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臉上的水，姬陵川本將帕子還給，在將要遞出去時猛然察覺他們兩人這樣有些太過親昵，又悄然攥在手心。

他忽而道：“你上的香氣從何而來？”

宋意歡耳畔傳來男子低沉喑啞的嗓音，神一震，陡然清醒過來。

昨夜那一聲又一聲凄厲的嚎猶在耳邊，清楚的告訴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怎麼能迷失在他偶爾顯的溫中？

倘若代替長姐侍寢的事暴，等待著的絕不是他的溫言細語，而是鋒利的劍刃！

宋意歡垂眸回道：“是用了香膏。”

這個回答和宋南歆所說的吻合上了。

姬陵川其實早已猜到答案，只是心中仍藏著幾分他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在得知這香氣也是源自香膏，他有些失。

也許當年的那位舊友，使用的也這樣一種香膏，這也不失為一條線索。

“那香膏你可帶在上？”他問道。

宋意歡搖搖頭，道：“方才遍尋不見軒兒，我匆忙出來找，不曾將這些東西帶在上。若是世子想要，長姐那里應當有的。我這香膏……是長姐所贈。”

姬陵川看了一眼。

他記得，那日去往觀音廟，宋南歆說那香膏是莫名其妙失蹤的。

他也不知道們姐妹二人誰說的是真話誰說的是假話，但據宋意歡方才的表現，他更傾向于相信多一些。

看上去，不像是會做那種拿東西的人。

倒是宋意歡察覺他神有異，心中惴惴地問了一句：“姐夫，可是這香膏有什麼不對？”

姬陵川回過神來，面不改扯了個謊：“最近在查一樁案子，這香味給了我幾分破案的靈。”

他看了看在懷中睡的宋意軒，想起方才小孩兒的請求，終是沒忍住，問道：“我記得你長姐曾提到，他患有心疾？這病又是如何得的？”

宋意歡憐地了宋意軒額頂的頭發，低聲說道：

“我與軒兒的小娘只是侯府的一個婢子。當年小娘在生他時早產又攤上了難產，他在娘胎里憋了許久，生出來時已經沒了氣兒。我拼了命的從閻王手中將他救了回來，卻也讓他從此落下這病。”

說得輕描淡寫，但姬陵川卻從短短的這句話里品味出了滿滿的艱辛與無奈。

他記得宋意軒如今不過四歲，這麼說來，當年遭遇那些事時宋意歡也才十三歲的年紀。

那麼小的年紀便要經歷與親人的生離死別，也真是難為了。

姬陵川的聲音又放緩了幾分：“你長姐既已嫁寧親王府，你們便也是我的弟弟妹妹。我會為他尋訪名醫，盡力讓他從此以后擺心疾的困擾。”

正說著，外頭的雨漸漸停了，宋意歡聽著他立下的誓言，心中五味雜陳。

看著屋檐上將落未落的那滴水，覺得自己的命運就像那一滴水，一旦跌落，將會砸得碎骨。

哪敢相信他的許諾呢？

br> 抱起宋意軒，向姬陵川福了福子。

“意歡提前謝過姐夫對我們姐弟二人的照拂，雨停了，意歡該走了。”

姬陵川站在亭子里，看著頭也不回離去，腳步沒有任何遲疑，不有些氣悶。

在浮舟尋來的時候，他劈頭便問了一句：“我有這麼可怕？”

浮舟一頭霧水：“啊？爺為何會這麼問？”

姬陵川面部繃，沉沉吐出一口氣，道：“無事。”

“爺手里這是攥著何？”浮舟眼尖的看到姬陵川掌心里握著的東西，好奇問了一。

姬陵川想起掌心中的帕，不聲藏袖中，向前走去，問道：“方才把侯府小世子等人送回去之后，都發生了什麼？”

浮舟跟在姬陵川后，向他說起了方才將小崽子們送回松鶴院的事。

“屬下將定安侯世子等人送回松鶴院，按著爺的吩咐將那些話一五一十地說了，定安侯夫人得知后臉極為難看，世子妃也是一臉震驚，定安侯世子仍是不知有錯，在王妃面前辱罵宋五公子，被定安侯夫人派人捂住了。”

姬陵川只消一想也能知道當時松鶴院里了什麼樣。

明明都是侯府所出的公子，一個庶出一個嫡出，一個謹小慎微，一個囂張跋扈，簡直是兩種極端。

“爺，您可要回松鶴院瞧瞧？”浮舟問道。

姬陵川淡淡道：“不了。定安侯世子會有這般作為，和侯府的縱容不了關系。說出口的那些惡言，也絕不會是他一個孩子所能想得出來的，定是有人常常在他耳畔這樣說，才會如此。”

浮舟嘆息：“這麼看來，世子妃對待這宋四小姐和五爺倒是真實意，要不是接到了咱們府上來，他們在侯府還不知會被怎麼欺負呢。”

姬陵川不置可否，只是此刻在腦海中始終揮散不去的，是宋意歡那張如花般艷的臉。

“我記得我們從邊關帶回來一些療傷圣藥，抹上之后可以加速傷口愈合，你可還記得放在何？”姬陵川朝浮舟問道。

浮舟想了想：“記得，放在爺帶回的行李中。”

姬陵川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直接進了驚濤院。

松鶴院，今日請來的賓客已經散去了，只留下寧親王妃還有屋中的婢和婆子們。

“我還道世子妃是個好的，親家母十分會教養孩子，沒想到竟縱容子至此，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寧親王妃皺著眉頭一臉的不快，胡嬤嬤在后替輕輕按著太，勸道：

“王妃消消氣罷，為了幾個孩子大肝火，實在不值得。”

輕嘆一聲，寧親王妃說：“我只是心疼宋意軒那個小不點兒。這小子，只怕是要被嚇壞了。”

想了想，睜開眼，道：“陳嬤嬤，你從庫房里尋些藥材和布匹，送去那姐弟的小院里，替我好好安一番，莫讓人覺得咱們親王府怠慢了他們。”

立在側的陳嬤嬤心中暗暗一驚，低頭回道：“是，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