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夫人瘦了許多，面還好，陳氏亦是風塵仆仆，顧長鈞抿，道了句“辛苦”。

一路上遭的罪有了發泄出口，顧老夫人怒道：“我一把年紀走這麼遠的路，我為了誰？不孝子，為了一個人，你連親娘都不顧了！”

城門前，車來車往，行人紛紛，顧長鈞有爵位，是一府長，當著人被如此發難。

陳氏慌得扯了扯顧老夫人的袖子，“娘，這麼多人呢。”

顧長鈞不語，吩咐車馬朝府宅去。

周鶯一早就帶著人在門外相迎。遠遠見顧長鈞姿拔，騎在高頭大馬上，后是浩浩的車隊。

周鶯朝前走了兩步，顧長鈞下馬攔住：“母親，周鶯接您來了。”

簾子忽地被掀開，老夫人口不擇言的就要罵：“不要……”

“母親！”顧長鈞陡然提高聲線，目銳利地掃向老夫人，“您長途跋涉，該進屋休息了！”

顧老夫人給他眼盯得發，見他臉沉，心里也不是不怕。這個兒子的最清楚，他離家多年，本就不像長子那麼心。

顧老夫人憋著一口氣，扶著陳氏的手下了車。周鶯見到陳氏遲疑了下，緩聲喊道：“二嫂……”

輩分提了一級，過去的二嬸了妯娌。周鶯臉微紅，人扶著老夫人，垂著頭道：“母親，您腳下慢些。”

總算進了宅子，帶著老夫人和陳氏到了事先安排好的院子，陳氏打量一番，等在正堂坐了，就從包袱里掏出個荷包，塞在周鶯手里，微笑道：“弟媳辛苦了。事先也沒打招呼，貿然就來了，實在對不住。”

周鶯笑道：“您太客氣了，都是一家人。”

陳氏道：“你們婚禮沒趕上，太遠了，得信的時候娘又病著，實在沒法過來。你和長鈞還好麼？娘惦記你們呢。”

后顧老夫人冷哼一聲：“休要說這些門面話，我何時惦念過？”

周鶯臉變了，垂著頭，外頭聽得秋霞的聲音：“夫人，侯爺您去呢！說有話告訴您！”

周鶯行禮去了，氣得顧老夫人砸了一只茶盞：“這是怕我為難？如今連說都說不得了？”

陳氏忙勸：“娘啊，許是三弟真有話吩咐弟媳呢？您別氣，好好歇著，待會兒有神了，還要喝新媳婦兒敬的茶。”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起來顧老夫人臉又變得很難看：“誰要喝敬得茶？別想我認這個兒媳婦兒！為著，我都不敢見人，怕人家笑我們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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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廳里，顧老夫人和陳氏坐在上首，底下陪著幾個來送禮的夫人，一聲聲贊著周鶯，贊顧老夫人有福氣。

顧長鈞帶著周鶯進來：“母親，我帶妻子過來，給您敬茶。”

那幾個夫人笑道：“今兒趕巧了，是咱們侯爺夫人的好日子。”幾人站在一旁，看周鶯從旁邊侍婢手里接過茶。

走過去，躬行禮，“娘，您喝茶。”

顧老夫人板著臉，遲疑了一會兒，目瞧向顧長鈞，又瞧瞧四周笑盈盈的人。

咳了聲，從周鶯手里把茶接過：“起來吧。以后，好生侍奉長鈞。”

頓了頓，又補充道：“你們倆，要和和順順。”

一旁陳氏笑著給周鶯打個眼，顧長鈞松了口氣，總算老夫人沒在人前給周鶯難堪。適才背著人跟顧老夫人說的話總算聽進去了。不接周鶯，也就失去了兒子，他是這麼說的，顧老夫人氣得哭了一場，但總算起作用了。

這關算過了。

老夫人住下來，明顯神好多了，不人結顧長鈞，就過來給老夫人請安，每天忙著迎來送往，倒有幾分過去在京城侯府的興致。

周鶯忙著年底各的事，見那些管事的，算鋪子和田莊的收，每天空過來瞧一眼老夫人和陳氏，說不上兩句話就給顧長鈞走了，要麼就是誰誰家的夫人又到了，等著周鶯接待。

顧老夫人心里那口氣慢慢平復，也接了現實。前兒見周鶯房里擺了座送子觀音，便想起了顧家子嗣一事。

周鶯和顧長鈞婚也有七、八個月了，到現在肚子也沒個靜。

除夕夜，一家人聚在老夫人的院子吃飯。

老夫人招手周鶯坐在自己邊，從袖子里拿出一對鐲子：“娘沒什麼送你，這鐲子，是先前你娘……你嫂子婚時我給的，如今傳給你。你既做了我們顧家媳婦兒，就要擔起該擔的責任來。明兒開始我人料理你的吃用，你好生養著，早日給長鈞，給我們顧家孕育個孩兒才是正途。”

顧長鈞端茶在手，險些嗆著。見周鶯紅著臉不知如何接話，顧長鈞沉聲道：“母親，您前些日子不好，還沒完全恢復，您今晚不要跟著守夜了，早些歇息，我和周鶯明兒再過來。”

老夫人還要再說，顧長鈞已扯著周鶯去了。

廡廊上掛著一排燈籠，將除夕的夜照得亮。

屋里燃著幾只小燭，侍婢們都得了賞，在下頭組局玩去了。

周鶯伏在枕上，舉目瞧著帳前的燈。

顧長鈞躺在旁，低聲道：“你別理會說的那些話。明兒起，你就稱病，不要見。等過了年節，我便送回去。”

周鶯眼底倒映著那朦朦的火焰，聲音虛虛的：“可不能這麼一輩子……”

“我不想騙。”周鶯閉上眼，咬著道，“要不我和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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