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第70頁
買了一盒巧克力,沒等多久,看到一個模糊的影。
他仍然帶著鴨舌帽,看不清臉,問收銀員買了一包紙巾,坐下來自己上沾到的水,通氣場不甚愉快的樣子。
葉蓁躊躇片刻,走過去,輕輕放了一片巧克力到他面前。
“謝謝。”說。
男生頓了下,微微抬頜,帽檐得低,他大半張臉都在影里,只約能看到白皙的下。
下上有一顆淡灰的小痣。
很淺,但看不清臉的況下,葉蓁只能注意那里。
微微不好意思,解釋:“上周,你給了我一包紙。”
“哦。”無甚緒起伏的一聲,他又繼續低頭自己上的水。
不知道他想起來了沒有,也許是不在意這樣的隨手施恩。
但已經做到自己的謝。
葉蓁轉剛想走時,男生忽然在背后自言自語:“這玩意兒怎麼拆不開啊。”
腳步一頓,扭頭,看見他著那塊巧克力:“包裝紙還好看的,怎麼拆能不扯爛它?”
“我幫你。”葉蓁過去。
坐在他對面小心地拆那塊巧克力,鋁箔紙和外層包裝黏在了一起,想要留下完整的外包裝,的確需要很小心。
在這間隙里,他好似是想起了,突然出聲:“那天為什麼哭?”
手里錫紙黏連的部分最后一小塊應聲而落,葉蓁抬頭,有些愣神。
他們只是有過一面之緣的陌生人。
不,上次甚至算不得一面,或許現在才算真正的萍水相逢。
搖了搖頭。
男生也沒有再問。
那個夏天一直在下雨,葉蓁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便利店里遇見那個男生。
他看起來總是淡淡的,穿著簡單,氣質卻明顯不同于學校里那些男生,沉寂斐然。
他偶爾買一瓶水,偶爾買盒巧克力,不大吃,只是坐著,賞雨一般。
慢慢的,葉蓁開始和他談兩句話。
他聽到說有人藏卷子的事,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葉蓁問他笑什麼。
他懶洋洋地:“無聊且蠢,對這種蠢貨,忍讓只會讓他們變本加厲,最好的辦法是以暴制暴,干脆利落。”
看他。
男生轉著一支剛買的打火機,手指修長干凈,“噌”一聲,火柴頂端冒出火苗。
火苗吞噬紙巾一端,他吹滅,把打火機推給了。
“眼淚別掉進冰激凌里。”他漫不經心提醒,“讓人看見才有用。”
葉蓁那支打火機。
又一次課間,下節課要用的卷子找不到。看向坐在窗邊的男生,走過去問他要。
男生漲紅了臉說自己怎麼可能有的卷子。
葉蓁直接扯出他的書包,倒過來,在紛紛揚揚的白紙黑字的卷子中,看到了自己字跡清晰整潔的那張。
男生慌了神,一邊破口大罵一邊蹲地上撿,也裝作蹲地上去翻自己的卷子,寬大的校服袖子輕,悄悄扔了打火機出去。
紙張易燃,火苗迅速卷上所有的卷子,葉蓁及時出自己的那張,只被燒了微不足道的一個卷角。
旁邊人頓時手足無措,有的尖有的去喊老師,更有機智的,直接一杯水澆滅火。
也把那個男生的卷子泡了個。
班主任過來的時候,只看到一地狼藉,和站在旁邊抱著自己卷子紅了眼眶的孩子。
班主任很喜歡葉蓁,這樣漂亮、安靜、天資聰穎又勤的好學生,沒有任何一個老師會不偏心。
尤其,當這個孩子說自己的卷子被人藏了起來,而對面一直頑皮的男生氣到跳腳都無法反駁的時候。
“老師。”葉蓁聲音哽咽,“大家都看到了,我在他書包里找到的。”
“你放屁,明明是你燒我的卷子!”男生梗著脖子從地上翻出打火機,“老師你看。”
葉蓁低頭:“我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你——”
“你給我閉!”班主任生氣,“一個生怎麼會有打火機,你去辦公室給我寫三千字檢討!”
葉蓁彎了下腰:“謝謝老師。”
男生怒目圓瞪:“老師,明明就是——”
“再說明天讓你家長過來!”
后徹底偃旗息鼓。
葉蓁抱著自己的卷子回到位置,面平靜,角微揚了下。
十幾年人生中,第一次會到,痛快兩個字。
迫不及待想告訴他。
可是一連很多天,那個男生都沒來便利店。
如注的暴雨一日接一日。
夏天快要結束時,葉蓁終于在路過便利店時,看到了那個男生的影。
他看上去更消沉了些,通寂然,手腕上系了條白的帶。
走過去,在他邊坐下,沒有說話。
從書包里掏出一盒巧克力,遞一顆給他:“我舅舅買的,很甜,你要嘗一下嗎?”
他偏頭,在帽檐的影里看。
葉蓁緘默片刻:“你心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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