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枕》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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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開始的時候,顧楚生已經盡量讓百姓都到了安置點。然而當地麵開始震的時候,人群還是慌了起來,顧楚生被侍衛圍著,著這來自於自然的力量,心跳得飛快。
他敢賭,但不是不怕死。他還有許多事沒做,重生回來,他還有一個人放不下。
他不甘心死。
他這樣早已經經歷過一遭生死的人尚且如此,更不要提那些普通百姓,哭聲、驚聲、的嚎聲,一瞬之間淹沒了這個城市。
顧楚生在人群中間,著拳頭,深深呼吸。
突然之間,地麵斷出一條裂,站在邊上的人猛地掉了下去,驚聲更大了。
生死終於變得如此清晰,顧楚生的手忍不住微微抖。
地震的時間很短,然而對於每一個人來說,卻都十分漫長。
等到結束的時候,許多人癱下來,有些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顧楚生麵有些蒼白,旁邊侍衛也有些後怕,抖著聲道:「大人……」
「吩咐下去,今夜都不能進城,還有餘震。讓甲組領著大夫的隊伍去看傷患,乙組統計死亡人數和需要救援的人數。」
顧楚生聲音平穩,在夜晚裡彷彿一定海神針,讓所有人冷靜下來。
侍衛按照顧楚生的吩咐和所有人通知下去,大家都沒敢再進去,顧楚生坐在人群裡,聽著哭聲,因親人傷或者死亡所發出的哀嚎。他覺自己就像在煉獄之中,神不渡眾生,佛不渡眾生,唯有眾生自己,命來渡,過此苦海無間。
那一夜,青州州相繼大震,周邊均有震,大楚上下,無比陷巨大的惶恐之中。
百姓私下紛紛傳言,德不配位,天降秧災。
而衛韞剛剛到達惠城,惠城也是災區,他早已將人全都帶了出來。第二日他讓人開始清點災人數,和陶泉開始計算糧草藥材的數量。
他上的皮傷已經好了許多,基本沒有太大影響,隻是還在結痂。陶泉同他分配好了資,嘆了口氣道:「事早就已經準備好,王爺也不用太過憂心,還是養傷要。」
正在說話間,衛秋急急從外麵走了回來:「王爺,出事了。」
衛秋聲音裡帶了些抖:「昨天晚上,清水鎮泥石流,全鎮都被淹了。」
「死傷多?」
衛韞皺起眉頭,衛秋單膝跪下,艱難道:「暫無死傷人數統計,但是,大夫人在裡麵。」
聽到這話,衛韞微微一愣,片刻後,他不可置通道:「你說是很麼?」
「我們的人昨夜趕回來回話,他們說,地震時,大夫人正在清水鎮救災,百姓都出來了,大夫人沒來得及……」
話沒說完,衛韞便已經沖了出去,急急出聲:「備馬帶上沈無雙,點天字組的人跟我走!」
「王爺。」
陶泉急急衝上來,語速極快道:「王爺,此事急不得,如今元城還是姚勇的地方,您千金之軀……」
「陶先生,」衛韞回頭握住陶泉的手,認真道:「惠城我給您,我必須得親自去找。」
衛韞神太認真,陶泉愣了愣,隨後他嘆了口氣,拱手道:「微臣領命。」
說完,衛夏已經拖著馬出來,沈無雙也背著小藥箱趕了過來,著氣道:「慢著些!」
然而衛韞已經等不得他們,轉走出長廊,便翻駕馬著急趕了出去。
而在此之前,顧楚生終於見到了魏清平。
魏清平趕了一夜的路,終於來到了元城。留了人去找楚瑜,在這些事上沒經驗,如今最近的路程下能指加派人手的就是顧楚生,於是毫不猶豫到了元城,然後老遠就看見了顧楚生。
焦急趕到顧楚生麵前,大聲道:「顧楚生!」
顧楚生正在聽屬下報損的況,聽見魏清平的聲音,他有些詫異抬頭:「清平郡主?」
「你這邊人夠用嗎?」
魏清平著氣:「我想同你借幾個搜救的好手去找人。」
「您要找的是……」
顧楚生有些猶豫,魏清平也不清楚他與楚瑜這層關係,隻當他與衛韞之間有協議,便低了聲道:「衛大夫人。」
顧楚生猛地抬頭,盯著魏清平,聲音裡都帶了抖:「你說誰?」
「衛大夫人楚瑜,」魏清平小聲道:「昨夜與我在清水鎮救災……」
話沒說完,顧楚生把手中冊子往侍衛手中一扔,便了人來,清點了人安排好事宜後,朝著清水鎮直奔而去。
魏清平被留下帶著賑災,顧楚生領著當時在場的人一路到了楚瑜失蹤的地方。
此時這裡已經被黃土掩埋,四一片狼藉。顧楚生站在空無一人的山穀裡,大喊出聲:「楚瑜!」
他的聲音在山穀裡飄開去,這裡彷彿一個巨大的墳場,沒有任何人回應。
搜救的人開始領著獵犬一寸一寸探著土地,顧楚生就跟在他們邊,一聲一聲楚瑜的名字。
旁邊搜救的人有些看不下去了,有個年長的老者嘆了口氣道:「顧大人,遇到這種天災,活下來的都是萬幸,您別太在意。」
「萬幸?」顧楚生聲音嘶啞,他喊得太久,嚨都啞了,他一夜未眠,眼裡帶著,盯著那老者道:「那元城這麼多人活下來了,清水鎮這麼多人活下來了,這場地震大家都活下來了,怎麼就到這裡,就是萬幸了?!」
「該活下來。」
顧楚生有些茫然:「這麼好的人,誰死了都不該死。該死的是我……」
他著拳頭,手微微抖:「該死的是我這樣的人……」
「顧大人……」那老者看著他的模樣,也有些看不下去:「我們好好活著,是因為您在啊。都是托您的福……」
「因為我在……」
顧楚生呢喃著這句話,他看著那早就變形了山穀,腳下的村莊已經被泥土掩蓋。
這一場地震,震源其實是在清水鎮,當年災最嚴重的,也是清水鎮。清水鎮上下五百多戶人家,幾乎都埋在了裡麵。
因為這是全鎮絕戶的災況,當年朝廷本沒有賑災,因為不需要救,沒辦法救。反而是災相對好一點的元城,是主要救濟的地方。因為這裡至還能救活幾個人。
此時此刻他站在那裡,當年被他和朝廷放棄的地方,想著那個人有沒有逃出去。
當年的人都活下來了,卻可能沒有。
因為他不再邊。他管了這麼多人,卻獨獨沒有管到。
愧疚和絕一起湧上來,顧楚生疼得有些佝僂。
應當是逃出去的。
顧楚生安著自己,這樣有福氣,這樣厲害的人。無數次麵臨絕境,又無數次爬出來。
這樣的念頭湧現出來,他站起子,朝著泥石流兩側走去。
泥石流流下來時,想要逃生肯定是往兩邊跑的,顧楚生朝著右邊高一點的山走去,旁邊侍衛焦急道:「大人,別走太遠……」
也就是這一瞬間,地麵突然開始,顧楚生毫不猶豫,幾乎是憑藉著本能,就朝著最近的高沖了過去!
所有人憑藉著本能開始瘋狂奔跑,想去一個安全的地方。
顧楚生剛剛攀到高,第二波劇烈的震剛好過來,他腳下一個不穩,便順著斜坡猛地滾了下去!
那邊上就是懸崖,顧楚生滾到懸崖邊上,死死抓住了石頭。
他袖掛在旁邊樹枝上,整個人懸在半空中。
他手中的石頭隨著地麵的一起震,顧楚生咬牙想要去抓更多的東西。
然而也就是這一刻,石頭無法承他的重量,終於徹底斷裂開來。
顧楚生快速墜落下去,他似乎猛地撞上了什麼,他下意識用手臂和護住了自己,隻聽「哢嚓」的聲響,他又開始接著下墜。
劇痛從上傳來,即將落地那一瞬間,一道馬鞭突然捲到了他的腰上,有人將他拉扯在半空中,他息著抬頭,就看見一個姑娘一手提著馬鞭,另一隻手握著劍柄,劍已經被直接了懸崖山巖之中,踩在兩塊石頭上,笑瞇瞇看著顧楚生。
穿著黑的長,袖子已經被不帶捲起,了乾淨利落的勁裝。站在高,臉上還帶了些土,看上去頗有幾分狼狽,然而笑容卻明朗如斯,猶如雲破日出,看得人心瞬間亮堂了起來。
「阿瑜……」
顧楚生睜大了眼,楚瑜笑起來:「喲,顧楚生,是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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