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府請來了大夫。

大夫拎著藥箱，匆匆走進安壽堂。

隻看了老太太一眼，大夫就知道這人已經沒救了，但還是探了一下脈搏，這才歎息一聲，搖搖頭。

雲初垂下眼瞼。

本想利用謝世惟，狠咬一口謝世安，最後卻是老太太一命嗚呼。

上輩子，謝家走到了最高，老太太安天年，去世的時候，全京城的人前來吊唁，可謂是風大葬。

這一世，謝家的青雲路還未開始，老太太就已黃土。

“老太太！”

元氏踉踉蹌蹌衝進來，一頭撲在了老太太的上，放聲大哭起來。

姨娘們也都帶著孩子來了，跪在老太太的床前，丫環婆子們都跟著跪下，嗚嗚的哭聲沉沉響起。

雲初臉上作出悲痛的神，但發現，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老太太對做過什麽嗎，好似什麽都沒有，可仔細想一想，每件事都有老太太的影。

一輩子維護謝家的老太太，以謝家的榮辱為天的老太太，死在了自己的曾孫子手上，也不知死前最後的念頭是什麽……

雲初轉，走出老太太的安壽堂。

站在院子裏，淡聲吩咐幾個管事婆子：“老太太的後事，你們幾個去辦，利索點。”

幾個婆子了一把眼淚，趕起去辦事。

雲初看向坐在院子臺階上，默默流淚的謝景玉，開口道：“你還是先別哭了，我方才問過了，老太太是被惟哥兒推摔倒去世，你打算怎麽理？”

謝景玉抬頭看向雲初，這種仰的覺，讓他滿心不適，他想站起來，可左使不上勁。

他隻能繼續坐在臺階上，聲音低冷而沙啞：“那個孽障，活著就是個禍害，拿繩子勒死吧！”

“養不教，父之過，惟哥兒變這樣，與你這個父親不了幹係。”雲初道，“老太太去世，你作為唯一在京城的孫子，按例要守孝一年，這一年無須上朝，那就在家中好好教導惟哥兒吧，惟哥兒才八歲，年紀還小，隻要你這個父親教導有方，一定能把他引上正途！”

謝景玉的心猛地一沉。

他竟然把守孝這麽大的事給忘了！

他最近本就仕途不順，守孝一年後再回朝堂，哪裏還會有他的立足之地！

老太太的一向健朗，為什麽偏偏在這個時候死了！

他現在也顧不得傷心流淚了，隻想把謝世惟抓來，用鞭子狠狠一頓，然後勒死算了！

跪在邊上的謝娉了一把眼淚。

幸好隻是個曾孫，不需要守孝，不過就算要守孝，也沒關係，和安靖王的婚事就在一個月後，屬於熱孝期，可以正常婚嫁……

謝中誠住在莊子上，第二天早上才趕回謝家。

還未走到謝府大門口，他就聽到許多街坊鄰居圍在謝家門口議論著。

“謝老太太平時多健朗的一個人，怎麽說沒就沒了。”

“你還不知道嗎，今兒天沒亮時，我就聽謝府門口掛白燈籠的小廝說，是謝家二爺害死了老太太！”

“我的天，謝二不就是當初折斷了宣武侯世子手指頭的那位嗎，他竟然殺了自己的親祖母？”

“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家，才能養出這樣的孩子，淨惹禍就算了，竟然殺人了，才八歲了，以後長大了可怎麽得了！”

“謝家當初能娶將軍府嫡，不就是瞞了婚前有外室子的事麽，隻能說，一門心思不正的人，養出一個殺人的孽障毫不稀奇！”

“將軍府嫡被騙嫁進來，然後被診出不能生育，很難不讓人懷疑是謝家人所為，就為了讓將軍府嫡心甘願養外室子吧！”

“上梁不正下梁歪！”

“特娘的，謝家人也太惡心了！”

說話的人正好有買了菜回來的大娘大婆，實在是沒忍住，從籃子裏拿出菜葉和蛋，對著謝府的門匾就扔了過去。

啪啪啪，謝府門口一片狼藉。

“都給我住手！”謝中誠從馬車中出來，厲聲怒吼道，“來人，把這些不相幹的人都轟走！”

圍觀的人對著謝府的門紛紛吐了一口唾沫，這才三三兩兩散去。

謝中誠氣的七竅生煙，他隻知道老母親去世了，卻不知，竟是死在了謝世惟手上。

他氣衝衝走進院子裏，四掛著白帆和白燈籠，人人穿著白麻，大堂已經布置了靈堂，一口棺材擺在正中間，謝家人大部分在靈堂裏跪著哭泣，燒紙。

他抑住怒氣，走進去，給老太太上了香，跪下燒了紙，這才站起：“那個孽障在何？”

元氏抬頭，用沙啞的嗓音道：“景玉將他關在柴房。”

說起謝景玉，謝中誠眉頭一皺：“景玉人呢，怎麽不在靈堂裏！”

“景玉病了。”元氏捂著哭起來，“他頭疼，左完全使不上勁，走路都走不了，我做主讓他在屋子裏休息。”

謝中誠心如麻，怎麽連景玉也搞病了，年紀輕輕，左不了，聽起來就有些嚇人。

他轉頭，看到雲初走進靈堂，冷聲道：“老太太過世，你怎麽也不在靈堂？”

雲初掀起眼皮：“公爹這是質問我的意思麽，也好，我跪在靈堂燒紙磕頭，喪禮之事讓娉姐兒去持吧。”

謝中誠臉一黑。

他就是問一下，這兒媳就嗆他一句，怎麽，這是問都問不得了嗎？

但他不敢再說什麽，不然，要真讓娉姐兒去辦喪禮，估計謝家會再一次為全城笑話。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緩和了一下語氣道，“現在外頭都在議論是惟哥兒殺死了老太太，對我們謝家聲譽影響太大，這事兒，初兒你看，怎麽理？”

雲初正要說話，門口傳來小廝的聲音：“雲夫人到！”

謝中誠看到林氏一個人走進來，他的臉再度有些不好看。

明明雲將軍回京了，雲家嫡子雲澤也在家中，卻隻派了一個人來吊唁，這分明是瞧不起他謝家！

林氏麵冷淡的走進靈堂，上香。

本來和雲思麟一同前來，剛出門，就聽見許多人議論謝家之事，那一個駭人聽聞。

若街頭老百姓所說之事為真，可不敢將兒留在這個狼窩了，自然，也不會讓將軍前來給謝家做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