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裏的那些小夥子依然很說笑，醫院走廊昏暗，但勉強靠著急照明燈還能看清前麵的路。

心裏有些失落，但卻沒有表現出來。

推開值班室的門，嬰兒的哭鬧聲瞬間撲麵，可畢竟醫護人員人手有限，仔細的照顧到每個孩子是不現實的，隻能抱起來這個哄哄，再給那個孩子衝點。

他們來送鋰電池的這群人還是年輕頭小子，連媳婦兒都沒娶到，更別提見到這種大場麵了。

“許，他們是誰？”黑人護士警惕的打量著後的那群男人，典型的亞洲麵孔，黃皮黑眼睛。

“他們是中國的軍人，也是我的朋友。”許抒指了個角落，示意他們將便攜式應急鋰電池放到那裏，扭頭給同事解釋。

“這是電池？”先前說話有些冷的主任也從外麵推門而，瞥了眼堆在地板上的方盒。

周全是低氣，許抒心裏還有芥，畢竟這主任剛才事不關己地說出那麽冷漠的話。

人命關天的大事怎麽能全靠造化和命呢？

不能理解。

一群平均年齡不超過幾個月大的孩子，慘兮兮地經曆了這樣的事，明明就是最大的害者，可旁人上下皮子一，就全變了命中注定一樣。

“嗯。”輕抿，極其冷淡的回了句。

在場的士兵也瞧出氛圍不對，立馬找了個借口離開，程斌衝著許抒起了眼睛，手指著外麵的方向，邊指邊努。

勉強會看一點手語，但令人頭疼的是，程斌貌似在胡編。

一群小夥子放下東西就走，經過邊時都笑嗬嗬地揮手再見，許抒瞧著他們上的灰塵和泥點有些說不出的心酸，這種時候，最辛苦的就是他們這些抵擋在前線的戰士們。

用生命維護和平…

戴著方框眼鏡的主任心，上下打量了一眼，接過手中的瓶，“辛苦許醫生替醫院送送這些士兵們，他們救了許多人。”

許抒輕輕點了下頭，一路小跑追出去。

這群老爺們個個高長，沒一小會兒就快走到醫院門口，著氣，好不容易才追上。

程斌老遠就看見，一步三回頭的招手，一路小跑的接應。

“我就知道你會來的，許醫生，我有個不之請想請你幫忙。”程斌的眼睛圓圓亮亮，滿懷期待的盯著看，甚至雙手合十作出撒乞求狀。

撒這套對沒有用，但即便如此，許抒還是答應下來要幫他這個忙。

“你真同意了？”

輕輕應了聲，“嗯，有事就說吧。”

程斌撓了撓後腦勺，歎了口氣，“那你可別說是我找你幫忙的。”

許抒第一直覺便是他出事了，神繃，“關於周平桉？”

“嗯。”程斌嚴肅的點了下頭，“昨天你走後，他帶著一小夥人接著在廢墟裏執行搜救任務，有塊巨大的石板在了一個老人上，傷口已經發膿，再不救出來有麵臨截肢的危險。”

“北哥也沒等支援的人到，和那幾個兄弟合夥費力將石板抬起，可那石板起碼得有千斤重，本挪不。”

“廢墟本來就可能有二次坍塌的危險，旁邊一間屋子搖搖墜，石塊和木料眼看著就要砸在了傷老人的上，其餘人都知道跑到安全的地方，偏偏他逞強，用自己的護住老人，多挫傷不說，胳膊都打了石膏骨折了。”

程斌語速極快，兩人並肩行走，很快便將事的緣由代清楚。

許抒揪心，“看醫生了嗎？”

“看了，左胳膊打了石膏，可他一點也不在意，還和我們一道參加救援任務，你能不能幫著勸勸他？”

回應自己的是一片沉默，程斌突然偏頭看，眼神中有不解，亦有期待。

“我在他心中，跟你們是一樣的。”許抒垂著眼，停了霎，“也興許沒有可比的價值。”

“北哥他…待你極好，我笨，說不出什麽哄人的好聽話，但我眼不瞎心不盲，他對你是真的好，隻是他背負的太多了，他是一個很好但很別扭的人。”

程斌這番話說的真摯，馬科的夜晚涼風習習，輕輕的吹著，空氣中彌漫著戰後的硝煙氣息，偶爾漫天飛沙塵土，模糊了人的雙眼。

周平桉坐在副駕駛座，車窗半降，左手打著石膏繃帶，眼瞼下方，右臉頰顴骨偏下的地方，著一張小小的創可。

他換了服，純黑的牛仔搭了件正肩橄欖綠T，還有一件鬆垮黑白格的襯衫外套。

頭發像是才洗過，溫順，，額前的碎發似乎比以前更長了，微微遮住眉，隻出一雙清冷蠱的眼睛，睫長，眨眼時輕輕唰唰掃過眼瞼。

他沒注意到有人靠近，右手食指和中指夾了支煙，手腕搭在車窗玻璃上，送到邊猛吸一口，呼出些白的煙圈，而後輕輕的將手挪遠彈了彈煙灰。

許抒站定在幾步遠的位置，深深倒吸了口氣，沉沉地了他一聲，“周平桉。”

他神恍惚了下，像是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迷離地向四周看了一眼，漆黑的夜裏，兩邊的路燈早已被炸毀，一個小小的人影站定在幾步開遠的距離。

程斌也在一旁招呼他下車，周平桉將煙咬在裏，視線漸漸聚焦，他走到麵前，上還帶著淡淡煙草的氣味，人比以前瘦了許多。

許抒突然很想把手放到他臉上比量一下，比在北京的時候瘦太多了。

微微蜷了蜷下手指，有些僵麻木。

這些天沒有按時吃飯嗎？有沒有好好休息？像他這樣的人，隻要做對別人有利的事，恨不得將命都搭在這兒。

白的煙霧飄渺在兩人間，他們就那樣看著對方，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

長大後，似乎變得不再堅強，總是容易哭鼻子，金豆豆一樣的眼淚珠嗒啪嗒啪地往下掉。

從小被養慣了，長達幾個月的疲倦與驚恐將徹底摧殘，磨礪心的同時，也常常獨自咽下許多的苦與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