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四爺上樓時，屋里頭杜韻儀正陪姰暖說話。

“江公館要辦滿月宴，整個云寧城人盡皆知，孩子不能是石頭里蹦出來的，你那日躲不開面，姑母會定下名分。”

杜韻儀說著話，將牛燕窩湯遞給姰暖，笑和而篤定。

“我猜，最晚也就這幾天，只要阿升咬得，出不了差錯。”

姰暖淺笑不語，像是對此事已經看淡，有些無無求的淡泊樣子。

杜韻儀在床邊繡凳上落坐，觀量著神容氣，也不莞爾。

還有十日左右便要出月子。

姰暖已經恢復，腰肢纖纖，若凝玉。

很纖細，但又段婀娜，清麗眉眼多了人的風韻。

周如玉籠寒煙云靄月的仙韻，不像剛生過孩子。

只讓人覺得，這樣如云如月的小人，怎麼可能會生孩子？

這輩子都跟這件事不沾邊。

可偏偏人家已經做了母親。

杜韻儀嘖嘖搖頭，阿升怎麼能不著迷？

看得都心，想陪姰暖一起睡覺的那種。

杜韻儀抬手撓了撓口，卻似隔靴止，作為一個人，莫名羨慕江升。

亮丹眼里掠過一惡劣和狡黠，傾問姰暖。

“你還自己喂嗎？”

姰暖慢吞吞喝著湯，沒什麼意思的點頭嗯了一聲。

杜韻儀紅彎起，輕輕掩，“阿升瞧見，不要瘋？”

姰暖著勺柄的手一僵，瞬間面腮緋紅，錯愕抬眼，有些失語地微張著。

難以置信杜韻儀會這樣調侃。

杜韻儀得逞似的，掩輕輕笑著。

江四爺已經推門進來，正對上姰暖明眸微瞠，驚愕窘的模樣。

他視線落到笑的花枝顛的杜韻儀上，微微瞇眼，長邁開，徐步走過去，清聲護犢子。

“你別逗，還在坐月子。”

杜韻儀柳眉微揚，眼里笑意不減，懶懶起意味深長地拍了拍他肩。

“阿升好有福氣，嘖嘖，我不礙你們眼，我去看小侄子了~”

隔三岔五要過來看孩子，跑得勤快得很。

江四爺搖搖頭，轉過頭，看姰暖在喝湯，便坐下陪說話。

“說什麼逗你？”

夫妻之間最親的事都做過。

姰暖單獨面對他，倒沒有先前對著杜韻儀調侃時的窘迫。

但天化日，要這麼講出來，還是…難以啟齒。

于是紅著臉抿抿，默默喝粥不講話。

江四爺見狀，端雋眉峰挑了挑，若有所思歪頭盯著看。

不說，他心里略有猜測，也就沒再追問，只笑意清懶岔開話題。

“父親請的道士給兒子掐好八字，說他是我們福星，取了名字，江闊，海闊天空，大刀闊斧的闊。”

姰暖聞言掀睫看他，滿眼清亮。

“江闊。”

“嗯。”

“好聽的。”

月眸笑彎，提到兒子任何事，都很歡喜，仿佛跟兒子有關的，什麼都好。

江四爺瑞眸溢笑，手了瑩白面龐。

“半個月后便是滿月宴，爺讓裁來給你做裳，你抱著闊闊，我們要拍張照留念。”

所有人都會知道，姰暖是他兒子的母親，是他的子。

姰暖畔笑意微斂，黑瑩瑩的眸中閃爍著細微。

“大帥夫人會允許嗎？”

江四爺薄淺勾，清潤語氣篤定，“會的。”

他要將姰暖帶在邊，讓所有人認可的份。

姰暖素手上他手背，月眸潤含。

兩人四目相對，彼此凝視，江四爺又想吻。

然而他剛傾，后房門便被叩響。

項沖高大的形立在門外，手里著只信封。

“四爺，瀾北的消息。”

江四爺不得不站起，出去看電報。

他立在里屋門外，姰暖抬眼能看到他清如松的背影。

只是片刻后，姰暖看見男人將那封電報進掌心，通氣息寒涼。

眸微，猜測著會是什麼事。

聽見江四爺讓項沖先下去，而后他這進屋，關上了房門。

姰暖眼睫輕眨，“四爺？”

“蘇娉婷在回來的路上，懷孕了。”

江四爺清眉冷目，臉上沒什麼緒。

姰暖卻怔了一瞬，很快想到這其中的牽扯。

蘇娉婷懷孕，看似是跟江四爺和沒什麼關系。

但份不同，蘇龔的兒，江家明正娶的三夫人。

肚子里的孩子，是名正言順的江家嫡孫。

大帥看重蘇龔，江戟又在軍中握有實權。

蘇娉婷的孩子，直接將姰暖和的兒子了下去。

姰暖櫻輕掀，“能在闊闊的滿月宴之前，趕回來？”

江四爺立在床邊，薄微抿。

算路程是能的。

真是那樣，原本該在滿月宴那日風無限的姰暖和闊闊，就被蘇娉婷擋了。

江四爺很難不懷疑，江戟和蘇娉婷，是故意的。

這很給人添堵。

他結輕滾，瞧見姰暖黛眉月眸間的怔然，手將人摟到懷里，俯首了額角。

“不必擔心，闊闊是嫡長孫，誰都別想搶你們母子的風頭。”

姰暖靠在他懷里，眼簾垂斂著并未言語。

心里很清楚。

江大帥希子孫興旺。

蘇娉婷這個時候懷孕，又回到云寧城來養胎。

江大帥會很高興，已經分走了大帥對闊闊的喜，將來那孩子出生，如果是兒子…

現在四爺和唯一能爭取的，是敲定闊闊嫡長孫的份。

江四爺安了姰暖，拿著那封電報去找大帥夫人。

大帥夫人正在嬰兒房里陪孫子，被兒子回房間，又看到那封電報上的容，瞬間臉微沉。

豁然抬眼，定定與兒子對視。

江四爺語氣清沉，一字一句道。

“一定要到這一步，母親才能明白我堅持的更深一層意義？老祖母在世，最在乎的便是嫡庶分明。”

“可現在在父親心里，嫡庶分明不要了。”

“母親不讓我娶暖暖，江戟的兒子，就是嫡長孫，他從一出生就會搶走屬于闊闊的東西，那孩子背后還有蘇家…”

這件事的確很讓人糟心。

但這件事有一個益，便是足夠中大帥夫人。

大帥夫人攥著信紙，擰著眉神幾番變幻。

婉麗眉目趨于涼漠，“不能生下來。”

江四爺修眉微蹙，“這次不能，一輩子都不能？”

大帥夫人瓣嚅喏，無言以對。

江四爺暗嘆一聲，握住肩。

“母親，孰輕孰重掂量清楚，讓兒子如意吧，讓闊闊做名正言順的嫡長孫，每一步我們都要提前把握，趁一切還不晚，不要試圖挑戰父親的心思，您知道，他靠不住的。”

大帥夫人當然知道，江大帥靠不住。

趨勢利弊，終究松了口。

“這樣子說，說你攻伐洪城時傷，姰家兄妹對你有救命之恩。”

在世上追趕不上蘇娉婷，只能從聲譽和上彌補一些。

讓外人知道江四爺有有義，跟姰暖兩心相許，乃天作之合。

總比讓人揣測江四爺見起意，胡作非為，又娶個婚前失貞珠胎暗結的平民子要好。

好佳話，總值得人們拿到明面上去艷羨吹噓。

知道大帥夫人這是妥協了，江四爺心落到實。

“母親，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