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三個人回到家裏，陳今把陳桐放在床上走出臥室。

陳桐迷迷糊糊地醒來一會兒，孟皎皎在一邊哄了幾聲，等再次睡後掩上門來到客廳。

陳今背對倚著臺的欄桿，背影清瘦，時不時一口指間的煙，呼吸之間，一陣白霧升騰。

無聲地走到他後，糾結要怎麽開口。

陳今回來這十來天，一直獨睡一間臥室，孟皎皎跟以前一樣，和陳桐睡一張床，短時間還沒什麽，日子一久，陳桐肯定會察覺出端倪問：爸爸媽媽為什麽要分開睡。

孟皎皎是認真的。

要盡到一個好母親、好妻子的責任。

“孟孟。”

陳今沒回頭，忽然喊了一句。

“嗯。”

孟皎皎來到他旁邊，手搭上欄桿。

“什麽時候有空，我們把離婚證辦了。”

他們當時結婚證是為了解決陳桐的戶口問題，雖然不夠理智，但卻快速地解了燃眉之急。

本來就無關婚姻，如今他出獄，一切自當恢複原狀，陳今對此心中愧疚不已，從此以後，孟孟都要背負著離婚人的名頭。

“阿今……”

走到他一側，倚著欄桿，深吸口氣，腦海裏在組織語言。

陳今沒給開口的機會，接著道：“當初說好的，等我出來了就離。”

彼時他陷牢獄，蘇冰清不知所蹤，留下個娃娃陳桐給，焦頭爛額的現狀得人不過氣來。

他們都命苦，不知道誰最難熬，但誰也都不好過。

孟皎皎跟他提結婚時，陳今起初是拒絕的。

怎麽都是他看著長大的孩，不願背負愧疚跟他過一輩子，是再三保證，隻是為了讓陳桐上戶，等他出來就離婚，陳今才答應的。

“可是……”

知道要說的“可是”何意，他打斷：“這個約定，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作廢。”

說這些話時，他態度堅決，笑容卻慘淡：“其實我找工作不太順利，現在心很不好很累。”

“所以就聽我的，我們也不要因為這件事吵架了好嗎？”

孟皎皎沒吭聲。

他了懶腰，勸道：“夜深了，該睡覺了，如果你嫌跟桐桐一張床太窄，我可以在客廳打地鋪，臥室留給你睡。”

孟皎皎被他一連串說辭堵得說不上話，聽見他要打地鋪，忙不迭搖頭：“不用不用，桐桐跟我睡習慣了。”

“那就好。”

兩人走回客廳，陳今摁滅煙頭，像小時一樣，手掌包裹住的兩邊臉頰來去，邊說：“孟孟，你把桐桐教得很好，謝謝你了。”

“沒什麽，我應該的……”

他重重一的頭頂，滿臉欣地說：“去睡吧，我也要睡了。”

“嗯……”

周的氣氛恢複如常，他問：“你先洗澡還是我先？”

話都讓他說了，頗是愁悶：“你先吧，我再坐一會兒。”

“好。”

陳今拿了換洗服進浴室後，孟皎皎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發呆。

一到夜晚思維就活躍，不由自主地會想，如果十一年前什麽也沒有發生現在會是什麽樣。

陳桐如果由陳今和蘇冰清養長大的話……

陳今把帶得很好，同理，也會把陳桐照顧好，陳桐的格估計跟現在六七分相似，但因著蘇冰清，估計會更加活潑調皮，長大後沒準也是個小辣椒。

而呢……

想到這裏，孟皎皎無奈地苦笑。

哪會有這些如果呢。

除了晚上回小區睡覺，孟皎皎和陳桐大部分時間還是待在麵館裏，陳今要忙著找工作。

翌日中午，孟皎皎把陳桐從學校接回，找工作的陳今正好也回來。

三個人吃完中飯，由於下午有一場麵試，他又急匆匆地出了門。

孟皎皎瞧他出門時麵帶喜，默默祈禱他能有好運。

陳桐在樓上睡午覺，已經過了飯點，店裏沒什麽客人，下完兩碗後便沒了活，於是便拿出晚上要炒的豇豆擇小段備用。

隔壁桌是兩個吃的年輕人，百無聊賴地挑一筷子吃，桌上放著個攝影材，孟皎皎起初沒有在意，約莫半小時後上樓喊陳桐起床上學，他們倆竟然還在。

這碗未免吃得也太久了，還時不時瞅一眼湊到對方耳邊嘀咕，孟皎皎對這個行為特別敏，下意識地皺眉：“你們有什麽事嗎？”

的語氣與溫和的形象不符，是被別人冒犯時的嚴肅，對方見此也站起，與說明來意：“孟士您好，我們是榕城晚報的實習記者，來找你是希你配合我們做個采訪。”

聽到他們隻是記者，繃著的神經鬆懈了一點，接著疑地“啊”了聲：“什麽采訪？”

另一個穿格子襯衫的男士以為同意了，立刻解釋：“就是二十多年前的三枝福利院一案，我們了解到，您和前段時間跳樓的蘇煙士都是該案件的害者，我們報社想做個紀錄片，報道一下當初的害兒如今過得怎麽樣。”

如果是蘇冰清跳樓前他們來做這個采訪，孟皎皎會很樂意配合，但如今人都沒了，當初的罪魁禍首也被繩之以法，再報道還有什麽意義。

無論是還是陳今，如今都隻想告別過去，平平淡淡地過好後半生。

更何況，孟皎皎不傻，這個節骨眼來做這個紀錄片，怎麽想都是在榨蘇冰清的剩餘價值，想用的話題收獲一波關注賺熱度。

他們三個人最艱難時沒有人來過問，就不要奢求雨過天晴後會配合他們揭開自己的傷疤。

孟皎皎拒絕了兩人的采訪，這時樓上陳桐喊，再耽誤恐遲到，又一次婉拒後上了樓去找陳桐。

本以為話說清楚他們就走了，結果下樓來兩人還在，穿格子衫的男人繼續勸道：“孟士，你考慮一下吧，接這個采訪對你也有好的，到時我們會把你的店一起寫上，我們剛才吃過了，你家的味道不錯，我們通過紀錄片幫你宣傳一下，生意絕對會。”

妄圖用利息打，孟皎皎無於衷，拒絕的態度變得強：“抱歉，這事沒得商量，你們還是去找其他新聞吧。”

雖然不富裕，但還不至於為了錢喪盡天良到這份上，陳桐在旁邊，蘇冰清也還在天上看著呢。

“我要送我兒去上學了，二位請自便。”

牽著陳桐繞過站在走道中的二人。

陳桐好奇地問：“媽媽，這兩個叔叔找你有什麽事？那個是攝影機嘛？”

“嗯，沒什麽事，叔叔們覺得媽媽煮的好吃，要問媽媽獨門方，媽媽拒絕了。”

陳桐聞言咯咯直笑：“都說了是獨門方，肯定不會說的呀。”

“嗯。”

見們快走出門，後的二人“哎”了一聲又喊了句孟士，孟皎皎也意識到什麽，留陳桐立在門口轉返回。

兩人見走到近前，以為改變主意，麵欣喜，卻不料指著桌上的攝像機，問道：“那個，是不是一直打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