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醉》第759章 虛張聲勢
房中不算太大,檀木桌上擺著茶爐杯。
火苗輕著壺底,壺中水聲翻滾。
季容卿瞧見他一個人進來,忍不住輕笑了聲:“宋大人倒是好膽,敢單刀赴會。”
宋瑾修抬眼看著那張悉至極的臉,瞧著他眉眼間的戲謔,徑直走到季容卿對面坐下后就淡聲說道:“季駙馬都敢來見我,我有什麼不敢的,畢竟論起來當初忘恩負義、涼薄寡的人也不是我。”
季容卿聞言輕笑了聲:“宋大人在說什麼?”
宋瑾修見他不愿承認,嗤了聲:“沒什麼,季駙馬尋我何事?”
“自然是謝宋大人贈藥之恩。”
季容卿手中取過茶夾燙著杯子,聲音清淺說道:“我頭疾多年,遍尋天下名醫都難以醫治,卻不想宋大人居然能從魏朝找到能人尋來那等神藥,那位張老爺倒是個有本事的。”
“只是早年北陵在大魏探子無數,倒從來沒聽說過有個這般有能耐的商戶。”
宋瑾修抬眼掠他一眼:“這世間能人無數,豈能人人都被駙馬知曉,況且張家本就在北陵立足,更是早在皇城扎,駙馬未曾聽過其名,想來是公主府時間尚短,又忙著與公主夫妻恩,所以無暇理會其他。”
他嘲諷意味十足,就差直接說季容卿扯著初云公主帶朝上爬。
季容卿聞言不惱,只是揚說道:“宋大人說的有些道理,公主在意我子,百般小心萬般照顧,生怕外間瑣碎之事驚擾了我,倒是不如宋大人自由,跪一跪磕個頭諂兩聲施展才能,就得了國師看重。”
“你!”
宋瑾修看向季容卿,原本惱怒轉瞬就冷笑了聲:“我再喪家之犬伏低做小以求保命,那也比不上我那舊友,畢竟他為了斬斷過去殺盡所有族人,將同姓脈半個不留。”
“他背宗棄祖,屠戮至親,一手毀了本該顯赫的門庭,聽聞他祖父、父親亡之時恨他至極,連他半個字都不愿提及,說不得地獄時還惦記著給他報應……”
他抬眼看向季容卿:
“也不對,說不定這報應早就到了,季駙馬,你說是嗎?”
宋瑾修將“季駙馬”三個字咬的極重,那臉上的嘲諷毫不掩飾。
季容卿原本淺笑的眉眼拉平了下來,雖然沒出太大緒,可至讓宋瑾修礙眼的笑容沒了。
季容卿說道:“宋大人,你是覺得我奈何不了你?”
宋瑾修似笑非笑:“季駙馬要是能夠奈何得了我,今夜又何必讓我來此?”
剛才季容卿突然提及張家的時候,他的確心驚了片刻,畢竟那藥丸是張濱給他的,可是轉瞬他又想起他與張濱來往的事,公主府的人勢必能夠查到。
若他們真能拿張濱如何,季容卿就不可能單獨來見他。
宋瑾修記得張濱之前跟他說過,他與皇城之中好些權貴都有往來,而且當初他剛來北陵的時候也
是借著張家的人脈才站穩了腳跟,讓夏侯令對他重視,所以換句話說,季容卿本拿不下張濱才來見他的,他眼下不管說什麼都是在虛張聲勢。
季容卿定定看著宋瑾修,發現這個曾經的“摯友”當真是跟以前不一樣了。
曾經的宋家大郎自持君子,行事樁樁件件都在規矩之中,哪怕他上有著宦子弟的傲氣,但心思卻是單純好懂。
可如今的宋瑾修卻已全然不同,想要拿話詐他本不可能。
季容卿說道:“我不是奈何不了你,你背棄國師府暗中與公主府往來,更瞞你手中有能鉗制公主府東西的消息,只消讓夏侯令知道此事就能讓你死無葬之地,我不能的只有張濱。”
“宋大人既然聰慧,難道就沒想過張濱不過一介商戶,為什麼能夠找到整個公主府窮盡全力都遍尋不獲的神藥,又為什麼能夠讓我與公主忌憚,明知拿下他便能得到神藥卻不敢他?”
他放下手里茶盞說道:
“當初宋大人從大魏逃離之時,魏朝那麼多人追殺,以魏帝的本事怎能殺不死一個喪家之犬。”
“你就從未細想你為什麼能夠逃離,又為什麼能夠那麼湊巧遇上張濱,更能讓一個以利益為上走南闖北的商人,豁出去與魏帝作對也要拼死救你這個毫無前程、瀕死之人?”
宋瑾修聞言心中生出些搖,可只不過片刻就平靜下來。
他不是沒有懷疑過張濱,在他當初如驚弓之鳥誰都不敢信任之時,在北陵察覺張濱遠比他所想有能耐時,甚至就在昨夜見到他府中多出來的那些陌生面孔時,他都曾經起過疑心。
可是張濱從未瞞過他什麼。
當初逃亡時,張濱并非主救他,是他想盡辦法纏上了張家的商隊,為了保命將他和張家強行綁在一起,張濱才不得不保他,是后來二人多日相,又幾番生死之后,張濱才換了態度與他心。
北陵之后,張濱就將張家那些人脈告訴過他,對他從無瞞,甚至就連他能拿誰人,有誰把柄也都跟他說過,張家的書房、庫中對他從不設防,張濱對他更是知無不言。
宋瑾修看著季容卿說道:“季駙馬用不著挑撥我和張家關系,我與張濱本就是摯,他所有事我都知道,他能讓公主府忌憚也是他的本事。”
季容卿見他半點不為所,連神都沒變一點,眉心忍不住攏起。
這張濱就這般得宋瑾修信任?
還是宋瑾修早就知道張濱底細,所以有恃無恐?
季容卿臉沉了幾分,如果宋瑾修當真是有恃無恐,甚至與張濱當真摯,那他在大魏那邊所能得到的東西就遠比他之前所想的還要更多。
季容卿沒了閑聊的心思,冷了眉眼說道:“既然宋大人這麼說,倒是我枉做小人了。”
“不過宋大人與公主府向來沒什麼,突然背著國師府送藥過來,想來是對公主府有所求,宋大人有什麼想法不妨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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