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公館實在大，只主樓就有上下三層。

餐廳在一樓，穿過一間小會客廳再往東去，其他人都已經在座等著。

鋪了挑金白蕾桌布的長桌，左右兩端足能坐下十幾個人。

看見江四爺帶著姰暖進來，江大帥和大帥夫人卻沒說什麼，其他人一時神各異，總有似有若無的視線打量著姰暖。

姰暖低斂著眉目誰都沒看，只在江四爺的攙扶下落座。

江大帥下令開餐，安靜的餐廳里才間斷響起餐間的相磕聲。

知道不太放得開，江四爺一直親自給夾菜，那副一顆心思都落在小姑娘上的模樣，大帥夫人看了直覺得心里堵得慌，里的菜都味同嚼蠟。

江婉菲似笑非笑，“喲，我瞧暖暖姑娘胃口不好，是不是咱們江公館的飯菜，不合口味？”

姰暖手里的箸子頓了頓，江四爺不清不淡地掃過去一眼。

“舟車勞頓，沒看氣不好麼，胃口又怎麼會好？有孕的子都氣，二姐大約是不知道的。”

江婉菲臉瞬間難看下來。

咬牙盯著江四爺，手里帕子都攥褶了。

默默看戲的二姨太忍不住笑了一聲，開口打圓場。

“二小姐也是關心暖暖姑娘，自己沒懷過，當然不會懂那麼多，不過四爺說的倒也是理，暖暖姑娘是南線那邊兒的人，想來淮南淮北喜歡的口味，的確是不一樣的。”

說著像是想起什麼，又看向大帥夫人。

“夫人，您是不是該尋個會淮南菜的廚子來？好照顧暖暖姑娘啊，這人懷了孕啊，吃食上那一定得講究，不合口味，別說大人吃不好，肚子里的孩子，豈不是也要跟著遭罪？”m.33qxs.m

倒是上心，這語氣態度，比大帥夫人這個正經的親祖母都要上心。

要不是知道高興于江四爺和蘇家那頭兒的親事可能要黃。

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江家二姨太，是多慈仁厚的一個人。

大帥夫人婉麗的面上沒什麼表，眼神十分冷清地掃了一眼，又看向自己兒子。

“用不用我讓人給你找個淮南廚子來？”

江四爺在給姰暖盛湯，聞言挑眉，笑的漫不經心。

“不用，我帶了廚子，暖暖吃慣了那廚子的手藝。”

二姨太哎喲一聲笑，“那我們拖了暖暖姑娘的福，也有幸常常鮮了。”

江四爺角扯了扯，沒接這話。

二姨太笑盈盈的，半點兒不尷尬，心很好地自顧用膳。

姰暖很快擱下箸子，對著江四爺搖了搖頭。

的確沒什麼胃口，許是又上下雨天，現在只想蒙頭睡個天昏地暗，跟這些人坐在一起，就又疲憊又煎熬。

江四爺快速用完膳，當先牽著起，餐廳里所有人都看過來。

他只對著上座的江大帥和大帥夫人代了句。

“累了，先走了，得好好歇歇。”

大帥夫人當即拍下箸子站起，“雨都沒停，你回房聽到沒？晚些時候你父親還要跟你談！”

江大帥默默抬眼看。

江四爺攬著姰暖走到餐廳門口，頭都沒回地擺了擺手。

“剛回來，我那邊還有很多事要安頓，等天兒好了再過來。”

“江升！”

江四爺充耳不聞，踏出門就腳步一轉，吩咐等在外頭的項沖開車來。

餐廳里，大帥夫人雙手按在餐桌上，氣得手都抖了。

一桌子人都不再吱聲。

姰暖被江四爺帶著，一路穿過小會客廳，前廳，有傭人撐著傘將他們送上車。

車子駛出江公館的那一刻，姰暖整個子都下來，靠在江四爺邊輕輕闔上眼。

他抬手了面頰，溫熱語聲在發頂。

“累了？”

姰暖點頭的作都很細微，聽著窗外雨聲，很快就意識昏沉。

打起神來，只為在江公館了臉，初步的勝利便達了。

江四爺聽幾瞬息間便呼吸均勻，眉目瞬間溫和下來，攬著人調整了個舒適的姿勢。

——

姰恪一直等在江四爺小公館的前廳里，聽到院外車門磕的聲音，瞬間就站起來。

急走了兩步，還沒到廳門口，江四爺已經抱著姰暖走了進來，旁的項沖左右手同時舉著兩把傘。

姰暖怔了一下，瞳孔微，“這是怎麼……”

江四爺腳步穩健地往樓梯走，路過他邊，眼尾余清冽搖了下頭。

項沖收了傘，大半個子都淋了，在姰恪邊低聲解釋。

“姰夫人睡著了，沒事。”

姰恪正要跟上去的腳步這才停住，抬頭看著江四爺將人抱上樓，又偏頭問項沖。

“江公館那邊沒生什麼事兒吧？沒人為難暖暖？”

“有四爺在，不會。”

項沖將傘丟給迎上前來的傭人，沖姰恪點了下頭，拍著肩上雨珠大步離開。

“這會兒約莫不會有什麼事，姰大夫也回房歇會兒吧，有話晚膳的時候再問。”

“唉，好…”

姰恪點點頭，又看了眼樓上，便轉往一樓的客房走去。

樓上，江四爺將姰暖抱進自己先前住過的臥房，將人輕輕放在的床榻上，卻是翻了個依然沒醒。

他撐著手在床邊站了一會兒，只能輕手輕腳替下鞋子，又將那被雨水稍稍濺的旗袍也慢慢褪下來，搭到床尾的羅馬柱上。

偌大的床，鋪的是深灰天薄單，白生生的玉橫陳在眼前，看得他心頭發熱，眼眸暗了暗。

結咽了咽，江四爺扯過腳底的天薄被，搭在腰腹間。

而后緩緩站起，走到房間角落的金漆大柜前，自里取了松敞舒適的，進了臥房里側的盥洗室。

沐浴過出來，床上的人還睡得香甜，倒是乖巧的連睡姿都沒變過。

江四爺立在床尾，盯著睡人看了會兒，按捺下心思，轉出了房間。

……

姰暖是被人喚醒的，睜開眼時，屋里只一側床頭旁亮著盞燈。

江四爺輕輕晃著肩頭，一條手臂穿過頸后。

“暖暖，該起來吃些東西。”

姰暖瞇著眼打了個小小的哈欠，上的酸乏還沒緩解，反倒是比先前還渾無力。

覺得自己沒睡夠。

靠在江四爺懷里，推著他手臂搖頭。

“幾點了？”

“夜里快九點，他們都吃過飯了，爺讓人將飯食送了進來，你起來用些。”

見依然墜著子往床上躺，不肯順著他的力道起來，他無奈笑嘆。

“不吃可不，我們從府里帶來的廚子做的，你好歹用些，聽話。”

姰暖眉心蹙了蹙，被他一聲‘聽話’，哄得聽話了。

順著他扶攬的力道坐起，掀開薄被正要下床，卻見自己一雙纖長白皙的著，一聲怔住。

接著，又發覺自己上也只穿了件小兜。

這一清涼，令姰暖瞬間雙頰燒紅。

下一瞬，肩上便搭上一件薄衫。

姰暖垂著眼，手忙腳地將袖子穿進去，索著將盤扣系上。

江四爺眉目噙笑睨著，修長大手幫著系上扣，還溫聲解釋。

“你那裳又濺了雨水，怕是穿著睡不舒服，爺便幫你了，誰知你睡得太沉，竟是翻騰了一會兒都沒醒。”

姰暖赧地不敢看人，一句話沒應，慌忙踩上床邊底鞋子，起就往外走。

江四爺咽下一聲悶笑，跟著站起，步伐悠哉跟在后。

這就了？

那一會兒該什麼樣？

仔細想想，兩人都同床共枕這麼久，還這麼放不開，大約也是因著差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