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黑，屋中有亮，但唐嫻看不清楚。

的眼睛出了問題，線稍暗，眼前就一片模糊，侍說是在陵墓里嚇出來的。

唐嫻被立皇后之后，容孝皇帝就沒睜開過眼睛，但唐嫻畢竟是他名正言順的皇后，生前未曾侍寢，死后無法逃避。

第一次侍寢，唐嫻十五歲又五個月，是移居至皇陵的第一個滿月。

唐嫻記得很清楚，那是驚蟄時節，被獨自留在主陵墓中。

層層墓門阻隔了風聲雨聲，唯有陣陣春雷不任何阻擾，在耳邊響了一整夜。

蜷在角落，害怕里面厚重的銅鎖墓門打開，害怕墓中陶俑復活，更害怕鑲嵌著金玉珠寶的金楠木棺材里，干癟的尸爬出來，將拉扯進去。

眼睛睜得再大，也有看不見的地方。

又用雙耳提防。

雷聲響起時，聽不見別的聲音，不知道黑暗中是否有東西接近。

雷聲停歇后，耳朵里就只剩嗡嗡回響，像是無數個腐爛的尸圍繞著拖行。

后來侍說，清晨墓門打開時，裳被冷汗浸，雙目紅，離魂失魄，過了五日才緩慢恢復過來。

唐嫻宮晚，不若其他妃嬪寵，只需每月月中前去一次。

就這樣，熬了五年，眼睛出了問題。

與煙霞互換份前，說過要去墓中侍寢的事，彼時煙霞眉梢一揚，冷笑道：“給它侍寢？姑掀了它的棺材板，拆了它的尸骨！”

煙霞是不怕鬼的。

說自小習武，殺過山賊，除過惡霸，渾上下膽子最大。

唐嫻說：“不，你的命最大。”

匕首幾乎刺穿肩胛骨，那麼重的傷，簡單上藥包扎后，竟然沒有大礙。

煙霞想了一想，道：“這話沒錯，那賊人下手這麼狠，我還能活著，的確是命大！”

“什麼賊人？”

煙霞含恨道：“我仇人！是個燒殺搶奪，目無王法的惡徒！”

那會兒方從昏迷中醒來，張口閉口就是咒罵，說仇人如何心狠手辣，濫用私刑、殺人如麻，把人凌遲了喂狗、活人骨做簫等等，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是個十足的畜生！

唐嫻一個深閨長大的小姐，哪里聽說過這麼殘忍的手段，聽得一愣一愣的。

“府不管嗎？”

“他有權有勢，府不敢管！”

煙霞話中有幾分真假，唐嫻不知，但能狠心對一個姑娘下死手，這位賊人一定很難惹，務必要小心躲避。

現在想來，煙霞說仇人被引出了京城，是謊話，讓來找岑仙求助，是個陷阱，唯有他仇人無法無天這一點是真的。

——唐嫻很確定喊出救命后，衙役向看了過來。

對方是當著衙役的面把擄走的……

不知何，眼前線太暗，無法視，便干脆閉上了眼，努力保持鎮定。

.

翌日大早，閣樓書房里，云停正在理文書。

莊廉找來，道：“那姑娘心無城府，從品貌儀態和氣度上看，像是個落魄的千金小姐。好心救了煙霞，煙霞既知道岑仙是外邦細，怎會把送進狼窩？”

在莊廉看來，煙霞頑劣，但并非恩將仇報之人，不該讓救命恩人冒險的。

“除非猜到岑仙已落在公子手中。”

莊廉大膽猜測，再次疑：“還是不對，知道岑仙在公子手中，還讓人易容的模樣尋來，這不是生怕人到不了公子你手里嗎？”

煙霞了云停的東西，曾經，云停是當真想殺了的。

唐嫻扮作煙霞的模樣，無異于一盞明晃晃的燭燈，在踏京城的第一步就被發現了。

未捉拿，是想通過岑仙套出煙霞的藏之，結果不如人意，但好歹證實了煙霞未通敵賣國。

當務之急是找到煙霞，取回被走的東西。

唐嫻是唯一的線索。

“煙霞就不怕公子對人用刑問嗎？篤定公子不會對那姑娘用刑？還是篤定那姑娘寧死也不會出賣？”

莊廉猜來猜去，把自己弄糊涂了，“煙霞鬼主意多，八另有謀。公子你說呢？”

云停翻看著文書，對他的猜測不置可否，只問：“搜了嗎？”

“搜了，咱們這邊沒有丫頭，是花銀子請街頭賣菜阿婆過來的。阿婆獅子大開口，要二兩銀子，屬下磨了半天，嚨冒火，才給講到一兩半。西南王府的人，二兩銀子都摳摳搜搜，說出去誰信啊……”

“啪”的一聲，云停把文書扔了。

莊廉瞅瞅他鐵青的臉，閉上，再張開：“包袱里除子，另搜出二十兩銀子，一張素面帕子，還有兩顆瑪瑙藏著。那種瑪瑙我沒見過，看很貴重，能賣不銀子……”

云停語氣極差：“收收你的窮酸樣。”

莊廉愁苦嘆氣。

他知道云停不是嫌他摳搜，是不齒他覬覦一個姑娘的財。

的確很丟臉……

莊廉為自己辯解，耳尖一，從小窗看見侍衛領著唐嫻過來了。

唐嫻已恢復原本面容，穿的還是皇陵那一素白裳，跟著侍衛穿廊過橋，悄悄打量著沿途景致。

時值春三月，湖邊綠芽始發，上面還掛著晶瑩的珠，在和的日下，閃爍著耀眼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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