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去了店裏，把卷簾門拉下來一半，掛上暫停營業的招牌。

和陳今相對而坐，誰都不先開口。

陳桐和封奕在隔壁桌吃東西，前者因為哭得多了，嗦時還在噎，後者放下筷子，慌張地問：“想喝水嗎？”

問完沒等回答就自己跑去飲水機接了杯水過來給，抓耳撓腮地說：“明天我，我買辣條給你。”

“桐桐，你不要難過了，叔叔阿姨都和好了不是嘛？”

邊說邊糟糟的頭發。

孟皎皎和陳今一直注意他們這邊，聽見封奕這麽說，陳今笑著接了一句：“是和好了。”

陳桐將信將疑，視線轉向另一人：“媽媽……”

孟皎皎眼睛還是腫的，重重一點頭：“嗯，吃吧。”

得到他們兩個的保證，陳桐放寬了心，轉過頭麵對封奕，小聲地說：“封奕，對不起。”

封奕丈二不著頭腦：“啊……為什麽？”

“我剛才好兇，把你推在地上了，對不起。”

“就這個啊。”

他笑容燦爛：“沒關係的啦，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嗯。”

陳桐肯定地點頭，夾自己碗裏的牛分給他：“那我們也和好，好不好？”

“嗯！”

吃完後封奕就回去了，陳今去外麵接了個電話，回來後跟說：“我是同事幫忙頂班才得空出來的，現在得回去一趟。”

他示意躲在孟皎皎後的陳桐：“桐桐留在你這邊，我六點下班後過來找你們。”

孟皎皎應了聲好，陳桐急忙抓住他的袖：“爸爸……”

怕他就此離開，如同先前一走十年，瞪著一雙紅通通的兔子眼仰他，目祈求。

真是個貪心的小孩呀，又想要爸爸又想要媽媽。

陳今屈膝蹲下，捧著的臉在兩頰各親了親：“爸爸不會離開你的，爸爸要一直保護我家桐桐小公主。”

“你跟媽媽在這邊，我下班了就過來。”

他指天發誓：“誰不來誰是小狗。”

陳桐傾摟住他的脖子：“那你要快點過來，我們晚上，帶媽媽一起去廣場玩。”

“好。”

陳今走後，孟皎皎重新開門做生意，在廚房裏忙碌地煮麵煮，偶爾抬頭一瞥，看見陳桐還坐在原來的位置上寫作業，心安寧滿足。

哪有十全十的人生，守住現下擁有的一切便是餘生所求了。

陳桐寫完作業時依稀還有客人在吃東西，空桌上放著幾個碗，自告勇：“媽媽，我要幫忙收拾碗筷。”

孟皎皎在後廚洗碗，聞言朗聲說道：“戴上手套，別摔了。”

小孩子喜歡玩水，還不怕髒，有時見洗碗也要參與，孟皎皎無奈給了買了副小手套，別傷了的小胖手。

陳桐很做家務，但該會的都會，將疊起來的四個麵碗穩穩送到手裏。

孟皎皎接過來，誇讚道：“嗯，桐桐真乖。”

“去坐一會，我馬上忙完了。”

陳桐扁著：“爸爸他……怎麽……還不來呀……”

孟皎皎看了眼掛在牆上的鍾，聲應：“他跟我打過電話，說會慢一點，現在應該在路上了。”

太敏了，年紀小又藏不住心，怎麽想的全寫在臉上，孟皎皎下手套蹲在麵前，鄭重地告訴：“桐桐，不要擔心，爸爸不會走，他很你。”

邊說邊理糟糟的頭發，打趣道：“不過你爸爸是真的笨手笨腳，不會紮辮子就算了，捆個頭發也能捆小窩。”

陳桐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吞吞吐吐地解釋：“是，是我自己捆的……”

說到這皺著臉，滿臉委屈：“爸爸連頭發都梳不通，扯掉我好多頭發，痛死了。”

陳桐的頭發長且，為了便於梳頭發不打結，孟皎皎幫洗完頭都會再上一次護發素，陳今估計護發素是用來幹嘛的都不清楚。

“今晚回去，媽媽幫你洗頭，明早幫你梳好看的辮子。”

不用再頂著一頭燥的頭發上學，頓時開心了不：“嗯！”

……

沒過一會兒，陳今回來，拎著個大號的編織袋進來店裏。

下班以後，他又去宿舍收拾陳桐的這才來晚了。

今天見們抱一團傷心哭泣，他終於意識到自己也有考慮不周的地方，沒顧及們兩人的想法，擅自做了自以為對大家都好的決定。

孟皎皎說得沒錯，陳桐需要媽媽的照顧，他不能再以他們年的經曆為標準，來要求陳桐適應同樣的生活模式。

是幸運的孩子，出生在充滿的環境中，便隻能讓幸福灌養。

把行李搬進家後，三個人出門散步。

陳桐說的去廣場玩，其實就是附近的秀水廣場，當初修建主要就是為附近居民提供文娛場地，距一品雅苑和山瀾庭都很近。

自從跳廣場舞在國盛行後，榕城的大爺大媽們都不怎麽上麻將館了，一到晚上全部湧到寬敞的地方跳廣場舞，有組織有紀律，自己跳還不夠，還有帶上孫輩一起跳的。

從孟皎皎那搬出來的這段時間，陳今晚上不值班就帶陳桐來這邊玩，一群老阿姨們見可，手把手教，陳桐暑假上過舞蹈班，學得很快，廣場舞又簡單，一晚上已經能跟著音樂跳出完整的舞步。

亮如白晝的廣場，熱鬧非凡，除了跳舞，還有下象棋的老年人，更多的是形形從這邊經過的路人，陳桐在跟幾個同齡的小孩玩老鷹捉小，他們在不遠的一長椅坐下。

陳今先開口，語氣悠遠：“孟孟，我們好久好久，沒像這樣，吃了飯後悠閑地散步了。”

他出獄的第二天就忙著去找工作，也忙著看顧店裏生意，想陪陳桐看個電影都得琢磨過約個時間。

“我記得，我們在出租屋裏的那幾年，吃了晚飯後，就喜歡去河邊走。”

當初最尋常普通的事，如今竟然了奢侈。

“最開始，隻有我們兩個人，後來清清也來了。”

說到這裏，他和的眉眼一彎：“就是個招蚊子的，夏天的時候，每次出門都能讓蚊子叮一的包。”

回憶起無憂無慮的往昔，孟皎皎也笑了，手在臉上比劃：“河邊的蚊子太毒了，我記得有一回，眼睛被咬了一個大包，腫得好大，像蜂蟄了一樣。”

也是那一回，讓長了記，出門前會想起花水，不過也就幾天而已，紅腫一消就好了傷疤忘了疼，蘇冰清就是個懶人，連塗個花水的功夫都懶得。

陳今接話：“桐桐似乎也傳了媽媽招蚊子的質呢，像這種天氣，晚上睡覺還有蚊子咬，我就去買了電蚊香，讓在屋裏時記得點上就沒蚊子咬了，可我下了夜班回去，上還是有包。”

他無奈地笑：“桐桐跟清清不一樣，清清是懶，桐桐卻總忘記，沒放在心上。”

孟皎皎的目追隨著玩遊戲的陳桐，小聲告訴他：“每次出門去樹多的地方，我都要先給塗花水的。”

“嗯……我知道……”

他先前沒深想，為什麽家裏的玄關要放一瓶花水，直到方才出門時，再次看到那瓶見底的花水，忽然想起前些天還熱時，一拿起瓶子，陳桐自己主胳膊等噴花水的場景。

“孟孟，你是個好媽媽……”

把陳桐照顧得無微不至。

“我這段時間就在想，當初清清每次出門，或許並不是懶，而是等著我給噴花水呢……”

“這個的，看著傲得很，其實就是怕被人拒絕，要別人去猜的心思，想要什麽都不直接說……”

他深呼吸一口氣，低垂的眉眼有幾分失落，淡淡的語氣：“孟孟，無論如何，我都特別地後悔。”

他當初年紀輕，大大咧咧的，也沒去細想這些，如今想來，隻餘痛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