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降臨。

陶桂芝剛剛沐浴結束，渾還是疲憊。

坐在鏡子前，任由兩個丫環給頭發，這二人雖然伺候，但同樣也是監視。

忽然，外頭一個聲音響起：“天娘娘，後廚問您是否要喝銀耳綠豆湯？”

聽到這個名字，陶桂芝頓時愣了一下。

記憶忽然回到了當初還在謝家的時候，去後廚之時，看到廚娘在燉銀耳綠豆湯，當時就笑了，這兩種食材放在一起很奇怪，問了一下，才知道是江姨娘老家的做法，還特意去找江姨娘討了一碗嚐嚐味道，從那時起，也開始喝銀耳綠豆湯。

離開謝家之後，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喝過銀耳綠豆湯了。

後廚怎麽會忽然問這個問題？

難道——

陶桂芝想起三天前，在賜甘之時，看到了江姨娘和嫻姐兒。

那時候，江姨娘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而自己也戴著麵紗，以為，江姨娘並沒有認出。

看來，的份已經泄了。

江姨娘找來，是想找要封口費麽？

陶桂芝瞇著眼睛想了一會，清楚的知道，不該去。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還是朝後廚走去，是想喝一口銀耳綠豆湯呢，還是想見一見舊人呢？

後一直跟著兩個侍，冷淡道：“明天要穿的裳，你們去熨一熨。”

那裳，世間絕無僅有，每天都要熨燙平整，第二天好穿，兩個侍不敢懈怠，立即去辦此事。

陶桂芝這才走進後廚，一個廚娘打扮的人端著一碗湯朝走來。

哪怕廚娘沒有抬頭，也能認出來，麵前這人就是當初和一起進謝家的江姨娘。

江姨娘低著頭道：“我替天娘娘送湯回營帳吧。”

陶桂芝抬步朝外走，走到了一個沒有人的僻靜，然後猛地回頭，冷聲道：“你來做什麽？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隻要我現在大喊一聲，你就首異了！”

江姨娘知道此行有很大的風險，但必須走這一趟，哪怕明知首異，也得親自前來。

抬起頭道：“你現在是萬民敬仰的天娘娘，若是那些民眾知道，你曾拋棄了自己的孩子，一個連自己孩子都放棄的人，又怎可能保佑普羅大眾呢，你覺得，那些民眾還會敬仰你嗎？”

陶桂芝冷笑：“你不如直言，你到底想要什麽？”

“我不要什麽。”江姨娘搖了搖頭，“你現在能出這裏嗎，有人想見你。”

陶桂芝頓了一下，試探開口：“太後？”

“是康哥兒。”

江姨娘此話一出，陶桂芝如遭雷擊。

之所以落在謝世安手中，就是因為謝世安將康哥兒藏起來了，讓好好辦事，才會允許見康哥兒一麵。

求了很多次，謝世安都不鬆口。

隻能先扮好天娘娘，等大業了，再和康哥兒母子團聚……

“時間不多了。”江姨娘低聲道，“若等明日雙方開戰，康哥兒可能就……”

“我去，在哪兒？”

陶桂芝沒有任何猶豫，就跟著江姨娘從偏僻的角落，穿過一個小樹林，走到了營帳的最西側。

一棵大樹下，站著一個影，穿著黑的裳，看著並不真切，那影的懷裏，抱著一個孩子。

“好黑……，我怕。”

謝世康摟著元氏的脖子，聲音有些抖。

元氏拍著他的後背，輕聲哄道：“不怕不怕，天上有星星，你抬頭看星星就不怕了。”

這時，兩個子漸漸走近。

元氏一眼就認出來了陶姨娘。

陶桂芝雙眼著孩子，仿佛生怕孩子跑了一樣，兩隻眸子盯著，聲音抖著問：“康哥兒？”

“是康哥兒！”元氏將孩子護在了後，冷冷道，“當初康哥兒還要喝，你這個當娘的就拋棄他一走了之！如今康哥兒不需要喝了，也就不需要你這個當娘的了！若不是江姨娘求我來，我本就不可能帶康哥兒來見你！好了，現在見也見了，我該走了！”

“不……”陶桂芝一把抓住了元氏的手臂，“讓我抱一抱，抱一抱好嗎？”

元氏不讓。

強行上前抓住了孩子的肩膀，一把將謝世康搶了過來，謝世康嚇得哇哇哭起來。

“康哥兒，我是娘，我是你娘啊……”陶桂芝也跟著流淚，“是娘對不起你，娘知道錯了，以後我們娘倆再也不分開了……”

“沒看到孩子快哭閉氣了嗎，快鬆手！”元氏一把將陶桂芝推開，抱著謝世康哄了許久，謝世康哭累了就睡著了。

“當初你走之後，康哥兒連一口都喝不上，是初兒，也就是當今的太後娘娘送來了一頭生產後的母羊，康哥兒是靠著那隻母羊才活了下來。”元氏聲淚俱下，“這世上，隻有初兒配做康哥兒的母親，你想讓康哥兒認你，那就得還了初兒的恩，否則，這一輩子，我都不會讓康哥兒喊你一聲娘！”

說完，轉頭就走。

陶桂芝哭的肝腸寸斷，跪在了地上。

江姨娘看著說道：“你現在為王賣命，那就是站在太後的對立麵，你這輩子怕是都認不了康哥兒了。”

“為什麽、為什麽……”陶桂芝錘著自己的口，“你們都拿孩子來威脅我，我能怎麽辦，我能怎麽辦啊……”

抑著哭起來。

“沒有太後，就沒有好好活著的康哥兒。”江姨娘慢慢說道，“你要報恩，報太後的恩，你也要積德，為康哥兒積德，如今你是天娘娘，報恩積德實在是太容易了。”

陶桂芝喃喃道：“沒用的、沒用的……”

那些老百姓追隨王，並非僅僅因為這個天娘娘，更多的是，那甘之中放了藥。

“這是解藥。”江姨娘從後拿出一個大包袱，裏麵全是藥，“若你想清楚了，就把這放進所謂的甘之中……天下蒼生的命都在你手中握著，若你救了老百姓，才堪為真正的天娘娘，才配做康哥兒的母親，好了，我言盡於此，先走了。”

夜中，陶桂芝提著包袱，慢慢回到自己的營帳之中。

剛沿著榻坐下，外頭就響起一個聲音：“謝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