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枕》第四十九章(6.21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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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關於顧楚生對於長公主的認知,楚瑜卻是估量錯了。

上輩子顧楚生見到長公主時,已是從戰場上磨練回來,任戶部金部主事,長公主對他極為敬重,於顧楚生心裡,長公主是一個極好的盟友,雖然行些荒唐事,倒也知道分寸。長公主他過去,估計是有什麼正事相商。

且,他很想見楚瑜了。

如今楚瑜雖然同他就在一個院子裡,衛韞卻嚴防死守,本沒給他半分窺探的機會,如今楚瑜主邀請,他自然是龍潭虎也要去的。

於是他早早做了準備,夜裡就開始挑著服。

張燈看顧楚生將自己的服一件一件拿出來比較,有些疑道:「公子這是做什麼?」

顧楚生怕張燈看出自己這份想要在心上人麵前盡量表現好一些的稚心思,便故作平靜道:「明日要隨大夫人去長公主府赴宴,尋一件合適的服。」

張燈不覺有異,反而同顧楚生一起挑選起服來。

第二日起來,楚瑜先去尋了衛韞將昨日的結果說了一下,衛韞聽了長公主的計劃,點頭道:「這也好辦,到時我派一批人從陛下麵前追殺顧楚生過去就好。」

「就這樣跑過,這戲怕不夠真。」楚瑜思索著,想了想後,又道:「下午我去問問他,能不能上製造些傷痕,若能在不砍上一刀,自是更好。」

聽到這話,衛韞心裡,他抬頭看了楚瑜一眼,見楚瑜認真思索著此事,一想到顧楚生是楚瑜的前郎,衛韞便覺得,這大概是報復。

他沒說話,就是覺得,楚瑜說得果然是,人的報復,是極其可怕的。

楚瑜又同他說了些細節,便打算回去了,臨走前,突然想道:「小七,你對這個養麵首的看法如何?」

一聽這話,衛韞立刻著急出聲道:「所以我說嫂嫂切勿和那長公主走得太近!」

於是楚瑜明白了,當著衛大夫人養麵首這條路不太可行,頗為慨嘆了口氣,搖頭道:「罷了罷了,我還說日後我要是找不到合適的嫁人,看看能不能在衛府留一輩子。」

養兩個……

後麵的話,楚瑜沒說出來刺激衛韞。就是搖著頭擺著手走了。

衛韞獃獃看著楚瑜的背影,腦子裡就留著那一句,在衛府留一輩子。

他沒有主去想這一輩子怎麼留,就是聽著這句話,就忍不住角揚了起來。

用過午膳後,到了長公主送帖子上約定的時間,楚瑜便上顧楚生出了門去。

顧楚生早早就候在門口了。

他今日打扮過,特意穿了絳紅的外袍,披了純白狐裘,頭束金發冠,腰懸佩玉,往門口一站,便引得許多年輕姑娘停下步子來。

顧楚生記得,楚瑜很喜歡他穿紅,以前給他櫃裡備下的衫,多是此種,每次他穿的時候,就總是瞧著他笑,彷彿是怎麼看都看不夠。

死之後,他就穿這個,等後來他老去了,也曾在鏡子裡擔憂過,黃泉路上,楚瑜大概是會嫌棄他的長相了。

可如今他正是年時候,穿著這樣的,再適合不過。

哪怕他心已蒼老下去,早已經不那些太過艷麗的東西,卻唯獨楚瑜喜歡的這一份紅,從無拒絕。

楚瑜老遠就看見了顧楚生,見他如此打扮,不由得愣了愣。等靠近之後,才發現他上甚至還帶了熏香,腰上搭配了玉佩,這樣講究,對於向來從簡的顧楚生來說,怕已是盛裝了。

對於顧楚生如此上道頗驚異,隨後覺得,此人果然是能屈能,不怪當年這樣討厭自己,卻還能同自己親了。

心裡說不出到底是該厭惡還是該佩服,掃了一眼後匆匆移開目,甚至沒等顧楚生同他打招呼,便徑直走過顧楚生,吩咐道:「上車吧。」

說著,便自己上了自己的馬車,晚月上前來,恭恭敬敬請了顧楚生上了後麵一輛馬車。

顧楚生瞧著楚瑜這冷淡的模樣,皺了皺眉,在見到楚瑜一眼不瞧他上馬車後,他有些無奈,搖了搖頭,便上了後麵的馬車。

兩人一起到了長公主府,下了馬車後,顧楚生跟在楚瑜後半步的距離,同一起被管家領著往庭院裡去。

他找著機會想同楚瑜說話,便挑了楚瑜公事道:「此次長公主我,可是為了告狀一事?」

楚瑜沒想騙他,便直接道:「不知道。」

顧楚生以為還負氣,責怪他拒絕私奔一事。

過了因為喜歡而慌的時期,顧楚生冷靜下來,便察覺有異。楚瑜當年對他的如此堅定,又怎麼會是嫁給衛珺就沒了的?不過是因著衛大夫人的份,恪守著與他的距離罷了。而這有時候甚至帶了幾分惡意的疏離,他左思右想,大概也就是對於他的責怪吧。

如此想來,他竟覺得,十五歲的楚瑜,當真也是可極了。

他靜靜打量著,目看得楚瑜有些背後發寒,終於忍不住頓下步子來,扭頭看他,說了句:「你……」

然而話沒說完,又收住了聲。

問什麼呢?

問你為什麼明明拒絕了私奔,又喜歡我?或者是,你為什麼如今,喜歡我?

可這話問出來又有什麼意義?他給出一千萬種理由,又怎樣呢?

總不至於再喜歡他,而責怪,又有什麼好去責怪這樣一個什麼都沒做的年?

顧楚生靜靜等候著楚瑜開口,見收了聲,他甚至輕道:「你別著急,慢慢說,我聽著。」

他從未對這樣好過,然而越是如此,楚瑜越是難,覺得上輩子的自己,似乎是蠢到了極點。

平靜下來,淡定道:「沒什麼,走吧。」

說著,轉過去,領著顧楚生進了大堂。顧楚生皺了皺眉頭,總算察覺出那麼幾分不對勁來。然而他沒有出聲,隻是靜靜觀察著。

兩人進了大廳,長公主已經等在裡麵了。

如今已是寒冬,屋裡燃著炭爐,長公主卻仍舊穿了一籠紗長,手持一把小金扇,端坐在整堂之中,笑意盈盈道:「可算是來了。」

楚瑜瞧著著不免笑起來:「公主昨日見我,尚還披襖被,今日風寒可是好了?」

長公主聽出楚瑜口吻中的掖,倒也沒有尷尬,小扇擺了擺道:「今日在前,百病俱消,大夫人太小看我了。」

顧楚生正在落座,聽到長公主的口吻,他皺了皺眉頭,直覺出幾分不對來。

他抬頭看了一眼楚瑜,見楚瑜神平淡,同長公主閑散聊著天。長公主與楚瑜雖在說話,目卻是時不時往顧楚生上瞟,顧楚生被看得心裡帶了氣,麵上卻是不顯,目直直看著前方,抿酒不語。

長公主與楚瑜該談的,都在昨日談了,此刻能談的,也不過就是些胭脂水,家長裡短。顧楚生聽得不耐,長公主的目讓他如坐針氈,他終於抑不住,想早點結束了談話離開,於是抬頭看向長公主,認真道:「公主今日相邀,可是有事要同下吩咐?」

聽到這話,長公主「噗嗤」笑了出來,低頭瞧向楚瑜,小扇遮住半邊臉,笑道:「本宮不過是聽聞顧大人風姿猶佳,特邀前來,顧大人無需如此拘束,且將本宮當做朋友,喝酒聊天,大可隨意。「

長公主從不是遮掩的人,這話出來,顧楚生便明白的意思了。

他靜靜看了一眼楚瑜,見對方麵平靜飲著酒,一副置事外的樣子,顧楚生覺得怒氣從心湧現上來,然而他知道如今在長公主麵前不可放肆,便著氣,冷著臉,沒有出聲。

長公主看出顧楚生怒了,似也覺得不妥,輕咳了一聲,舉杯朝著楚瑜送去道:「來來,大夫人你我再飲一杯。」

然而酒方送出去,長公主就突然撞到楚瑜舉杯的手上,酒撒了楚瑜一,長公主忙道:「呀,冬日寒涼,這可怎好?」

楚瑜已經明白了長公主的意思,今日本來想請的也隻是顧楚生,如今怕是想同顧楚生單獨說幾句話。楚瑜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忙笑了笑,起道:「此事無妨,妾馬車中常備有換洗的服,勞煩公主稍後片刻,妾換過服就來。」

說著,楚瑜起,行了禮告退下去。

顧楚生如何不明白們這一唱一和?他著拳頭,目落到楚瑜從容不迫的背影上。

是當真沒有半分緒的。

明知道長公主是個怎樣的人,明知道長公主抱著怎樣的心思,可說走就走,沒有半分拖泥帶水。

若是真的喜歡他,此此景,怎能無於衷?

若是真的喜歡他,如此無於衷,又是怎樣薄涼心腸?

重生以來,從未有過的痛苦和辱湧在顧楚生口,他垂著眼眸,繃直,低垂著眼眸,怕別人看出他此刻心中的滔天巨浪。

楚瑜走出去後,長公主揮了揮手,房裡所有人也走了出去,長公主沉默了片刻,見顧楚生一直低著頭,便持著小扇子,來到顧楚生前,半蹲下來打量他。

「公子真是生得好容貌,」長公主讚歎出聲:「方纔公子進來,妾便覺滿堂蓬蓽生輝,公子如日月彩霞,當真是彩奪人。」

長公主沒有用「本宮」,反而是用了「妾」,這樣的稱呼,可謂禮遇。

然而顧楚生仍舊不言語,長公主便知道這些花言巧語對於顧楚生沒用,笑瞇瞇瞧著他道:「顧公子如今,尚還是九品縣令吧?不知道在昆之事,顧大人可曾懷念過華京旖旎?」

顧楚生還是不出聲,長公主覺得有些無趣了。回到自己位置上,撐著下,轉著自己的小金扇道:「顧公子啊,你可知若非特殊際遇,以你父親的罪過,你再有如何才能,怕都要在昆待一輩子了。何不如給自己找條捷徑呢?」

說著,子往前探了探:「顧公子,何不瞧瞧我呢?我長得也不算醜吧?」

這一次,顧楚生終於抬頭了。

他靜靜看著長公主,神平靜:「明明那個人放在邊從沒換過,何必假作多激他?」

聽到這話,長公主麵巨變。

顧楚生施施然站起來,語調淡然:「今日酒宴,顧某不勝激。長公主不是強人生所難之人,若非他事,顧某告辭。」

說著,他便往外走去。長公主看著這人似乎抑著什麼緒的背影,嘲諷笑開。

他刺了自然不會讓他舒坦,勾著角,冷著聲道:「我可是同大夫人說明白了你今日來做什麼的。」

顧楚生頓住腳步,片刻後,他啞聲道:「我知道。」

說完,他疾步走了出去。長公主抓起手邊金盃,就朝著他砸了過去。

顧楚生腳步不停,一路直行往外,沒過多久,一個著水藍廣袖長衫的男子走了進來,他眉目清朗,神和。

他走到長公主前,彎腰撿起那酒杯,含笑道:「人沒留住?」

長公主冷哼了一聲,朝著外麵道:「是本宮覺得他無趣,不要了!」

「那答應衛大夫人的事,如何了呢?」

那男人將酒杯扣在長公主桌前,長公主擺了擺手:「我不和錢過不去。」

男人笑出聲來,沒理口是心非,將狐裘披到去,溫和道:「下次多穿點兒,天冷了,你穿點茸茸的,好看。」

長公主冷冷一笑,扭過頭去,卻也沒多說。

楚瑜換了服,就站在門口等著,外麵下起小雨,披著羽鶴大氅,雙手捧著暖爐,仰頭看著雨水落到青瓦之上,如線一般墜落下來。

後傳來腳步聲,沒有回頭,詢問道:「長公主可有留宴的意思?若是有的話,便同說,我抱恙先走了。顧楚生不用理會……」

說著轉過頭來,看見顧楚生停在前那一刻,微微一愣,慢慢張大了眼睛:「你怎的在此?」

顧楚生靜靜看著,目裡似有烈火燒灼。楚瑜手裡抱著暖爐,慢慢反應過來,笑出來道:「你今日打扮得這樣好看,我還以為你是知曉長公主的意思,故意前來的。倒是我誤會了。」

顧楚生沒說話,晚月撐起傘,楚瑜穿上木屐,走進雨裡,淡道:「那就回去吧。」

顧楚生著拳頭,看著那人從容背影,間一片腥甜。

他剋製住自己所有衝,跟著楚瑜出了府邸,到了馬車前,出上了馬車,剛要讓人起程,就看見一雙手猛地搭在馬車邊上,隨後車簾便被掀開,出顧楚生冷峻的麵容。

冷風卷席而來,顧楚生沒有打傘,冬雨劈裡啪啦砸在顧楚生上,將他心準備這一砸得狼狽不堪。

楚瑜靜靜瞧著他,晚月上前去,冷著聲道:「還請顧大人回自己的馬車,否則休怪奴婢無禮了。」

顧楚生沒有說話,他就盯著楚瑜,他雖然什麼都沒說,楚瑜卻也知道,他是不會下這車的。

嘆了口氣,有些無奈:「有什麼話,進來說吧。你這樣,不好看。」

晚月皺了皺眉頭,看了一眼楚瑜,見楚瑜抱著暖爐,斜靠在馬車上,神泰然,也就明白了楚瑜的意思,下了馬車,去了另一輛馬車。

顧楚生終於進來,坐在離楚瑜最遠的角落裡。楚瑜攏了攏大氅,抬眼瞧他:「有什麼話想說,你便說吧?」

「你……知道長公主的意思。」

他沙啞開口,這話說出來,他驟然發現,這不是他在責問

這分明是捅了他一刀,他握著那刀一點一點拔出來,刀刃劃過他的肺腑,磨得他連呼吸都覺得疼。

楚瑜從容應聲:「嗯。」

「為何不同我說?」

「我以為你知道。」

「我不知道。」顧楚生抬起頭來,他盯著,一字一句:「我不知道的意思,我穿好看的服,是給你看。我來,也是為了多同你說幾句話,我是為了你來,不是為了。」

楚瑜微微一愣,從未麵對過這樣的顧楚生,驟然有了幾分尷尬,不自覺扭過頭去,平靜道:「我知曉了。」

「你之前不知曉嗎?」

顧楚生嘲諷出聲來,他盯著,彷彿要將這人生吞腹一般。

「我說喜歡你,我想帶你走,我想娶你,你以為,我是同你說笑嗎?!」

楚瑜沒說話,顧楚生說喜歡總覺得,是在做夢一般。

甚至於,會想,這真的是重生,而不是來了一場夢境?

夢裡學會放下,學會不執著,而的執念卻開始苦苦癡求。

想要的一切都得到了圓滿,圓滿得甚至有幾分不符合邏輯。

忍不住輕笑起來,看著麵前的顧楚生,忍不住道:「那與我何乾呢?」

這話是顧楚生當年說過的。

當年認認真真同他說「顧楚生,我喜歡你」的時候,他也是如此,雙手抱在前,冷笑出聲:「那又與我何乾?」

說起來,的語氣,可比他好上太多了。

這句話顧楚生也記得,所以在楚瑜說出口時,他忍不住愣了。

他看著麵前的姑娘,覺得上輩子的一切彷彿是倒了個轉。

當年他嘲諷,如今就嘲諷他。

他慢慢閉上眼睛,了拳頭。

「是,是與你無關,」他忍住氣翻湧,艱難道:「可是,哪怕你不屑於這份誼,也不該作踐。你明知我喜歡你,你又怎能……」

「作踐?」

聽到這個詞,楚瑜忍不住笑出聲來。

回憶開了口,就無法關上,楚瑜瞧著麵前人悉的麵容,從那句「我喜歡你」開始,無數記憶傾瀉而下。

那些記憶讓手腳冰涼,死死盯著他,一時之間,居然有些分不清那到底是前世,還是今生。

公主府的酒勁太大,有些上頭,覺得自己的緒被擴大開來,看著麵前的顧楚生,就彷彿看著上輩子的人坐在自己麵前。

了暖爐,子微微抖。

顧楚生看著的態度,腦中全是疑問。

為什麼會是這樣的態度?

哪怕不喜歡他,哪怕討厭他,怎麼就能厭惡到這樣的程度?彷彿不控製住自己,隨時隨地都會劍殺了他。

那目他見過的,在楚瑜臨死那一刻,說「來生與君,再無糾葛」時,那目裡,就包含著這樣的憤怒與恨。

顧楚生手足冰涼,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

而楚瑜抑不住自己,轉頭看他,冰冷笑開:「顧楚生,你喜歡聽故事嗎?」

他想說不,可他說不出口,他就獃獃看著,聽楚瑜笑著道:「你不是說我作踐你的誼嗎?我給你說個故事,你就聽著,我告訴你,什麼纔算真正的作踐。」

「有一個姑娘,喜歡了一個人,那人落難,被貶出京城,於是拋棄榮華富貴,夜奔千裡,終於找到他。你說,這份誼,可算深重?」

聽到這話,顧楚生腦子轟然炸開!

被貶出京,夜奔千裡。

他盯著楚瑜,目裡全然是不敢相信。然而楚瑜深陷於自己緒之中,本顧及不到顧楚生此刻的神

「若千裡夜奔不算什麼,那後來散盡自己所有錢財,拚了滿武藝,護他升至金部主事,又可算是恩德?」

散盡錢財,金部主事。

顧楚生慢慢閉上眼睛。

外麵雨聲劈裡啪啦,他腦海中又是那一年,昆道夜雨,染了泥雨,手中提著長劍,獨駕馬,奔赴千裡而來。

「別怕,」在馬車外含笑,染了雨水的臉上,笑容足以驅開**霧霾,看得人心明朗,瞧著他,目裡全是誼。

「顧楚生,我來送你。」

這一送,就送了他一輩子。

送他到昆,送他從九品縣令升遷至金部主事,又一路升作戶部尚書,閣為大學士,最後,拜首輔。

那一路相伴相隨,整整十二年。

他以為他重生回來,是與重新開始,卻終於在這一刻明白。

——他回來,隻是為了接這場遲來的審判。

他上輩子欠下,便要在這輩子,統統還予

馬車搖搖晃晃,用著別人的口吻,述說著他們二人的平生。

死時,苦苦求他,」聲音疲憊:「從來沒有後悔過自己這份,他不喜歡,不願意對好,是強求,直到那時候,才覺得,後悔了。不該喜歡,也不該強求。」

顧楚生聽出聲音裡的弱疲憊,他抬起頭來,靜靜看著

楚瑜目裡沒有他。

聲音平靜,似覺意興闌珊。

「後來離開了京城,去到了那男人的家鄉,侍奉他父母。後來婆婆病故,就一個人留在那裡。也不知是過了多年,生了病,想回去見父親。那時候邊已經沒誰了,一封一封信寫給他,直到最後,也沒看見父親。」

「顧楚生,」終於看向他,仿若菩薩佛陀,無悲無喜:「你說我作踐你,如今你可知,一個人作踐一個人,能作踐到什麼程度。不喜歡無妨,可不喜歡一個人,卻也不放開一個人,一定要將拉扯在邊,一直死,這纔是天大的噁心。所以啊,喜不喜歡這件事,你彆強求。」

楚瑜覺得自己神智終於回來幾分,笑了笑。

「別把自己的心放在別人腳下,也就不會被作踐了。」

顧楚生沒說話,如今他怎麼不知道楚瑜的態度?

他沒有機會,一旦楚瑜知道他是上輩子的顧楚生,他絕無機會可言。

楚瑜太瞭解他,他放不開,上輩子,這輩子,他都放不開。

可他卻也能明白,如果楚瑜是重生而來,懷著對自己這樣的心思,此時此刻看著自己,該有多噁心,多想要他死。

如今他沒被楚瑜捅個對穿,不過是因為,不知道自己就是那個罪人而已。

他不敢告訴,他不敢說話,他怕隻要一,就出馬腳。

楚瑜沒理會他,躺在馬車上,見著簾子起起伏伏。

許久後,楚瑜聽到外麵傳來人聲,馬車停了下麵,衛韞清朗的聲音從窗外傳了過來。

「嫂嫂,今日雨大,我來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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