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您這什麼話？”

肖瓊芳眉頭一皺，頓時不滿了起來。

這素不相識的老年人怎麼上來就咒爺爺呢？

等等...

剛才這老人肖產廠長？

也就是說，這老人和肖產是舊識？

“爺爺...您認識他他嗎？”

肖瓊芳不由地輕輕拍了拍正在吃面的肖產，問道。

肖產抬頭看了一眼不遠抱著收音機的老人，淡定地道：“嗨，這不小馮嘛...”

“他是剛來織布車間報到的新人...手腳利索得很呢...”

抱著收音機的老人聽肖產這麼說，立即點頭道：“廠長，我是織布車間主任小馮...您還記得我！”

“咋不記得...”說著，肖產還手挪了挪邊的空板凳：“小馮啊...你吃了嗎，坐下再吃點兒！”

肖瓊芳連忙扶著小馮座，小馮激地和肖產敘舊，然而肖產卻不再回答小馮的話，只低頭吃著面。

“我應該沒得罪過老廠長啊...”

小馮正迷的時候，肖瓊芳低了聲音，和小馮講述了自己爺爺老年癡呆的事兒。

“阿茲海默...老年癡呆？”

“怪不得這幾年都聯系不上廠長了！”小馮苦笑道：“我們一幫老伙計，都以為廠長去世了呢...”

京都市第一棉紡廠，立于上個世紀五十年代，經歷了無數風風雨雨，最終于世紀初關門閉廠。

原先棉紡廠的老工友們年輕點兒的被分配到其他廠，有年紀大的就直接退休了，而像肖產這種有過管理經驗，自專業能力過的也被其他廠返聘走當起了顧問，自此曾在生產線上斗的工友們天南海北，鮮有機會齊聚一堂。

沒過幾年，棉紡廠也推平蓋了商業樓了，一切然無存，只有這老街道兩側依然佇立著的棉紡廠家屬院還能證明此地曾有一生產不歇的棉紡廠，有無數年輕人在生產車間奉獻了自己的汗水和青春。

“對了馮爺爺...”肖瓊芳想到了什麼，忽然道：“您知道為什麼我爺爺對墨記面館這麼有嗎...是不是我爺爺年輕的時候經常來這兒吃飯？”

正在隔壁桌收拾碗筷的墨二爺此時也支起了耳朵，雖然他沒有故意聽小馮和肖瓊芳的對話，但是店就這麼小，他聽了幾耳朵也明白了事的大概。

墨二爺也很好奇，這位已經罹患了阿茲海默癥的老人和墨記面館有什麼集，這位老廠長又是否是他父親的故？

“哈哈！”誰料聽了肖瓊芳的話，小馮笑了：“丫頭誒，要說有，我們整個棉紡廠的人對這家墨記面館都有...”

“這家店從我進廠的時候已經開在這里了，每天都營業到晚上十點...別看現在的京都市半夜兩點還燈紅通明的，可那個年代營業到十點的店鋪可不多啊...”

“當時的店主老墨可是個實在人啊，別人家一碗春面都賣七分錢，而老墨就賣五分錢！”

“大家都賣五錢一碗春面的時候，他就賣三錢！”

“到后來多錢...就記不清啦！”

“所以啊，我們有生產任務重加班晚的時候，又或者一些沒家的兒，下了班的時候都喜歡來這墨記面館吃飯...”

“來一碗面，整幾個小涼菜，再喝上幾瓶啤酒，一桌人下來也沒幾個錢！”

“當時的墨記面館按照現在的話說絕對是紅店，到了晚上那比大排檔都熱鬧！”

“大家坐在一起喝酒吹牛，可快活啦...”

“正因為墨記面館的存在，大家干活兒都有勁兒了，一個個鉚足神加油干，就為了下班的時候能安安心心舒舒服服來墨記面館玩，在那個年代，我們廠可拿了不獎狀呢！”

小馮一膛，有些渾濁的眼睛綻放出異彩，仿佛滿眼都是他年輕的模樣，仿佛他看到了自己的青春。

說著，小馮又撓了撓自己的臉，笑道：“不怕笑話，我的媳婦兒都是在墨記面館認識的，當時扎了個大麻花辮子，可好看了。”

肖瓊芳聽著小馮的講述，忽然開口問道：“馮爺爺，當初的墨記面館那麼火，店主是不是也是你們廠里的名人？”

小馮搖搖頭道：“不是，那老墨格太木訥了，不喜歡和我們說話...”

肖瓊芳皺著眉頭道：“這麼說，其實大伙兒和墨記面館的老店主其實并不多，只不過喜歡聚在這里而已...可是如果單純是因為這樣的話，在我爺爺心里墨記面館為什麼會有那麼重的份量？”

在肖瓊芳分析，墨記面館當年如此火最大原因只是地理位置好和售價便宜，這樣的小店固然討喜，可是肖產也不至于會把墨記面館記得那麼牢啊！

小馮表忽然變得嚴肅，沉著嗓子道：“丫頭，你是不是沒聽懂我的意思..

.”

“我年紀大了，很多事兒也記不清了，不過現在每天做夢還是能聽到車間里機轉的嗡嗡聲，聽到昔日墨記面館里的歡聲笑語。”

“墨記面館按照你的眼看或許沒啥特殊的，但是承載了我們廠工人太多了。”

“我肚里墨水不多，說不出來啥，不過我敢擔保，墨記面館雖然不是我們廠的食堂，但是但凡在紡織廠干過的人，都不會忘了這個地方。”

肖瓊芳心里“嗡”地一聲，大。

差不多能理解馮爺爺的意思了。

像墨記面館這種地方...

肖瓊芳心里也有啊！

那是高中的校園，夕下斑駁的場，那是干凈明亮的教室...

或許在外人看來，這些沒啥特殊的，但是當肖瓊芳每每回到母校，看到那些曾經自己斗學習的地方還是會不想起當年的那些人和那些事兒...

然而肖瓊芳不過在高中待了三年，而棉紡廠的工人們卻在廠子里，在墨記面館度過了自己的整個青春！

墨記面館在大家心里代表著工友、代表著青春時的好時、代表著斗的辛苦與甘甜，甚至代表著家一般的溫暖！

諸多匯聚在一起，難以一語道清！

肖產之所以會對墨記面館印象如此深刻，是因為這在他心里已經不單純是一家經濟實惠的面館...

對于肖產來說，這墨記面館承載了他青春時的熱、回著他與同事好友們留下的無數笑語歡聲、還有過一次又一次因生產達標而舉辦的慶功宴...

曾經的肖產在無數個夜晚拖著疲憊又或是輕快的步伐來此，安著自己的胃，著怡人的人間煙火，品味著生活的五味雜陳。

所以...

這樣的墨記面館，肖產怎可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