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千岱就這般在所有人面前咽了氣。

即便彼此是敵人，但這位北國最高將領、護國將軍的隕落，對眾雍軍的沖擊依舊是巨大的。

滿場寂寂無聲，直到喬地義緩緩站直了子，而后將手中槍鋒挑向蒼穹，發出了一聲鳴！

眾人齊齊扭頭，只見年將軍此時仿佛發著，如霜雪濃酒，肅殺又熱烈。

喬地義的目則遙遙出去，越過大軍，落在了遠破敗的武定城樓上，接著，視線下移，穩穩看向城門下那個高大偉岸的影。

那是他的父親，是雍朝的定海神針，是天底下最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喬地義微微揚，明明離得這般遠，他卻仿佛看清了爹的神態，看到爹眉眼生，沖他笑揚聲：“好小子！”

喬地義不由眼眶微熱，心中更是升起了萬丈豪，他猛地提起勁，肅然揚聲，氣吞山河：

“雍朝兒，鐵骨錚錚，愿以此護山河無恙，保國泰民安！”

“今日宿命之地、喋之戰，終是——我們勝了！”

聲音清亮豪邁，遠遠傳了出去。

眾雍軍怔怔然著他們的將軍，下一刻，所有人眉宇舒展，面發紅。

接著，歡呼聲從每個雍軍的嚨口噴薄而出，排山倒海，撼天地！

勝了！是他們勝了！

駐守武定這麼多年，背井離鄉，闊別親人，挨過無數風霜、下無數思念，更曾在殘忍疫疾中苦苦掙扎求生。

如今，終是勝了。

憶及往日艱辛，展未來好景，眾雍軍忍不住熱淚盈眶，更有甚者早已淚流滿面。

從今往后，山河一統，天下大定，終迎國泰民安，海晏河清！

蕭千月高坐馬上，四周歡呼聲震耳聾，驚得馬兒連連嘶鳴。

眼眶通紅，向場中意氣飛揚的年，心澎湃難休，不由從馬上一躍而下，向年飛撲而去。

喬地義瞥見倩影靠近，角笑容綻開，迫不及待張開了懷抱。

戰甲堅，撞在一發出了鏗鏘聲，年和不約而同收攏雙臂，在歡呼與雀躍中擁在了一，心意相通，惺惺相惜。

莫千岱已死，在響徹云霄的呼聲中，以常副將為首的后軍再無還手之力，紛紛垂頭，放下了手中的武。

常副將不曾指責旁將士，將軍已死，北國必亡，他們投降求生，不過人之常。

可是他不一樣，他是將軍的副將，是將軍堅定不移的擁躉。

常副將盯著河對面，盡管莫千岱的影已經被歡呼慶祝的雍軍所遮掩，他依舊不曾移開目。

下一刻，在一片歡天喜地之中，常副將掏出腰間短匕，毫不猶豫割向了自己的嚨。

四周北軍見狀，急忙驚呼出聲：“副將！”

可是鮮已然噴灑而出，常副將整個人向后倒仰而去。

有北軍扶住了他，死死按住他的傷口，口中慘呼：“常副將！”

生機迅速從離，常副將止不住地微微搐著，他仰著頭，最后的視野是澄澈的天，約還有飛鳥劃過。

常副將彎起了角，毫無懼意，只含糊不清地呢喃了一句：“將軍，屬下來了......”

狂喜的雍軍不會在意常副將的死，周北軍雖悲痛，卻也無力回天。

在偌大的戰場上，一個人的生死便是這般微不足道，常副將自戕而亡，走得無聲無息。

但于他個人而言，他以一腔赤誠為國為將軍，敗陣之時，亦用命踐行畢生信仰，已然走得轟轟烈烈，無愧此生。

狂歡還在繼續，城三萬駐軍或許已經知曉此間局勢，但區區三萬人，本撼不了今日大局。

呼聲一路蔓延到了武定城門口，即便沉穩如喬家軍，此刻也攬著那些新兵的肩膀，笑得眼眶發紅，嚨生。

當年他們也曾這般，隨將軍在戰場上高歌猛進，但最后卻生生被阻在了北國王都的門口，壯志難酬。

但是這一次，明君在上，君臣相和，當年的憾再也不會上演，這千載功業終是在下一輩上實現了！

喬忠國看著滿場攢的影，角笑容高高揚起，卻也悄悄紅了眼。

他心中慨更深。

在的“預言”里，在那個命定的結局里，這場仗是沈元白打的，他為新帝，完了一統兩國的壯舉。

但今日，往后，甚至后世的史書里，這場至關重要的大戰將有他們在場每個人的名字！

而他們本注定是口中的炮灰、路人甲，甚至是不曾被著墨，連存在與否都是未知的無名氏。

可如今放眼去，滿目鮮活。

不必所謂的“天”去承認，在場所有人已經用意志鑄就了，從今往后的每一日，他們都將繼續譜寫完完全全屬于他們的真實人生！

至于他自己.......

從沙場馳騁到朝堂勾心斗角，從出使別國到北境抗疫，再到今日一戰定局，他喬忠國一步一腳印踏踏實實走到如今，天命——又能奈他何！

思及此，喬忠國抬頭向上方城樓，眉宇間滿是溫：，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

站在城樓上俯瞰此間盛景，比其中來得更加震撼，因為展現在面前的，是真真正正的眾生相。

正如爹爹當初同說的那般，這場盛大的抗爭需要每個人的努力與決心。

此時城樓下，雍軍歡喜，北軍頹喪，諸人各為其主，已然傾盡全力，只不過這一次，勝利站在了他們這邊。

如今莫千岱已死，北軍盡皆投降，接下來大軍攻向北國，攻到王都，不過是時間問題。

盡管篤信，這個世界早已真，但功德商城，或者說老閻王還未給明確的提示。

故而猜測，讓這個世界徹底擺原著，應該還剩最后一步。

想到這里，盡量遠眺，目過漫漫河山，仿佛到了遙遠的北國王都。

看來，和沈元白很快又要再見面了，到那時，一切自見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