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老太太猛地從榻上坐起了。

二十多年前，他們謝家還什麽都不是，一個婦人自然不會關注朝堂上的案件。

但是聽得明白，賀氏是罪臣何家之後，的大孫子景玉，竟然納了一個罪臣之為姨娘！

這一刻，終於明白，當年一心想嫁給景玉的賀氏，為何在景玉為之後，就消停了嫁進門的心思！

也明白，為何多次讓賀氏為姨娘，賀氏卻怎麽都不願！

因為那個賤人知道自己的份，知道自己會給謝家帶來麻煩，知道自己會毀了幾個孩子的前程！

“那、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謝娉抖著道，“何家已經遭到了應有的報應，三族之一百多口人都快死絕了……朝廷早就不再追究何家當年之過了，就算被人知道父親納了何家為妾，也不會有什麽……雖然我是賀氏所生，但我隻認母親是我的母親……”

雲初心中冷笑。

謝娉和謝世安真不愧是親姐弟，如出一轍的自私，生怕這個嫡母知道真相後將他們棄了。

收起冷嘲，開口道：“娉姐兒，你還是太年輕了，你想想，當年何家那麽多人被斬首，累積百年的世家就這樣沒了，活下來的何家人能沒有怨恨嗎，皇上和朝廷能不知道這些人心中的怨恨嗎？何家人遠遠待在該待的地方，皇上和朝廷自然不會說什麽，可——”

頓了頓，接著道，“安哥兒馬上進國子監，娉姐兒你即將嫁安靖王府，你們二人是罪臣之後，卻如此近距離接皇室之人，誰敢保證你二人不會將心中的怨恨發泄在皇室之人上？若被人知曉你們二人的份，謝家上下，有一個算一個，都必須付出代價！”

老太太隻覺自己的頭一陣腥甜。

連娉姐兒一個小丫頭都知道賀氏的份，竟然被欺瞞了這麽久！

要是真等安哥兒進了國子監，等娉姐兒了安靖王妃，他們謝家定要被按一個欺君之罪！

謝家曆經三代，幾十年，好不容易走到了京城，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竟然要被賀氏那個賤婦毀於一旦！

國子監去不了！

安靖王不能嫁了！

“噗！”

老太太忍不住，吐出一口來。

“初兒！”

老太太抓住了雲初的手。

雲初給老人家遞了一杯茶：“老太太，您別怒，夫君和安哥兒正在想法子，聽他們的意思，是要將賀姨娘送到南方或者北方去。”

謝娉點頭如搗蒜：“對對對，送走，越遠越好，讓外人永遠別知道賀氏的份就沒事了。”

“老太太，今日這詛咒之事，足以說明賀氏對我謝家也有怨恨，或許是怨老太太您當年不讓進門，也或許是怨恨我占了正妻之位。”雲初開口，“若謝家將送走，心中的怨恨隻會更甚，到時再做出什麽事來，就不是我們能控製的了。”

老太太心口一沉：“初兒，你的意思是？”

雲初沉默不說話。

“初兒，我知道是景玉對不起你，是謝家愧對你，騙了你，這些，我們事後再慢慢補償你！”老太太聲音裏帶著懇求，“但安哥兒惟哥兒娉姐兒三個孩子都是真心認你做母親，你忍心看著他們前途盡毀嗎，你和景玉夫妻一，你是謝家婦，我們謝家走到今天真的很不容易，你忍心看著景玉的仕途止步於此嗎？”

雲初站起，垂眸道：“我要看你們謝家如何做，才決定我以後還是不是謝家婦。”

說完，轉走出了安壽堂。

謝老太太的腦袋一片轟隆隆。

初兒這話的意思是，想和謝家劃清關係，這是要和離嗎？

天，謝家有賀氏這個罪臣之後就已經是毀滅的打擊了，若雲初也走了，謝家就真的再也爬不起來了。

“娉姐兒，扶我起來！”

老太太強撐著從榻上起，周媽媽和謝娉一左一右扶著。

在發現巫蠱人偶之時，老太太就咳了，方才大吐一口，已經有些撐不住了。

但老人家知道，撐不住也必須爬起來，不然，就到謝家撐不住了。

很快到了謝景玉的院子，下人都在各自忙碌，而書房裏的氣氛卻非常凝重。

老太太進去後，周媽媽將書房的門關上，自己守在臺階下，不許任何下人靠近。

“祖母，您怎麽來了？”

謝景玉忙扶著老太太坐在椅子上，在老人家後放了一個枕。

“賀氏的事，我已經知道了。”老太太開門見山，“景玉，你和安哥兒商議了這麽久，最後決定如何置？”

謝景玉抿。

謝世安攥拳。

父子二人雖然單獨待了這麽久，但實際上並沒怎麽商議，因為無路可走。

留賀氏在謝府，這本不可能。

那送走賀氏，就真的萬無一失了嗎？

如今有人盯著謝家，賀氏一旦從謝府離開，說不定就會落有心人的手中，到那時，就無力回天了。

“我有個法子。”

老太太一開口，所有人的視線就落在了老人家的頭上。

“若賀氏死了，那便死無對證了。”老太太一字一頓，“就看你們舍不舍得了。”

謝娉腦袋一暈：“不……”

雖然嫌棄賀氏這個親生母親，但也從沒想過讓賀氏去死啊。

謝景玉手撐著書桌，滿臉都是震驚，這麽殘忍的一句話，祖母為何這麽輕飄飄就說了出來。

他和賀氏年相遇，相知相，生下了三個孩子，雖然如今沒那麽深了，但他也斷不會讓賀氏去死。

書房之中一片寂靜。

就在這安靜之中，謝世安開口：“若父親想在仕途上走更遠，若大姐想穩穩當當做安靖王妃，若我想進國子監讀書，若謝家想為朝廷新貴，那，賀氏隻能……死。”

謝娉臉一白。

不敢相信安哥兒怎會說出這樣無的話來，老太太和賀氏沒有緣關係，讓賀氏去死正常，可安哥兒上有一半賀氏的脈，他怎麽能讓自己的親娘去死！

不是該勸老太太換個主意嗎？

謝景玉閉上眼睛：“那就……如祖母所言。”

老太太艱難站起：“安哥兒，還是你識大顧大局，那麽這件事，就給你去辦，娉姐兒協助，你們是賀氏的子，為了你們，一定會心甘願赴死”

謝娉整個人差點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