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老太太的形一個踉蹌，差點摔在地上。

老人家捂住口，撐著拐杖，迅速走到了謝世惟的院子裏。

隻見，最為看重的曾孫子謝世安在地上，手捂著額頭，鮮從指中流出來，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那刺目的鮮，讓老太太腦子一轟，差點暈倒。

“孽障！我謝家怎麽生了這麽個孽障東西！”

老太太強撐著一口氣衝過去，手中的拐杖毫不客氣的砸在了謝世惟的腦袋上。

謝世惟八歲，長得已經算有點高了，手就把老太太手裏的拐杖抓住，用力奪了過去，狠狠砸在地上。

老太太怒不可遏，這個孽障，竟然還敢還手！

老人家上前，一把揪住了謝世惟的耳朵：“跪下，你給我跪下，今天我非要把你這個孽障掰過來！”

“不跪，我就不跪！”謝世惟大吼，“該跪的人應該是他，他殺死了自己的親生母親，他該跪下贖罪！我做錯了什麽，我隻不過把宣武侯世子的手弄破了皮，流了那麽一點點，憑什麽我要遭這些……”

“混賬東西！”

謝老太太渾抖，揚起手扇他一耳。

卻被謝世惟躲開，狠狠一推，拔就跑。

老太太的拐杖被奪走了，邊的周媽媽去看謝世安的況了，被謝世惟一推，站不穩，沒人扶，整個人朝後栽去。

砰！

一聲巨響。

謝世安猛地抬頭，看到老太太後腦勺砸在地麵上，那塊地磚片刻就被染紅了。

謝世惟整個人嚇傻了，忘記了跑。

謝景玉剛走進院子，就見到了這樣一幕。

他反手就將謝世惟給按住：“把這個逆子綁起來，扔柴房去！”

嚇傻了的小廝反應過來，連忙將謝世惟給按住，堵住，拖著前去柴房。

周媽媽顧不上謝世安，連滾帶爬到了老太太邊，看到老太太睜著一雙眼，臉青灰。

抖著手，放在了老太太的鼻息上，嚇得連連後退：“不、不好了，老太太沒氣了……”

聽到這話，謝景玉左一，摔在了地上。

他試圖站起來，卻發現，左和左手一樣，竟然半分力氣都使不上。

巨大的恐慌席卷全，他用右手撐著地，艱難的站起，拖著左，走到了老太太邊，一，跪下來。

他手去試探鼻息，卻一氣息也不到，老太太睜開的那雙眼，讓他想到了無數個夢中，賀氏的兩隻眼睛。

他的手往上，覆蓋在老太太的眼睛上。

他渾都在抖，眼淚不控製，一滴一滴落下來，隨即哭出了聲。

“父親，現在不是哭的時候。”謝世安捂著額頭，低聲音道，“院子裏這麽多人都看到是惟哥兒推了老太太，這些人都會認為是惟哥兒害死了老太太，這件事要是傳出去，謝家、謝家就完了……”

惟哥兒會被抓起來審問。

史臺為彈劾父親教子無方。

謝家晚輩不孝，他也會被連累，所有人亦會認為他不孝……

謝景玉抬頭，看向謝世安。

在這樣的時刻，他的長子，首先不是為老太太的死難過，而是，計較自利益的得失。

他第一次意識到，這個兒子，是真的自私，自利，到了極點。

可他又必須得承認，安哥兒說得對。

這件事傳出去，謝家就完了。

他轉頭，看到院子裏站著四五個小廝，三四個丫環，院子門口還有二三婆子。

這麽多人，本就堵不住。

“父親，曾祖母已經死了。”謝世安的聲音很低，有些沙啞，“若曾祖母知道自己的死給謝家帶來了滅頂之災，怕也是死的不安心，父親，有些事，該斷則斷。”

謝景玉的腦子一片漿糊。

他向來是個孝順的人，不然，也不會用自己新婚妻子去換那能救命的神藥。

他還沒接老太太離世的消息，就要理一攤子的爛事，他覺頭很疼，疼的幾乎要炸開。

“安、安哥兒，你說如何就如何。”

他將決斷權，到了謝世安手中。

謝世安的頭也疼，但隻是外傷，他的腦子很清晰。

他沉聲開口：“讓所有看到老太太死去的人，都進這個院子，一把火燒了，連同老太太的，一起……”

隻有死人，才不會。

對外就稱，謝家失火，老太太年邁沒能逃出來，和這些下人一起，被燒死了。

謝景玉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他看了一眼謝世安，看到了這個兒子臉上的冷漠和決斷。

他再看向老太太，那張布滿了壑的臉已經變了青灰。

年時，父親讀書，母親陪伴，是祖母將他拉扯長大，他對祖母的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完的。

他曾發誓，一定要讓祖母頤養天年，讓祖母晚年福，讓祖母風下葬……

可現在——

祖母死不瞑目。

還要遭火燒。

死後還不得安寧！

……可是，他沒有選擇。

謝景玉闔上眸子，正要開口說話。

就聽見院子門口響起來淩的腳步聲。

接著，傳來雲初焦急的聲音：“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老太太，老太太怎麽了！快，快去請大夫！”

謝景玉心口一沉，雲初怎麽來了……

謝世安深吸一口氣道：“母親，曾祖母已經過世了，請大夫也沒用了。”

“什麽，老太太死了……”雲初形一晃，聲音悲痛，“不，我不相信老人家就這麽死了！你們還愣著幹什麽，你，趕去請郎中！你，去善德堂買人參回來給老太太續命！還有你，快去打聽神醫的去向……”

院子裏好幾個小廝，被雲初指派走了。

繼續吩咐，“周媽媽，還有你們幾個，趕把老太太抬去安壽堂！”

院子裏剩下的下人圍過來，七手八腳把老太太抬起來，呼啦啦走出謝世惟的院子，前去安壽堂。

這一路上全是聽說了靜，前來看熱鬧的下人，老太太一淋淋從院子裏出來，整個謝家，幾乎三分之二的人都目睹了。

謝景玉的心髒突突直跳，好像要蹦出口。

他看向謝世安，看向這個一向聰明的兒子，卻從謝世安眼底也看到了不知所措。

七八個下人，能一把火燒了，可整個謝府那麽多人，總不能都燒了……謝老太太亡故的事，瞞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