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楚淮站在床邊。

下微微揚起，眼神向下，是個有些睥睨的姿態。

“。”

傅知越來拉他的手，“溫楚淮，你別胡鬧……”

“胡鬧？”溫楚淮笑了，帶著點病態的瘋魔。

他甩開了傅知越的手，一掌落在傅知越臉上，是抑了很久的惱怒，“你現在知道是胡鬧了？”

“……”

“辦公室裏我沒阻止過你嗎？”溫楚淮發了狠，“你是怎麽做的？嗯？”

溫楚淮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此刻的自己。

生長在這種家庭裏的人，是很難對人產生什麽信任的。

所謂的親人就像一顆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雷的定時炸彈，隨時在他後方炸，開一個深淵巨口，等著把他也一起拽進去。

他上學的時候，這個家庭沒有給過他任何支持。

他舉報導師差點被開除學籍的時候，趙梅開始接傳銷，躲躲閃閃的，做賊一樣。

他住院的時候，溫宏勝和趙梅在互相算計，算來探病的那些親戚朋友送的禮金，對方能拿多，自己不能虧。

過去的三十三年，大抵唯有一個傅知越，小太一樣，火辣辣地一往無前地奔向他，把他從無盡黑暗中拉出來，帶他見見人世間的太。

卻在辦公室的那個雨夜被炸得碎。

尊嚴和，都被打了篩子，沒有一個地方不風。

可他說不出來。

就連他對自己的親媽明確地說一句讓來給自己收，都會被自己的親媽聯合外人說一句偏激。

溫楚淮不知道自己的這些緒究竟還能對誰說出口。

他隻能找一個方式來發泄在橫衝直撞的憤怒和悲哀。

比如煙。

比如酒。

比如上床。

溫楚淮單膝跪在床上，揪住了傅知越的領帶。

“要麽，要麽滾。”

“……”傅知越沒什麽靜。

“怎麽？我說的不夠清楚？”

“……”

傅知越像是剛剛反應過來溫楚淮說了什麽。

他跪在床上，當著溫楚淮的麵，不閃不避。

外套，袖扣，領帶，襯衫。

一件一件了個。

月灑落，穿過紗簾，勾勒出青年線條流暢的。

傅知越說：“哥，是我錯了，你怎麽打我罵我都行，你別這樣。”

溫楚淮空茫的視線又在傅知越臉上停了一會。

他看不清傅知越的表。

又或者說，他看見了，隻是了刺激的大腦短時間難以作出分析。

良久，溫楚淮低下頭。

目之所及，是傅知越在醫院裏幫他擋下的那一記重擊，青紫發黑的傷口還猙獰地錯在後背上。

提醒他，他和眼前人的賬早已算不清。

溫楚淮自嘲一笑，緩慢又搖晃地站起，轉朝臥室門口走。

“你回去吧。”

今天這副模樣已經夠落魄了，溫楚淮不想讓人看見，也沒有心思搭理誰。

堪堪走到門口，卻被人從後抱住了。

那力道不大，卻衝的溫楚淮一個趔趄。

悉的沉香氣息破開縈繞在周的煙草味。

“我不走。溫楚淮，我不走……”

傅知越跟薑修遠很大的不同，在於傅知越強勢。

溫楚淮是一抹煙，抓不住。

他就追著，攏著，拿真空罩子罩起來，也要把這抹煙留在自己邊。

就像最開始每一個溫楚淮拒絕傅知越的場合一樣，傅知越會熱切地衝過來，空門大開，將他抱住。

跟他說：“我不走，溫楚淮，我喜歡你。”

狗隻要認定了主人，這輩子就隻有這一個主人。

可是它的主人現在，連自己的命也不是很想要了。

夜深濃，不像是還會亮起的樣子。

溫楚淮還是睡著了。

傅知越背著他，悄悄往水裏下了兩粒安眠藥。

那東西也傷胃，為了防止有人拿它作為自殺的工，現在的安眠藥裏麵還加了催吐的分。

但是沒有辦法。

清醒的溫楚淮像是要拿尼古丁把自己埋起來了。

傅知越把溫楚淮抱回了床上。

一米八的人，抱起來幾乎沒有什麽重量，蓋上被子，也幾乎沒有多起伏。

傅知越走後，花裏胡哨的床單被罩都換了白。

是溫楚淮喜歡的，日日打道的，也是最容易看出髒汙的。

是溫楚淮這種潔癖最有安全的。

此刻幾乎和溫楚淮的臉融為一，唯一有些彩的是長度適中的頭發，其他的，就連濃的睫在雪白一片裏，也沒有什麽存在。

傅知越沒再穿服，就著脊背，去收拾了客廳堆山的煙頭。

期間溫楚淮的手機響過幾次，傅知越拿過來，見不是醫院的電話，就掛斷了。

做完這些傅知越搬了個小凳子，坐在溫楚淮床邊。

睡夢中的溫楚淮褪去了方才瘋魔一般的妖冶。

紅的眼尾也慢慢轉為蒼白。

隻是不知道夢到了什麽，有水汽在睫下匯聚，滲出來，墜發和枕芯。

傅知越替他抹去了。

和九年前一樣。

九年前的溫楚淮學會煙，九年後的溫楚淮開始酗煙。

溫楚淮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他緒低落得太明顯了。

明顯到像一行走。

傅知越抹了把眼睛。

擱在被子上的手，隔著厚厚的被褥，了溫楚淮的手。

他本想借著這次的事，向溫楚淮要一個答案，問溫楚淮當年的事是不是真的跟他毫無關係。

隻要溫楚淮肯跟他解釋一句，他就相信。

可如今看來，隻要溫楚淮活著，就比什麽都好。

這種溫一直持續到了幾個小時之後的清晨。

防盜門被大力拍響，連帶著天花板都在震。

“楚淮！楚淮你在家嗎？！”

人的聲音尖利，伴隨著男人不堪耳的怒罵。

傅知越迫不得已，套上襯衫去開了門。

門拉開的一瞬間，趴在門上敲門的人撲了進來。

三個人麵麵相覷。

最後，上了年紀的男人打量了傅知越幾遍，“你是誰？為什麽這個時間會在我兒子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