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霖沒有泡夜店的好，但偶爾會應朋友們的邀請過去喝幾杯，就比如今晚。

從本城一家高級會所出來時，他眼神已有些飄忽，站在路燈下了眉心，陳子悠地扶著他胳膊：“很難嗎？”

都是些人來瘋的二世祖，封霖許久沒搭理他們，今晚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可不得集中火力對付他一個人，常言說借酒消愁，他這段時間心都不怎麽樣，不就走神，等意識到不該喝多時已經晚了。

“要不要去藥店買點藥？”陳子悠詢問道，一臉擔憂。

他邊太邊答：“不用，先送你回去吧。”

“嗯。”

他要送自己回去，陳子悠掩下升起的一丁點失落，漂亮的臉蛋揚起讓人舒服的笑容：“那要不要喝醒酒湯？這附近有一家夜宵店有賣的。”

“嗯，去看看吧。”

好歹是才往的階段，再拂了人家的麵子說不過去，封霖略加思索後應下。

隻是他沒想到，陳子悠說的夜宵店，又是的麵館。

他邊的人最近都有些魔幻，不約而同地全往這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店裏鑽。

還有，不是做白天生意的嗎，怎麽連夜宵也賣。

封霖站在門口麵朝店裏，暖黃的燈下，戴著副細框眼鏡在織。

明明是大夏天，卻開始忙起冬天的活。手法練，球是黑的，已經織到一半了，封霖有預是給丈夫做的。

“你不進來嗎？”

陳子悠已經走進店裏，回頭問停在店門口的他，店裏的人聽見，抬頭往門口瞧來一眼，又低下頭繼續擺弄手裏的了。

封霖神自若地踏上店門前臺階，這是他第三次來店裏，十點左右的時間，吃夜宵的人在夜場裏還沒出來，是以除了他們，店裏沒別的客人。

“兩位想吃什麽？”

放下手裏的活起笑嗬嗬詢問，目掃到封霖上時輕輕點了點頭打招呼。

他先前跟封奕來過兩回了，與兄長封敘又有幾分像，是該記住他的模樣了。

封霖同樣點頭回禮，目落在牆麵的菜單上。

他記得沒錯，確實沒有什麽醒酒湯。

陳子悠當然也看見了這家店的菜單上沒有醒酒湯，但有一回喝多了進店裏，老板娘臨時給煮了一碗，味道很不錯。

“阿姨……大姐，我點兩份紅豆粥，一份酸蘿卜，能不能再幫我煮一份醒酒湯？我可以另外加錢。”

榕城這座小城市做小本生意的多是上了點年紀的，為表尊重親切，大家都是禮貌地喊叔或姨，陳子悠也不外如此：“阿姨”兩個字習慣地從裏蹦出去，在到店主的臉時趕忙改口，報以尷尬歉意地一笑。

孟皎皎沒放心上，笑容滿麵地應下後去往廚房忙活。

其餘兩人在就近的空位坐下，陳子悠沒話找話：“這家店的紅豆粥不錯，可以嚐一嚐，你再看看其他有沒有要點的。”

跟封霖在嘈雜的包廂呆了大半個晚上，現在終於出來，可算能單獨說上幾句話了。

封霖卻沒察覺到的小心思，他興致不高，淡淡地回：“就這樣吧。”

他的位置麵對著廚房，陳子悠坐在他對麵，有一搭沒一搭地找話題聊天，酒讓他的反應有些遲緩，他偶爾慢半拍地接上一兩句，飄忽的目像在發呆，卻真真切切將對麵的人事盡收到眼裏。

高馬尾梳了低馬尾，餘鬢角幾縷碎發沒紮住搭在額頭上，眉眼恬淡，側臉的弧度和秀氣依舊。

哪裏就上年紀的大姐了。

紅豆粥跟酸蘿卜都是現的，很快就端了上來，滿滿一大碗粥，隻要三塊錢。

不會虧本的嗎？包括上次吃的牛麵也是，添了一大勺牛隻要十塊錢，每天要賣多碗才能付上房租水電費還有結餘。

在他納悶的時候，又回了廚房，點煤氣開火燒水的同時切豆腐，低眉斂目，一縷較長的頭發散落到邊，吹了口氣拂到一邊。

有架子遮擋，封霖沒看清什麽時候放了什麽食材，最後端上桌時碗裏有豆腐，海帶，黃豆芽。

他拿起湯匙舀一口放進裏，還有魚的鮮味。

陳子悠見他眉目舒展，頗得意地一笑：“味道不錯吧，榕城我最了。”

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封霖在國外待了幾年，年初才回的榕城。

他著不鏽鋼勺漫不經心地攪拌麵前的湯，餘瞟了眼煮好醒酒湯又拿起針線織的背影，答說：“還行。”

陳子悠笑瞇瞇的：“那以後你想吃什麽了可以告訴我，我帶你去找。”

“嗯。”

陳子悠慢條斯理地進食，封霖以往吃東西很迅速，今晚卻不著急了，至於原因，想來是他已逐漸適應小城市的慢節奏。

一定是這樣。

他心安理得地慢慢進食，偶爾回應一下陳子悠。

老舊空調嗡嗡地運轉，馬路偶爾駛過一輛車，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背對他的人忽然放下手裏的針起，朝樓上地應了聲“我在樓下”，邊說邊離座上了樓梯，不多時牽了個睡眼惺忪的小孩下樓。

陳桐一隻手背著眼皮，在的帶領下半瞇著眼往樓下走，看見兩人鑽進了樓梯下的小門，封霖收回了目。

一陣衝水聲響起，母二人陸續從小門裏出來。

冷水衝過手後，陳桐的瞌睡醒了，小孩子記好，看見悉的人，驚訝地咦了一聲，隔著張桌子跟他說話：“小叔，你還不回家睡覺嗎？”

和封奕是同學，封奕怎麽稱呼他的，也跟著一起喊。

封霖對皮崽子封奕沒什麽耐心，麵對雕玉琢的娃娃不自覺地就溫和不，回話：“要回去了的，桐桐。”

往一個多月了，陳子悠還沒見這麽溫地跟誰說話，不由得回頭看向後，目卻是先落在孟皎皎上。

盡管著樸素素麵朝天，但稍加打扮必是個人，瞧見牽著個小孩時，陳子悠不知怎的心裏舒了口氣。

時候不早，陳桐捂打個哈欠道別：“那我先去睡覺啦，晚安。”

“嗯，睡吧，晚安。”

小朋友穿著小熊圖案的睡，天真可，封霖竟然有些羨慕嫉妒，進而設想了如果，如果他有這麽可的兒，好像也不錯。

近三十歲的封霖，第一次有了結婚的想法，結婚了生一個陳桐這樣的兒。

一旁的陳子悠察覺到了他對陳桐別樣的不同，隻當作是大人對小朋友的關，笑歎道：“封霖，你以後一定是個好爸爸。”

封霖喝自己的醒酒湯，沒同意也不反駁。

等孟皎皎把孩子送上樓下來，兩個人吃得差不多，店裏沒設收銀臺，就在桌子邊數著餐盤結賬。

封霖沒問多，遞過去一張整的一百，在服上了手才接，從圍的兜裏掏出一把紙幣，挑出一張五十，一張二十，一張十塊，又數了幾張一塊的，理整齊後遞給他。

十九塊。

“醒酒湯的錢沒算。”

他提醒。

“那個不賣的，不收錢。”

這樣回答，眉眼恬淡，饒是封霖生意場上閱人無數，一時也分辨不出這麽做是何意。

陳子悠不占人便宜，出聲勸說：“老板娘你還是算個價吧，出來做生意不容易，總不能讓你吃虧。”

已經看清人家的臉，不好意思再喊大姐。

“沒什麽的。”

孟皎皎晃了晃手裏的零錢，提醒他：“封先生，找零。”

舉著瘦白的兩隻胳膊把錢遞到他麵前，堅持己見。

封霖沒說什麽，接過手裏的紙幣隨便塞進錢夾裏。

出來麵館，步行回會所停車場的路上，陳子悠看似不經意地問起：“你和那個老板娘認識？”

“嗯。”

封霖突然想煙，兩手兜，才發現煙盒落在了車上，他停頓了幾秒，才解釋說：“兒跟封奕是同學，之前見過兩次。”

僅此而已。

無端的，就想掩飾那些不為人知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