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何會從舊渠聯想到市集上的雜耍班子，聯想到形矮小的侏儒？”

姬陵川的問題讓宋意歡愣了愣。

以為這個回答有哪里不對，可怎麼想都覺得自己說的沒有問題。

“舊渠渠口如此狹小，正常的年男子本就鉆不進去，自然只有型偏小的人才能在里面自如行。”

可宋意歡不知道，他們今日這番查探，姬陵川同時也在尋找著昔日同自己認識的小友。

除去寧親王府，剩下的那八戶人家中，偏偏就有定安侯府。

四年過去，那位小友如今沒有十七也有十八，在這八戶人家中，年紀最為接近的便是宋南歆與宋意歡姐妹二人。

他沉沉看著宋意歡，想要掀開紗簾出那張容，注視著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

是嗎？

當年的那個人，是嗎？

“就只是這樣？這世上形矮小的人有那麼多，為什麼偏偏會想到市集上雜耍班子的侏儒？”

他的目太有迫，宋意歡上覺到不自在，轉了轉手腕，輕聲道：“世子，你弄疼我了。”

姬陵川這才察覺自己方才的力道握得有多麼大，他松開了手，道：“我方才的問題與案子無關，只是想知道你為何那樣想，你別害怕，如實回答就好。”

宋意歡捧著自己的手腕，斟酌著回道：“齊伯伯的面攤最早以前并不是開在畫舫碼頭，而是在城南的市集上。”

“我以前常去他的攤子上玩耍，偶爾還會幫他一點小忙。我就曾看到過雜耍班子的侏儒表演過舉鼎的把戲。”

“后來，齊伯伯應.召去修建水渠，我偶爾也會給他送些吃的，也曾親眼見到過工部的員和衙差指揮雜耍班子的侏儒參與修渠。今日世子同我提起這事，我就想起了昔日所見。”

說完后，便覺馬車的氣氛頓時變得抑了起來，對面的姬陵川沉默著，不知在想些什麼。而那沉默，讓莫名的覺到心慌。

許久后，才聽到姬陵川開口說道：“你和齊磊，關系倒是好。定安侯若是知道他的兒在外頭認了一個平民百姓做義父，不知會作何想。”

那聲音暗啞低沉，藏著不懂的深意。

垂下眼睫，攥了袖子，道：“他不會知道的。”

“因為，姨娘死了？”

宋意歡抬起頭來：“世子怎會知道……”

“齊磊家中有不專門為子打造的家，他稱自己的妻子早已離世，又收你為義，你自稱歡，這不難推斷。那日在蔣國公府，席間與你有關的那些流言，我也聽到了。”

那一瞬，宋意歡臉上流出了難堪的神。

不由得慶幸自己此時還戴著帷帽，帷帽上的輕紗遮住了的臉，讓他看不到此時的表。

宋意歡知道以姬陵川的耳力，那日在蔣國公府定也聽到了什麼，又或者，其實他早就從長姐那里得知了一切，畢竟連寧親王妃都知道了，姬

陵川又怎麼會不清楚呢？

抓著袖子，宋意歡直了腰，讓自己不要在姬陵川面前了怯，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我小娘絕不是像他們口中說的那樣，對祖母忠心耿耿，從未過要背叛祖母的念頭。與齊伯伯早就定有婚約，就只等著到了年紀可以從侯府離開，與齊伯伯婚，從來沒有過要攀附那人的心思。反而是那人看容貌麗，不顧小娘的反抗，在祖母面前強行毀了辱了小娘。”

說著說著，便哽咽起來。

“那人毀了小娘清白，卻又反過來栽贓小娘勾引他，小娘如何辯解也無人相信，再加上祖母病加重昏睡不醒，無人為小娘作證，一切反倒了小娘的過錯。要不是祖母及時醒來，一直喚著小娘的名字，只許小娘靠近喂藥，小娘和我，只怕早已被丟江水中喂魚了。”

這是一段無比驚人又心酸的過往，藏著太多的無奈與無力，狠狠驚到了姬陵川。

“這些，都是你小娘和你說的？”他問道。

宋意歡扯起角諷道：“世子是不是又要說，只憑我小娘一己之言，做不得數？”

姬陵川聲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可宋意歡對他早已不抱任何指：“世子一定以為，我小娘就是個奴婢，人微言輕，說不定是編謊話來哄騙我的。”

“可你們都不知道，我常常看到捧著自己一針一線繡出來的蓋頭以淚洗面。本可以與齊伯伯做一對尋常夫妻，恩到老的，最后卻只能永遠被困在一方小院中，盡冷眼和磋磨。世子，你覺得我小娘圖什麼呢？”

姬陵川沉默著不再說話，心頭卻泛著麻麻的刺痛。

宋意歡隔著紗簾只能看到他的一點廓，輕嘆一聲：“將這些事說出來，不是想要換得世子的同。只是不想小娘蒙冤，在九泉之下還不得安寧，也不想讓人誤會了齊伯伯，認為他冒犯侯府。”

“辛苦了。”

姬陵川不過只是說了三個字，卻驀地讓宋意歡了眼眶。

齊伯伯也和說過這句話，可都沒有此時此刻，從姬陵川口中聽起來還要讓難以承。

“今日會在齊伯伯那里到，完全是意外，我沒有特地跟著世子。世子放心，既然世子不喜歡見到我，待了結了此案，我便盡量減在世子面前出現的次數，也許再過不久，我便可以帶著軒兒從寧親王府里離開，再也煩不到世子了。”

宋意歡說話時帶上了些許鼻音，姬陵川一聽就知道心中委屈極了。

他下意識就想對說可以一直留在寧親王府，可忽而又察覺這句話背后代表著什麼樣的含義。他頓了頓，道：“錢袋呢？”

宋意歡心中還在傷著，突然聽到他提起錢袋，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什麼？”

姬陵川道：“方才離開齊磊家中時，我給他留下了一袋銀子。我就只有這一個錢袋。”

宋意歡愣怔在那里。

他做了好人，留了銀子，沒了錢袋可用，這時候就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