,你這邊還有哪些可以用的人,盡快給他運過去,免得這小子又來找我麻煩。”
好在省委書記也是個實幹行派,在周懷謹給他電話之後不到四個小時,半夜十一點多就從當地軍區調來了第一批增援的隊伍。
半夜兩點多的時候,第二批增援的隊伍也到了。
加上他們先前的一百個人,一共有了三百多個人,救援的速度頓時快了許多。
即使在夜裏,救援工作也沒有停止。隻是因為人多了,隊員們可以流休息上一會兒。
每個隊員救援兩個小時,可以休息一個小時。
然而周懷謹和林峰卻一直沒有休息,全程不間斷地參與救援工作。
淩晨五點,比原定計劃提前了五個小時完了山腳下的救援任務,周懷謹顧不得自己一夜沒有合眼,帶著二十個隊員,向半山腰上的小學進發。
在出發之前,周懷謹已經了解了這所學校的況。
一共有七十二個學生,加上學校的老師們和此次外部支教的團隊,大約有一百人在學校裏。
學校的占地麵積不大,但是人比較稠,是他們救援工作中的重點。
想到顧惜朝還有學校裏的孩子們,周懷謹一刻都不敢停歇,讓人帶著搜救犬立馬開始了搜救工作。
沒過幾分鍾,一隻搜救犬狂哮起來,力地用爪子刨著地下的泥土,帶搜救犬的武警隊員知道這是代表下麵有生命跡象。
搜救犬經曆了將近一天的搜救,四個爪子全都磨出了,但此刻還是在認真地工作著。
周懷謹讓特種大隊的隊員過去幫忙,幾個人拿著鐵鍬在剛才搜救犬力刨地的地方挖下去,同時還要小心不能傷到下麵的人。
十來分鍾後,一隻小小的手了出來,那手的手指還微微地著。
周懷謹和隊員們趕扔了手裏的鐵鍬,開始徒手刨地。
不一會兒,一個小男孩被從土裏抱出來,而在他的周圍還有孩子,隊員們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小男孩被周懷謹抱在懷裏,生命征穩定,除了有些虛之外,看上去沒有異樣。
小男孩用手抓著周懷謹的作訓服,虛弱地哀求周懷:“解放軍叔叔,你能不能救救我們顧老師?”
周懷謹心頭一跳。
“地震的時候顧老師讓我們全都出來了,為了救張小花,顧老師和張小花都在教室裏沒能出來。”
那個Jill的孩,就是小男孩口中的張小花。
而周懷謹幾乎可以百分百地肯定,小男孩所說的顧老師,就是顧惜朝。
救人、沒有出來、在教室裏。
周懷謹的心頭像是被捅了一刀,鮮淋漓。
這姑娘真是個傻子,為了別人連命都不要了嗎?
連他都不要了嗎?
周懷謹整顆心都是沉痛的,可麵上還是一派平和地了小男孩的腦袋:“放心,叔叔一定會救你們顧老師和同學的,教室裏隻有張小花和顧老師了嗎?”
雖然小孩的記憶在那種時候,也許會出現問題。但此刻隻有這個小孩是地震的親曆者,隻有從他的口裏得知那時候的況。
“嗯,教室裏隻有顧老師和張小花,其他同學都逃出來了,都和我在一起。我們教室旁邊還有兩個教室,當時都在上課,不知道他們和老師有沒有出來。”
張貴是個膽小的小孩兒,平時和人流都磕磕絆絆,可是此時為了救老師同學們,不知不覺就和周懷謹說了很多。
學校周圍是大片的空地,按理說,孩子們逃出來之後是安全的,可無奈學校建在半山腰上,又發生了泥石流,有些建築被淹沒。
周懷謹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好,叔叔知道了,叔叔馬上就去救他們。”
周懷謹將小男孩給了隨行的醫務人員,轉往教室那邊奔去。
教室那邊有隊員帶著搜救犬進行張的搜救,有的搜救犬已經聞到了人的味道,和隊員們一起往下挖著。
周懷謹的眼神空了一秒,然後像是看見了什麽,瘋了一樣衝上去和眾人一起用手刨著。
他看見了一隻白皙的手了出來,那手十分纖細、修長,很是秀氣。
他不顧自己的指已經滲出了來,依舊力地用手指摳著地上的泥土。
賀義和林兆威就在周懷謹旁邊,同他一塊兒用力地刨著,他們已經知道,顧翻譯就是周隊的前友。
那個曾經讓周隊陷絕的人,那個曾經讓周隊拚了命地出生死的人。
那個人對周懷謹的意義自然是不言而喻。
終於,他們將廢墟下的那個人抱了出來,那人已滿狼藉。
周懷謹一把抱住,失聲喚著的名字:“顧惜朝,七月,七月!”
那人緩緩地抬了手,指向旁邊:“惜朝,在那間教室。”
周懷謹的作凝固了一下。
他竟然是這樣的失態,都沒有看清從下麵救出來的人,到底是不是顧惜朝。
也是他關心則,要是放在了平時,又怎會認錯。
周懷謹讓林兆威帶著人去醫生那邊,自己則趕到剛才那孩指的那間教室,帶著幾個人,開始在廢墟裏尋找。
褐紅的土裏可以看到零星的桌椅板凳出來,昭示著在地震和泥石流發生前這裏曾是一個教室。
而在地震之後,這裏變得殘破不堪,那下麵有他最心的人和一個年紀不過七八歲的。
特種大隊的隊員們此時都太過明白,那個還沒有被救出來的人,對於他們周隊,有著怎樣的意義。
他們從未見過周隊這樣驚慌失措。
眾人齊心往下挖著,廢墟間突然傳來了一陣敲擊聲。
咚咚!咚咚咚!
像是有人在敲打桌麵或是椅子。
所有人的作都頓了一秒,包括周懷謹。
他失控地立刻衝過去,推開那個聲音傳來正在搜救的隊員。
他大聲喊:“七月,是不是你?七月!!”
廢墟下,傳來一陣含混不清的聲音。
周懷謹的心裏一陣狂喜。
他相信是顧惜朝,一定是,並且還好好地等著他。
他的作是那樣快,又是那樣輕,生怕慢了一點,會對顧惜朝不好,又怕刨得太快了,會引起周圍塌陷傷到。
他就那樣,一點一點地刨,指尖的鮮滲進了泥土間,和泥土混在了一塊兒。已然分不清哪些是土,哪些是他的。
漸漸地,一張老舊的木桌了出來,偶爾有咚咚聲自桌下傳來。
似乎在說,無恙,安好。
眾人一起努力,沿著木桌的邊緣將土刨開。桌子擋住了大半的泥土,在桌下形一個空間。
因此將泥土清理掉之後,大家看見一個小的影抱著一個同樣小的孩,蜷在桌下。
一個讓人卻也心疼的場景。
他之骨,也恨之骨的。
他朝思暮想,念念不忘的。
顧惜朝就在那裏蜷著,可憐地、小小地蜷一團,一如上次在大火的使館中,周懷謹看到的。
場景何其相似。
顧惜朝也抬眼看周懷謹。
看見他目中一閃而過的溫存,兩人已近在咫尺,卻恍若一夢。
顧惜朝聽見周懷謹冷著聲音,咬牙切齒道:“顧惜朝,你兵法學得好啊!”
顧惜朝不明白周懷謹的意思,隻是用一雙水眸著他。
周懷謹的聲音更冷:“三十六計,跑為上計。”
聽他這樣說,顧惜朝委屈得直掉淚。
“我沒有。我來支教前給你打過電話,你沒有接,我想你一定是在出任務,很忙。”顧惜朝一邊說著,一邊出手抹眼淚。
他一定是誤會了,所以才這樣對說話。可沒辦法,誰是有前科的人呢。
顧惜朝哽咽著繼續說:“後來我想,你可能是比較忙。等事完了,我再找你,或者你會找我的。也或許,你本不想理我,我再賴著你,實在是太不好了。我來支教真的不是要跑,是部裏有這個項目的時候,我覺得很有意義。隻是那時我聯係不到你,就沒有跟你說。後來到了這裏,孩子們都很可,我每天和他們一起學習,一起長,也就沒有聯係你。我想等回去了,你有時間了,不煩我了,我們總是要見到的。”
周懷謹的心隨著顧惜朝的話語,越發抑。
他竟然誤會了。
在說話間,周懷謹已經地攬過,狠狠地抱住。
他在耳邊帶著自責和愧疚放聲音道:“七月,對不起。”
對不起,他竟然會那樣想。
對不起,他竟然接了的電話。
對不起,他居然小心眼到連一個電話都沒有回。
對著他解釋時的語氣,是那麽怯懦,是那麽小心翼翼,是那麽討好。
周懷謹的心都要碎了。
他將顧惜朝抱起來,那樣輕,輕得像一羽,又是那樣重,重重地在他的心上。
他在心底暗暗發誓,這一次,他一定不會讓黯然離開,也一定不會再讓盡委屈。
他的一句對不起,將的淚惹得越發洶湧。
重生八零撩夫養崽甜如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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