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周末又是新的一周，卡在一小放學的點，店裏連著來了好幾個客人，等孟皎皎忙完匆匆趕到陳桐的班級門口時，教室裏已空無一人。

隻能回去再等下午。

打從稍有點自己的主見後，封奕慣常都是等陳桐被接走了才回家，今天也是同樣。

孟皎皎走到五一班樓下時，兩個小孩正坐在臺階上說話。

一個十歲出頭的男孩子，唉聲歎氣的：“我小叔要去英國了，桐桐你知道英國在哪嗎？”

正上樓的孟皎皎忽然停下腳步。

“電視裏看了，在歐洲，很遠很遠的地方。”

再多的就不清楚了。

“我小叔之前在那邊讀書，好厲害的，他還沒回榕城時，我經常跟我誇他，要我向他學習。”

陳桐對這個不太興趣，問他重點：“小叔去那邊幹嘛？”

“不知道，聽說要去很久很久，我晚上從我家走的時候，他還在門口跪著，我都哭了。”

“那……那他還回來嘛……”

“應該……會回的吧……”

糯的聲聽著很是難過：“他不回來，我們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封奕安：“沒事呀，等以後長大了，我帶你去英國，你又可以見到他了。”

他非常樂觀，聊了這麽一會兒才想起一件要事：“陳叔叔怎麽還沒來……”

“我爸爸很忙的……”

回神的孟皎皎了僵的腮幫，確認能扯出笑容了才抬步上樓。

“桐桐，小奕。”

封奕抬頭看過來，一臉欣喜：“皎皎阿姨！”

兩人抱著各自的書包，接連從臺階上站起。

“好啦，桐桐，你媽媽來接你了！”

孟皎皎走到兩小孩跟前，稍顯勉強地笑：“桐桐……媽媽來接你回家……”

陳桐瞥一眼沒答話，轉就往走廊的另一頭跑。

封奕反應迅速，追上去把人拉住急急地說：“桐桐，皎皎阿姨是你的媽媽，和陳叔叔吵架，跟我們小孩又沒關係。”

“我媽媽跟我爸吵架，轉過就開心地陪我玩遊戲。”

陳桐癟著，眼眶含淚：“我都告訴你了，才不是我媽媽呢！”

孟皎皎握拳頭，指甲陷進裏：“桐桐……”

陳桐朝哭吼：“你不要來找我了！”

說著大力推開拉住自己的封奕，小跑著從另一頭的樓梯下樓。

“桐桐！”

“陳桐！”

後的二人幾乎同時喊出聲，孟皎皎彎腰去拉撞到欄桿的封奕：“有沒有傷？”

封奕皺眉：“我沒事，皎皎阿姨，你快去追桐桐。”

“嗯，你別跑，等你家人來接你。”

孟皎皎著陳桐消失在樓梯口的背影，拍拍他的肩追了出去。

孟皎皎是在教學樓後麵找到陳桐的，放學以後的校園環境清幽，的啜泣聲尤為明顯。

知道抗拒自己，孟皎皎在兩三米站定，見哭得滿臉淚和汗，心口也一一的：“桐桐……”

陳桐抱著書包背靠牆坐在地麵上，扁著眼淚簌簌下落。

孟皎皎從沒見哭得這麽傷心，跟著流淚，心口疼得厲害，從服兜裏出包麵巾紙走上前要給臉，被脖子一歪快速地避開，四肢並用爬離兩米遠。

孟皎皎抬手抹了把臉上的淚，勸說：“桐桐，你如果很討厭我，不要我做你媽媽的話，也沒關係……”

“等我給你下臉，幹淨我就走了。”

咬才沒痛哭出聲，和保證：“別哭了，以後……以後我都不來找你了，別哭了，好不好？”

走到跟前蹲下，將麵巾紙細細拭臉上的汗水，淚水，鼻涕，溫細致，邊跟道歉：“桐桐，對不起，我不該瞞著你，清姨才是你的親媽媽……”

眨了眨眼，滾落兩滴淚：“你爸爸，應該告訴了你，去天上了……”

陳桐的眼淚越發洶湧，也已泣不聲：“桐桐，我雖然不是你的親媽媽，但我是真的你……”

“你別……別討厭我……我難……”

能承這世上任何人對的厭惡，唯獨陳桐的，是生命不可承之重。

“我們桐桐……別哭了……好不好……”

扯出抹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有朝氣：“你小時候，可乖了，我去上班，你就乖乖地睡覺，醒了也不哭，躺在小床上，了就啃手指……”

“你還記不記得，大家都喜歡你，搶著要來抱你呢……”

那時候忙著工作掙錢，覺都沒抱幾次，孩子忽然就長大了。

孟皎皎兩手環上肩膀，將小小的擁在懷裏，聲低歎：“讓媽媽……再抱抱你……最後一回了……”

弓著腰，臉埋進陳桐的頸窩裏，故作輕鬆地打趣：“你爸爸連辮子都不會給你紮，讓你頭發糟糟的就來學校……”

淚水掉進陳桐的脖子裏，哽咽著祈求：“你以後……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話說完，放開陳桐轉過去掩麵飲泣，後者以為要離開，再顧不得扔掉書包抱住雙放聲大哭：“媽媽，那你以後會過得好嗎……”

陳桐噎著問，孟皎皎張著，沒反應過來人呆愣住。

陳桐哭得上氣不接氣，邊哭邊問：“媽媽，你，以後，會開心，幸福嗎？”

的媽媽，以後會開心幸福嗎？

離開的那天，一走進電梯，就問陳今：一定要和媽媽分開嗎？

後者告訴：桐桐，你媽媽有喜歡的人，如果我們繼續和住一起，永遠不會去找喜歡的人，那這一生都不會開心。

桐桐，你希媽媽得到幸福嗎？

聽得半知半解的，點了點頭。

“媽媽，我不，討厭你，你不要，難過。”

的媽媽，是全世界最好的媽媽，比誰都好。

是最最敬的人。

學校給們訂了本唐詩三百首，一學了新的古詩就會背給孟皎皎聽，裏麵有一首《遊子》，老師在課上講完後，當天就背了下來，背誦給孟皎皎聽時，後者正在給織。

媽媽，你老給我織，是不是擔心，我跟古詩裏的遊子一樣，長大後離開你呀。

我永遠不會離開你的。

“媽媽，我不和你，一起了，你快去，找，你喜歡的人……”

孟皎皎淚了滿臉，轉蹲下抱小小的人兒。

最喜歡的人就在懷裏，還要去哪裏，哪裏都去不了了。

哪裏都不去。

陳今和封奕找過來時，們二人正相擁著哭泣，封奕臉皺一團也要哭了：“陳叔叔，求求你們就別吵架了嘛，皎皎阿姨和桐桐難過死了。”

十歲的小孩，氣呼呼地教訓個大人：“你是男生，當然要主給生道歉啊，我爸每次都主給我媽道歉。”

陳今長歎口氣：“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