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八妹櫻香不過十一二歲，嘟著一臉不高興，周鶯拿出路上買的一些小玩意分給眾人，只站得遠遠地不肯近前。

周鶯手里握著把銀質胭脂盒，朝揚揚手：“八妹過來？”

落云笑著扶住櫻香，“八姑娘，我們姑娘很和氣的，您別怕。”

櫻香扁了扁，上前，周鶯笑著將東西遞給：“不值什麼，我路上瞧見此，見是櫻花紋樣，正合八妹的名兒，所以才買了來。”

櫻香扯起角似笑非笑：“姐姐不也是櫻娘嗎？今后大伙兒喊起來，我都不敢應了。”

九妹槐香更年小，聲氣道：“鶯娘姐姐，我八姐生氣呢。這間房原是的，說要給鶯娘姐姐住，八姐哭了好幾場。”

那七姑娘忙湊過去堵住槐香的：“鶯姐姐，您別聽我妹妹瞎說。”等著槐香道：“你渾說什麼？又討打了？回頭跟娘告了你，娘撕了你的！”

周鶯忙落云將七姑娘拉開，摟著槐香哄道：“九妹別哭，你姐姐嚇你的，給鶯姐姐一個面兒，咱們不和娘說好不好？”

見那櫻香還扁著，周鶯也朝笑著招了招手：“對不住八妹妹，我是外頭新來的，想是舅母客氣才把你的房先借給了我。你瞧我的行禮，就那麼一小包，哪里用得著這麼大一間房？回頭我跟舅母說，還你搬回來好不好？”

櫻香咬著還在遲疑。周鶯朝落云打個眼，落云就拿出兩盒路上買的糖，塞了一把給櫻香，笑著道：“八姑娘別氣啦，氣鼓鼓的可不好看，你快看看我們姑娘給你的這胭脂盒，打來來，里面還鑲著個小鏡子呢。”

那六姑娘和周鶯相當的年齡，一直在旁沒怎麼說話，姐妹們爭鬧，也沒有勸一句。見周鶯這麼快哄好了鬧脾氣驕縱不已的八小姐，還有些意外。

牽著茉香槐香的手，很快告辭去了。

周鶯沐浴過，換了裳，牽著小八的手一塊兒去了上房，正式拜見三位舅母和外祖母。

這八姑娘櫻香很快就轉了兒，和周鶯好得很，一口一個姐姐喊著，不知多親熱。嚴氏明顯有些意外，笑得合不攏：“瞧瞧，這姊妹倆投緣，不怪是同一個脈，這是天生親熱呢。”

周鶯把小八抱在上，小姑娘十來歲，吃的白胖胖的，周老夫人瞧著周鶯吃力，笑道：“小八到祖母這兒來。”

那三舅母王氏這才細細打量了周鶯一番，贊道：“怪不得老太太疼得不得了，這模樣，萬里難挑。”

說一標準的江南話，聲音也和，周鶯又見了禮，王氏遞了個荷包給，里頭兩只金鎦子，都是足金的。

不算特別貴重，也不失面。

沒越過前頭兩個嫂嫂去。

那邊廂喊開宴，韓氏招呼客人去前廳用飯。今兒給眾人接風，也為招待安平侯，宴席治得奢華，布置也致。隔著穿堂外頭就是宴男賓之地，今日之賓只顧長鈞一位，這頭眷都到了，卻都不落座，單等著那頭顧長鈞來了才好上席。

周鶯心有些微妙。

隔著一層輩分，一層份，和顧長鈞著實不大相襯。

為著他的份地位，這個家里那幾個舅母都有些刻意的討好。

當年被送去宮里的周芙在他們眼中是否也是這樣一個聯系權貴的紐帶作用？

顧長鈞如今尚是被貶謫了的，過去如何攀附上真龍，又不知是著周芙犧牲了什麼。

不久周振就垂著手過來招呼：“侯爺說不擾咱們一家人用飯了，給娘跟鶯娘好生接個風。”

顧長鈞原話自然是更客氣幾分的，但聽在周振耳中也不外乎是好生招待周鶯了。

眾人神各異，須臾出個笑擁周鶯座。

江南食巧非常，周鶯碗里堆得小山似的，還給敬了不酒。

周鶯回去蓼淑閣，已有些昏暈，洗漱了上榻，耳中聞得隔臨其他姑娘們的說話聲，眼皮沉沉的很快就睡著了。

對面是六姑娘梅香的屋子，也是兩間，只是朝向不如周鶯那間，傍晚西曬有些嚴重。此時屋里閉了燈，韓氏摟著梅香坐在炕沿上，“你爹這個沒用的，在顧侯爺跟前屁都不敢放一個，恭維了半天正事兒一句沒說。”

梅香表木木的：“娘，我難道真要嫁個那個姓孫的潑皮？怎麼什麼人家，他算什麼東西，說出去我們和他結親，我爹不嫌丟人嗎？他在蘇州城還能抬得起頭嗎？還要臉不要？”

韓氏紅了眼圈，手背輕著兒的肩膀，“這不是你大伯父還有祖母都回來了嗎？還怕沒人給你做主？更何況攀上了京城有名有姓的安平侯，你這事兒……”

梅香推了韓氏一把，騰地站了起來：“我這婚事是訂了一天兩天的了嗎？祖母跟大伯父管我嗎？當年三嬸小產，祖母認定是我推的，從來不給我好臉，還指替我出頭？大伯父怎麼管？隔著房頭呢，我是他閨還是我爹閨啊？安平侯安平侯，你們拍馬屁管用嗎？人家連飯都不肯吃咱家的。那周鶯是人家養大的，又不欠我們家什麼，我們就給人家正個名兒，避一避叔侄的輩分，就真當咱們對人家有什麼天大恩了？”

眼淚不控制地往下掉，“我是看清楚了！爹不疼娘不，你們心里除了我二哥，哪里有我的位置？”

韓氏也直掉淚：“你怎麼不懂為娘的心呢？梅香？娘心里沒你？你說這話不喪良心？可你二哥的命你就眼睜睜不救？那是你親哥哥，你同父同母再親不過的親哥哥！才搭上顧侯爺，還不好開這個口呢，如你若言，好歹賣個好兒給侯爺，才好求人辦事啊。也不是真要你嫁呢，不過就是先應付著那頭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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