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敬洲又約見了陳清野新項目的三位合伙人，在其中一位老總名下的高爾夫球場放松了半日。

中途休息時，手機響了兩次。張添拿去一邊接聽了。

幾分鐘后返回到他邊，低下了頭近他耳畔，悄聲說：“張打來的電話。陳太又去了輔仁醫院，好像出了什麼事兒。”

陳敬洲聽完后，面上雖平靜如初，心底卻早已掀起了無聲的風浪。

他仍然姿勢閑適地靠著椅背，習慣上左手無名指的婚戒。

極短暫的靜默后，他搭著一側扶手站起了，語氣溫緩的同那三位老總道：“忽然有些家務事要理，改日再與三位敘話，先告辭了。”

三人聞言，連忙起相送。

陳敬洲換下了上的休閑裝。

從換室出來時，他一邊大步往外走，一邊面無表扣好了西裝幾顆紐扣。

等在外面的張添見狀，忙小跑跟上。

陳敬洲此刻顯然十分憤怒。盡管他神間辨不出分毫緒，可做了領導多年的心腹，張添敏銳的知到了那一不妙的訊號。

他跟在旁，聲音有意的放低，卻能讓陳敬洲聽得清楚：“周焰鬧著自殺進了搶救室，剛剛離生命危險。陳太去醫院，大概是怕他真出了什麼事兒，到時候麻煩沾到自己上，應該沒其他的原因……”

……

張一早接到電話，便等在了醫院樓下。迎著陳敬洲和張添進了電梯。

他不像張添人似的會看眼，有什麼說什麼，電梯上行時，就張口匯報道：“周先生剛離生命危險不久，這會兒已經蘇醒回到病房了，陳太……”

“咳咳！”另一邊張添捂著咳嗽兩聲，暗地里給他使眼。

張這才后知后覺的領悟到什麼。老板不問，他便閉口不言了。

重度雙相障礙患者，往往需要一個極安靜的休息空間。

所以，這一層樓靜得仿佛落針可聞。

陳敬洲皮鞋踏在地面上的聲音分外沉篤有力，那靜沒由來的給人沉沉迫。

張走在前邊帶路，到臨近走廊盡頭的那間病房時，他正抬手敲門，忽然發現房門是虛掩著的。

與此同時，無比靜謐的環境中，房間里的對話聲清晰傳出——

“……周焰，你怎麼這麼想不開？你差點把我和阿姨嚇死了。”

聽到那聲音的一瞬，陳敬洲立即抬了抬手，阻止了張敲門的意圖。

張退到了他后。

陳敬洲拔姿靜靜的立在門邊，藉由著房門虛掩的那道隙，企圖窺探全貌。

病房里。

楊曉蓉去水房打水了，也是有意給兩人獨的空間。

許迎坐在床邊椅子上。看著病床上男人因失過多，而分外慘白的一張臉，心尖泛起了酸意。

周焰剛蘇醒不久，還十分虛弱，說話也是有氣無力。

“迎迎，你怕我死了？”他嗓音有幾分啞，一雙眼睛滿含期許的著，追問：“你舍不得我死，對嗎？”

許迎抿了抿沒有作聲，無法回應他這曖昧問題。

見不說話，周焰就有些著急。

“迎迎……”他掙扎著要從床上坐起來。

許迎見狀，連忙按住他傷的左臂：“你…你別，當心又扯到了傷口。”

這卻給了周焰抓住的機會。他像抓住了海上一顆浮木，雙手用力箍的胳膊。

“我不怕死。”周焰這刻緒激：“迎迎，你知道麼…我唯一害怕的，就是你不要我，你不再我。”

“這些年我只是憑借著一信念在支撐，想著有朝一日回到濱海，回到你邊，我們就能重新在一起。”

周焰勉力支撐著虛弱的坐在床邊，手腕到小臂都纏著厚厚的紗布。

許迎始終盯著，怕他不小心撕扯到傷口。他說了什麼，也沒太注意。

“……你知道我有多那天的到來嗎？”

“那是我的日思夜想，是我拼盡所有的力，正因為一直抱有這樣一希，我才能堅持到現在。”

周焰說著，晃了晃的肩膀。

他的臉蒼白，便顯得那雙眼睛通紅通紅。

他沙啞著聲音激的說：“我可以什麼都沒有，也可以什麼都不要，但是我不能沒有你！”

“周焰，我……”

“你告訴我，你心里還是有我的，你本就不陳敬洲，對不對？”

許迎想勸些什麼，可周焰完全不給機會，只偏執的大聲要求道：“你說啊，你說話啊！你告訴我！”

不知怎麼的，許迎這刻的心理狀態，忽然就有些崩潰。

可相比起周焰這重癥患者來說，到底要冷靜許多。

刻意避開了他耿耿于懷的問題，只溫聲提醒：“周焰，你先冷靜一點，當心傷口滲。”

“我說了，我不怕死！”周焰本顧不得上的傷。他無謂這點皮傷痛，只紅著眼睛，一瞬不瞬盯著面前人。迫不及待想表白自己：“如果沒有你，我寧愿就這樣死了。”

“就當我求你，你親口告訴我，你心里從來沒有陳敬洲，由始至終只有我一個人……迎迎，求你。”周焰又下了語氣，字字皆是卑微。

許迎心上沉悶，不想欺騙他，可也不敢在這會兒說出實話，刺激到他的緒。只好回避了他的目，垂下頭含糊不清的“嗯”了聲。

這模棱兩可的反應，令周焰不滿，他掌心掐著的肩膀，步步：“你說給我聽，親口說給我聽，看著我的眼睛說給我聽。”

“我心里……”許迎百般猶豫。著男人蒼白瘦削的臉，無奈說了違心的話：“沒有陳敬洲……只有你一個人……”

“真的？你沒騙我？”

“嗯，真的。”

周焰聞言，激地抱著，不已：“迎迎，我就知道，你的人只有我……你會和陳敬洲離婚的，對嗎？”

許迎：“……嗯。”

周焰：“以后你也不會上他的，對嗎？”

許迎：“嗯，不會……”

……

一門之隔。

有些話室外人聽得模糊，可還有一些話，他又聽得無比清楚。

陳敬洲拔寬闊的肩膀，在半晌的巋然不中，終于還是有了一松。

他垂下眼眸，盯著那房門把手數秒之久。

而后，默默的收回了目。

沒有敲門，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更沒有自取其辱的闖進去。只如來時那樣，步伐沉穩地轉了離開。

張仍留在這邊。

張添跟著陳敬洲回到了車里。

他坐進后座，自上車后，未發一言。

駕駛位上的司機，一如往昔先詢問了聲：“陳總，回哪兒？湘庭湖嗎？”

張添悄悄地對他擺了擺手。前座兩人一時連大氣兒都不敢。

陳敬洲閉起雙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雙手握放在自己上。張添注意到了，他正有一下沒一下無名指婚戒的作。

忽然有些心疼老板了……

沒人敢在這會兒打擾他。

陳敬洲就這麼默不作聲了很長時間。終于睜開了雙眼，同時也停住了手上習慣地舉。

他的聲音看似平靜，又分明有一難藏的喑啞，吩咐道：“觀瀾公館。”

司機很快發了車子。

他忽然又更改道：“先去一趟立言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