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枕》第一百零五章(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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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楚生一走,楚瑜立刻讓人吩咐下去,他們名下各的茶樓酒肆戲園乃至青樓中歌的唱詞,都開始準備,說書人準備故事,寫文之人準備文章,唱戲之人準備戲曲,歌準備唱詞,所有事紛紛都指向當年白帝穀的慘案,以及如今趙玥在私下修建的攬月樓。
攬月樓是長公主慫恿趙玥修建的一座高樓,上麵是樓,下方是皇陵,建在風水寶地,地鋪白玉,燈鑲明珠,黃金作椅,酒為池。這座樓修得蔽,百姓所知尚還不多,但這些年國庫大筆銀兩和死囚的去,其實都與攬月樓有關。
按照中趙玥的設想,日後天下平定,他就和長公主活在攬月樓裡,死後一起下葬,埋這奢華無比的皇陵。
楚瑜安排這些事時,顧楚生卻是直接進了宮。
他如今得趙玥寵幸,可不召見直接宮,宮之時,趙玥正在看摺子,顧楚生進得大殿,直接跪了下去,趙玥嚇了一跳,焦急道:「卿這是何意?」
「陛下,」顧楚生恭敬開口:「臣有一事相求。」
「你我兄弟,有何事你大可說來。」趙玥神溫和,走到顧楚生麵前,卻也沒有扶他,靜靜等他開口。顧楚生抬起頭來,認真看著趙玥:「臣請陛下賜婚,臣心悅衛家大夫人楚瑜,求陛下全!」
說著,顧楚生狠狠叩在地麵上。趙玥微微一愣,隨後麵難:「楚生,衛大夫人乃衛家大夫人,忠烈孀,這……賜婚哪裡有賜到已嫁婦人頭上的,這聖旨出來,不僅是你要被恥笑,朕也會被天下恥笑。而且那衛韞又哪裡容得這樣的旨意……」
「陛下說的,臣都想過。」顧楚生平靜出聲:「臣也是沒有辦法。今日這道賜婚聖旨,微臣不是為了自己求,而是為了陛下,為了這天下而求。」
這話聽得趙玥皺眉,他麵帶疑,扶起顧楚生道:「你且慢慢說來。」
「陛下可知,昨天夜裡,公孫瀾出了華京?」
趙玥微微一愣,隨後便聽顧楚生又道:「陛下又可知,那公孫瀾來華京的真正原由?」
「無需再賣關子,」趙玥心裡有些慌,麵上卻是不顯,喝了一口茶,平靜道:「朕聽著。」
「幾日前,微臣抓到了幾名北狄細,嚴加拷問之下,微臣得知,這些細是從北狄過來,有信想要給陛下。」
聽到這話,趙玥心裡驟然快了許多。
北狄在如今給他信件,那信裡會有什麼容,趙玥比誰都清楚。
可他依舊淡定如初,含笑道:「那他們的信呢?」
「這些細說,他們帶的口信,必須麵見陛下才能說。昨天夜裡我得了訊息,便打算帶人宮。誰知衛府突然傳信過來,您知道我對衛大夫人的心思,於是我便先去了衛府,誰知回來路上,我便遭到了截殺,我的侍衛放了訊號彈,於是我府中侍衛全來救人,等我回去的時候,才發現,那幾個細不見了。」
昨天晚上的截殺和訊號彈是瞞不住的,如果什麼都不說,趙玥這樣多疑的人必然會懷疑他,不如說一半留一半,讓趙玥自己去猜。
顧楚生見趙玥皺起眉頭,繼續道:「細不見後,我立刻要去衛府要人,這樣的巧合,明擺著是衛府設計要取我命。然而我的人到衛府時卻發現,衛府大批家臣護著公孫瀾出了華京,我讓人追趕,卻發現已經追趕不上了。公孫瀾如此大費周章弄走一個北狄細,到底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不能讓陛下知曉?」
趙玥敲著桌子,聽顧楚生繼續道:「微臣推測,衛韞必然在邊境做了什麼不敢讓陛下知曉的事,您想以他的子,不敢讓陛下知曉的事,還有什麼?」
「這些年他增兵增糧,屢次向朝廷要錢要資,說是培養銳,可他那些銳帶到北狄國土裡,每次回來都將近全軍覆沒,全軍覆沒就他回來,次次都這樣好運,陛下,你信嗎?」
趙玥抬眼看向顧楚生:「如果我不信,出聲覺得,我又能怎麼辦?」
「陛下,」顧楚生認真道:「如果確認衛韞有反心,這一次打王家,我們不能再讓他去了。」
趙玥著茶杯,慢慢道:「他如今已經在回京路上,若不去打王家,又要去哪裡?」
「他父兄在哪裡,」顧楚生平靜出聲:「他便去哪裡。」
趙玥抬眼看顧楚生,這樣的話,他毫沒有意外,他向來知道顧楚生是個有魄力的人,在文臣中有著毫不遜於武將的殺伐果斷。
「我若殺了他,衛家反了怎麼辦?」
趙玥並不介意殺衛韞,他介意的是衛韞後的衛家軍。
顧楚生淡道:「所以,這就是我要娶衛大夫人的原因。」
趙玥挑眉,聽顧楚生道:「衛韞死了,衛家還有六個小公子和四位夫人不是嗎?尤其是衛大夫人,當年陵一戰獨守陵,後來奔赴千裡救回衛韞和兩千士兵,在衛家聲極重,可以說衛韞死了,就是衛家的神支柱。衛韞如果不是我們殺的,是死於意外,衛家要反,首先要看楚瑜的意思。可是若楚瑜嫁給我了呢?」
趙玥呆了呆,顧楚生平靜道:「我與楚瑜在大楚本是佳話,嫁給我不足為奇。等衛韞華京,我們讓他死於意外,我再迎娶楚瑜。楚瑜嫁給我,楚臨就要站在我這邊,而衛家一方麵迫於楚臨力、另一方麵也基於對楚瑜的敬重和信任不會作。這樣一來,衛韞死了,陛下不用擔心衛韞謀反。而衛家將士也會被安,不用擔心衛家為了衛韞報仇。」
「若衛大夫人不肯呢?」
趙玥有些憂慮:「你這些,都是基於楚瑜願意的前提下……」
「我先娶。」顧楚生斬釘截鐵:「我娶了,殺了衛韞,將困在華京,再以衛家六位小公子。這人將衛家當做自己的責任,為了那六位小公子,也要忍。」
「忍之後呢?」趙玥繼續問,顧楚生笑了笑,他抬眼看著趙玥:「陛下為什麼不問,長公主忍之後呢?」
趙玥被問愣了,片刻後,他大笑起來。
「是了。」
他聲音平淡:「我們這樣的人,談什麼之後。走一步,是一步吧。」
顧楚生點點頭,趙玥了人來:「賜婚之事我先想想,今日先不說這些了,我們好久沒喝酒,喝一頓吧。」
顧楚生沒說話,他心裡思索著趙玥的想法。
他已經將一切分析得很徹,按理說趙玥不該懷疑什麼,為什麼不答應呢?
然而趙玥慣來會遮掩,他笑著招呼顧楚生,兩人喝了許久,趙玥嘆息著問他:「聽說子重孩子,你說若殿下有了我的孩子,時間久了,會不會原諒我?」
顧楚生笑了笑。
「會的吧?」他沙啞出聲:「我孩子的名字,我已經想好了。他會是個男孩兒,我想他青。」
「顧青?」趙玥唸叨了一遍,顧楚生有些恍惚。
顧青,上一輩子,他唯一的兒子。
走之後,他邊再也沒有過別人,顧青長大後,知曉楚錦、他與楚瑜之間的恩怨,不知道該如何麵對的他選擇了雲遊四海,一輩子,到他死,都沒再回來。
顧楚生閉上眼睛,覺得自己有些醉了,他不太允許自己在除了楚瑜以外的人麵前出醉態,他起來,艱難同趙玥行禮退下,搖搖晃晃走了。
趙玥看著他的背影,大太監張輝走上來,有些奇怪道:「陛下,顧大人那婚事,您還有什麼可考慮的?」
「的確沒什麼考慮的,」趙玥笑了笑:「隻是,凡事都如了他的意,哪裡能?他要楚瑜可以,可是這樣正大明要,要是衛韞沒死,你說賬記在誰頭上?」
「顧楚生到時候娶了楚瑜和衛韞合作……這也不是不可能啊。」
趙玥聲音淡淡的,張輝有些猶豫:「那您的意思?」
「這婚事是要結的,可是,哪裡能這麼彩?」
趙玥冷笑:「朕賜婚全屬無奈,是為了遮掩顧楚生對衛大夫人所做的醜事。你說,按照衛韞的子,若是他嫂子被顧楚生玷汙被出嫁保全名聲,他會不會殺了顧楚生?」
張輝微微一愣,趙玥站起來,平靜道:「既然要站在這邊,就絕不能給他退路。朕的人,哪裡是這樣好拿的?」
「陛下說得是。」張輝笑著上前來:「總歸是娶了衛大夫人,怎樣的方式,想必顧大人不會介意。」
趙玥輕輕一笑,沒有多話,轉頭道:「可吩咐人將衛府盯住了?」
「盯住了。」張輝忙道:「方纔顧大人開口,我便出去,趕讓人去盯住衛府了。」
趙玥點點頭,張輝繼續道:「不過,奴才聽說,昨晚衛六公子病重,六夫人抱著孩子出城了。」
「怎麼放出去的?!」趙玥立刻皺眉:「深夜宵,這華京可隨便進出?」
「守城的人說,是沈大人作保。」張輝小聲道:「沈大人鍾衛六夫人,陛下您也知道。」
聽到這話,趙玥沉默片刻,終於道:「昨晚出去了幾人?」
「三個,六夫人,五公子和六公子。」
「罷了,」趙玥擺擺手:「總還剩四個留著。先不管了,隻是沈佑……看在他以往功勞份上,讓他自己回去,停薪思過吧。」
「陛下寬宏大量,」張輝趕忙道:「真乃一代聖君啊。」
趙玥笑了笑,聽著這樣奉承的話,他心裡難免高興。雖然一開始會警覺,但當皇帝當久了,不由自主就覺得,這樣的話纔是他該聽的。他抬頭看向棲宮的方向,平靜道:「梅妃如何了?」
「聽說和平日一樣,隻是越發懶散了。」
趙玥沉默了片刻,卻是道:「讓攬月樓加快進度吧。」
「等看見攬月樓,」趙玥抬頭,眼裡帶了幾分無奈:「大概會高興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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