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鳶點點頭。

江初靜看著平靜又疲憊的臉，一時之間不知道是高興還是難過。

想了想，道：“你還是讓我你夫人吧，畢竟被九爺聽到了，他可能又不高興。”

也確實。

走了，江初靜還是要在這裏工作的。

也無所謂，一個稱呼而已。

江初靜又問道：“你走後，準備去哪兒呢?”

程鳶笑了笑，直白地道：“你還是知道的越越好，否則被霍九淵追著問，你說實話吧會覺得對不起我，不說實話吧霍九淵又不會放過你。”

江境一想也是。

看了看程鳶，忍不住道：“夫人，我覺得你現在很不一樣。”

可是哪兒不一樣，又說不出來。

程鳶平靜地道：“是不是覺得我說話特別直接了?”

“……”

程鳶的視線落在床頭的絨小熊上，拿了一個過來，在手中，“逃了一次後，忽然就無所畏懼，就不想裝了，不得不說這種狀態還舒服。”

江初靜看著清麗俗的臉，有些哭笑不得。

“你這一走，還不知道哪年能見到。”

江初靜有些不舍，“我還以為我會和你在一起很多年呢，程宅這份工作不錯，我還想一直幹著。”

程鳶閉起眼睛，“人是孤獨的，每個人都隻能陪你走一段路。”

一句話說得江初靜心裏蒼涼無比。

程鳶輕輕歎了口氣，道：“你也不用舍不得我，其實我一開始和你走得近，隻是想培養一個自己人。”

“後來我覺得我要逃跑這件事不能牽連任何人，才放棄了把你拉下水的想法。”

江初靜更難過了，搖搖頭，“夫人，我不介意，你是個好人。”

好人。

程鳶聽了這個評價，有些失神。

片刻，醒悟過來，慢慢站起來，走到房間一角。

的東西都從閣樓收拾到了這裏。

程鳶找了一會兒，找到放首飾的地方，打開盒子，取了一對翡翠耳環出來。

“初靜，我自己的東西不多，這對耳環是我十四歲時候戴過的，是耳夾款，還算值點錢，送給你做紀念吧。”

“也算是我提前送你的結婚禮，希你不要嫌棄。”

江初靜看著那對水頭極好的耳環，不敢接。

“我不能要，這太貴重了。”

“說了是結婚禮，我也沒別的送你了，你不收，我心裏也會難過。”

程鳶堅持。

江初靜隻好接過來了，忍不住掉了淚。

程鳶緩慢地道：“其他的我收拾一下，你幫我個忙，這幾天都賣掉。”

江初靜吃了一驚，“夫人，你的首飾都很好看，要賣掉?”

“嗯，我沒多存款，首飾留著也沒什麽用，還是換錢保險。”

程鳶仔細挑選著自己的舊首飾，“特別貴重的，家裏破產的時候都賣掉了，我之前策劃逃跑的時候也賣掉了一些，現在留下的這些不太值錢，加起來應該能賣個一百來萬。”

江初靜本來想問是不是缺錢，可以借一點，一聽首飾可以賣一百多萬，生生住了口。

那五萬存款還是不拿出來現眼了。

“還有我這把古箏，”程鳶猶豫了一下，但最終很快地開口，“也幫我賣掉。”

“雖然不及霍九淵買的那架慕，但也是古董，應該值二三十萬。”

江初靜看幹脆果斷的樣子，不住咬，“這把古箏陪你也很多年了吧，賣掉太可惜了。”

程鳶垂眸，“以後可以再賣，古箏這種東西太重了，我帶不走，還不如也換錢。”

江初靜不死心，“你要是信任我，我就帶回家幫你保管，等你安頓下來，我給你寄過去。”

“不了，等我走了，我不想和霍九淵以及他周邊的人還有任何聯係。”

程鳶道。

從來不。

程宅那麽大的家業都煙消雲散了，要是執著不舍，早就神出問題了。

留不住的就舍棄。

人始終得往前走。

江初靜難過地低下頭，程鳶這個樣子，有一種心如死灰的決絕。

程鳶的聲音略略緩和，“初靜，我不是衝你，隻是……”

“嗯，我知道。”江初靜輕輕歎氣，“以後有緣會再見的。”

“嗯。”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江初靜又給拿了消炎藥和止痛藥，看洗漱完畢準備睡覺後，才出了門。

站在長廊裏，好半天回不過神。

程宅的一切在夜裏影影綽綽，看起來那麽不真實。

忽然，看到霍九淵站在不遠。

高大的男人影氤氳在半明半暗裏，看上去像一個隨時可以消失的影子。

他正默默地看著江初靜。

他想問江初靜，程鳶都和聊了什麽，可是他又沒有勇氣。

他不能再探聽程鳶的私了。

想事無巨細地掌控，這是程鳶不能接他的原因之一。

江初靜想了想，鼓足勇氣走了上去。

“九爺。”

深深呼了口氣，把程鳶想賣掉自己所有東西的事講了。

霍九淵本來有些麻木的心瞬間又被傷得鮮淋漓，他聲音嘶啞，“你是說，連自己的古箏也不要了?”

“是，自己都估價好了，說能賣二三十萬。”

就算想走，霍九淵也願意出錢把安頓得很好，可是顯然並不這麽想。

不會要他的錢，也不會接他任何的好意。

霍九淵疲憊地扶額，“行，要是把東西給你，你就給我，算我買了。”

江初靜點點頭，和霍九淵說了聲道別，就走了。

那一夜，霍九淵在風中佇立了很久。

————

早上。

程鳶醒來的時候，江初靜已經拿了換洗服，在門口等著了。

程鳶打趣，“真是鳥之將死其鳴也哀，我這一準備走，你對我好上心。”

江初靜連聲咳嗽，“哼，我過去的工作態度也不差吧。”

“我開玩笑而已，你當然好了。”

江初靜高興起來，低聲音，神神地道：“夫人，您絕對想不到，九爺現在在幹什麽。”

程鳶確實想不到，“總不能是他在哭吧，哭我要走了?”

“咳，還沒到那一步呢。”

江初靜覺得不可思議，“他把當班的廚師趕回家了，現在正給你做早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