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翊臉都黑了。

這個小王八羔子還在肚子裏的時候，他就天天陪著，生下來了也是日日抱在懷裏。

也就最近忙了一些，疏忽了，這小子竟然故意尿他上。

小家夥毫不知道自己犯了錯，張著隻有兩顆牙的，樂顛顛笑個不停。

娘連忙將玨哥兒抱下去換尿布裳。

“娘，我給玨哥兒畫了一張畫像。”楚長笙拿著一幅畫走來，“哥哥，你也瞧一瞧，好看嗎？”

楚泓瑜立即道：“長笙太厲害了，這畫很有大家風範，拿出去賣，估計能賣十個銅錢吧。”

“你！”楚長笙氣結，“哥，你到底是誇我，還是損我呢？”

“當然是誇你，就是你不該畫玨哥兒那個小王八蛋。”楚泓瑜哼了一聲，“你要是畫我，賣一萬兩不問題。”

那小子一點都不喜歡他這個哥哥。

每回娘和長笙親那小子的時候，發出咯咯的笑聲。

換他親，小家夥立馬換了一副麵孔，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雲初失笑。

有這三個孩子，人生真是太圓滿了。

賞花宴結束的第二天，楚翊傳回消息，說皇帝病了，早朝都沒去。

“一般人在經曆緒大起大落後，確實會生病。”雲初開口，“隻要真正的黎靜姝能好起來，父皇應該也會好起來。”

楚翊搖頭：“整個太醫院都給看過了，治不了，隻能維持短暫的清醒。”

也正是因為黎靜姝無藥可治，父皇在宮裏大發雷霆，理了好幾個太醫，也把自己給氣病了。

皇帝這一病，就病了小半個月。

再上朝時，皇帝瘦了許多。

上回宴會的事過後，黎家就被貶了，一個家族說沒就沒了。

朝中大臣十分擔憂，害怕皇帝為了補償心上人，一時糊塗，讓一個瘋子做一國之母。

於是，一開朝，眾大臣就紛紛站了出來。

“啟稟皇上！國不可一日無主，後宮亦不可一日無後，懇請皇上立新後！”

“還請皇上立一國之母！”

“平西王天縱神武，機深奇表，乃殷妃娘娘之功，臣認為，殷妃娘娘可為後！”

“臣以為，雲妃娘娘雍容大度，溫良敦厚，堪為一國之母！”

“……”

“啪！”

坐在最上方的皇帝重重的拍了一下案桌。

他聲音極冷：“本朝有且隻有一位皇後，立後之事，不必再提，誰敢再提，朕不介意殺儆猴！”

眾人立即止住了話頭。

如今皇上正在興頭上，他們提一提差不多得了，要是非著皇上立後，肯定會有人因此付出代價。

就在眾人安靜之時，站在文武百最前方的太子，低著頭走了出來。

“父皇，兒臣有事上奏！”

皇帝按了按眉心：“準！”

這小半個月來，皇帝生病，是太子監國。

太子也跟著瘦了一大圈。

他從生下來的第一天，就是太子，未來的某一天，他會登上皇位，這是刻在了他骨子裏的信念。

若說母後去世，讓他神到了重創，那麽這半個月的監國，則摧毀了他的信念。

他第一次意識到，他本不配太子的位置。

一直以來，都是母後在為他兜底，為他理各種各樣的事，如今剩下他一個人，他好像什麽都不會了。

手底下當然有可用之人，太子太傅、太師、太保，一人一個建議，他不知道該聽誰的。

他很混。

他很無措。

他想到了老三的話，母後用自己的命，換來了父皇對他的容忍。

他也想好好活下去啊。

而不是在這樣的旋渦之中，天膽戰心驚。

“父皇！”太子掀袍跪了下來，背脊直，“自母後去世後，兒臣夜夜夢見母後，母後說想去看一看大晉的大好山河。兒臣不孝，母後活著時沒能盡孝，因此想完母後的夙願！兒臣向來愚鈍，文不如二弟，武不如三弟，各方各麵全靠母後支撐……母後走了，兒臣也沒了心力、也沒了能力再做儲君，兒臣請求父皇廢除太子！”

這話，猶如一滴水滴進了油鍋之中，瞬間沸騰起來。

“什麽，是我聽錯了嗎，太子自請廢除？”

“太子是嫡子也是長子，從未犯任何錯，怎能廢除？”

“太子，快和皇上說，您方才說錯話了！”

“太子殿下……！”

太子黨急的滿頭大汗。

這幾天太子監國，雖然出了點小問題，但無傷大雅，並未釀大禍，有他們這些人盯著，太子再平庸也不要。

他們萬萬沒想到，太子竟然當著文武百的麵，請求皇上廢了自己的太子之位。

自古以來千百年，有皇後自請廢後，但從未有太子自請廢除，簡直天下之大稽！

“父皇，兒臣認為，儲君應該讓更有能力的人來做。”太子跪在地上，“總之，那個人不是兒臣，還請父皇全兒臣，讓兒臣攜帶妻兒遊曆大晉，完母後的夙願！”

皇帝的手指輕輕撚了撚，許久才道：“你確定了嗎，要知道，君無戲言，一旦朕廢了你，此事就不會再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太子點頭：“兒臣已經想清楚了，請父皇下旨！”

皇帝靜靜地看著他。

這是自己的第一個兒子，生下來第一天，就下旨封了太子，搬了東宮。

後來，他漸漸發現，太子太平庸了，讀書不如其他人，學武更是沒有天賦，各方麵，沒有一樣拿得出手。

但太子是長子，也是嫡子，還有皇後為之籌謀，他便想著，靜靜等待吧，總有一天，太子會優秀起來。

可，還沒等到太子長起來，就親耳聽到，太子自請廢除。

一個自己都放棄了自己的人，還會有什麽大作為嗎？

皇帝滿眼都是失。

“宣，即刻起，廢除皇太子之位，封太子為仁王，賜封地，欽此！”

“兒臣叩謝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太子在地上磕了三聲響。

這一瞬間，他忽然覺得自己解了。

不用再擔心被人暗算。

不用再擔心邊人死去。

也不用再謀算如何陷害兄弟手足。

太子廢除的第三天，就攜帶妻兒侍妾，前去了封地。

雲初佩服太子果斷做出這樣的選擇，否則在這樣的旋渦之中，結局不會比上輩子好多。

太子被廢的事，坊間也是議論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