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彎月掛在天穹。

十七歲的謝嫻站在院子牆後，著跪在那裏的子，輕聲道：“姨娘在這裏風，我去給母親送吃食。”

此時正是侍衛班的時候，謝嫻確定院子裏沒有人後，這才拎著食盒迅速走去。

院子正中央跪著一個子，一白的裳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滿頭烏發蓬，神淒然。

子跪在這裏已經許多時日了，似乎已經到了極點，好像隨時都會暈厥過去。

“母親……”謝嫻連忙手扶住，“快吃些東西。”

雲初抬起眼眸，看向來人，聲音沙啞道：“嫻姐兒……”

“母親不必多說什麽。”謝嫻端出粥遞過去，“吃飽了才有力氣救雲家，母親快吃。”

雲家出事至今接近三個月，全族落獄，隻有出嫁的子暫時沒有到波及。

最開始時，母親四奔走找關係救雲家的人，但謀逆之罪，無人敢手。

最後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母親便跪在書房院子裏，想讓父親和大哥出麵，請求皇上重新徹查雲家謀逆案。

如今父親是戶部三品，大哥乃是閣首輔，自古以來最年輕的首輔大人。

大哥要是願意出麵，此事定能有回轉的機會。

可是，母親跪在這裏近三個月了，大哥和父親都避而不見。

謝嫻替母親到心寒。

若沒有母親，若沒有雲家，大哥怎可能一路順風順水，平步青雲，位極人臣？

如今雲家出事，母親跪求，大哥卻置事外……

而且，大哥還控製了母親邊所有的下人，不允許任何人給母親送水送食……

謝嫻停下思緒，為雲初倒了一杯熱水遞過去。

可是，就在這時，一個影迅速靠近，然後抬起腳，一腳踢翻了那碗熱水。

熱水濺在謝嫻的手背上，忍不住驚呼出聲，抬起頭，不可置信道：“康哥兒？”

謝世康冷冷道：“雲家謀逆，乃罪臣之，謝家給容之已是仁善，怎能再給吃食，就因為雲家起事，害得我們謝家也差點牽連，不配吃我們謝家一粒米！”

“四爺……”江姨娘方才攔人沒攔住，蹣跚跟上來，拉住謝世康的手臂，苦心道，“四爺小時候早產，掌點大，你姨娘都不要你了，是夫人把你撿回玉笙居好生照顧著，還為你四請名醫治病，後來甚至為了你多次去青州找神醫治病……若沒有夫人，就沒有今天的你，你怎能對夫人說這樣的話？”

謝世康咬牙道：“可因為雲家謀反，因為姓雲，謝家也遭到了皇上猜忌，萬一皇上也認為我們謝家參與了謀反，謝家上下肯定也會被抓進大牢……”

雲初心中沒有任何起伏。

從雲家出事起，就看清了謝家這些人。

曾經的付出都了一個笑話。

不想去追究那些過往，隻希謝景玉和謝世安能有那麽一點點的良心，能出麵為雲家作證。

謝世康抬腳，將那一盒子的吃食全都踢翻了。

粥和各種食散落在地。

下一刻，謝世安走了出來，冷聲道：“這是做什麽？”

謝世康還來不及說話。

雲初就抬起了頭：“世安，你終於願意出來見我了，我求你，請皇上徹查此案，求你了！”

“母親是長輩，怎可跪我。”謝世安彎腰將雲初扶起來。

可是雲初跪了太久了，兩條早已失去了行能力，膝蓋僵，一站起來，就再度摔了下去。

江姨娘和謝嫻連忙上前，一左一右扶著，讓靠在了江姨娘的上。

“雖然我是首輔，但沒有讓皇上更改主意的能力。”謝世安緩聲道，“我幫不了雲家，母親別再跪了。”

“世安！”雲初聲嘶力竭，“朝廷找到的謀反信件，是假的，那是偽造的字跡，隻要請來有經驗的書法大師，一定能辨別出來！世安，我知道你有能力找來書法大師，也有能力讓皇上重新核定證……”

見謝世安沉默不言。

聲音更加沙啞，“看在我將你養大的份上，看在我付出一切為你鋪路的份上，你就幫幫雲家好嗎，世安，求求你了……”

一聲譏笑不合時宜的響起。

眾人抬頭看去，是穿著鎧甲的謝世惟回來了。

他如今在軍營當差，隔幾天才能回來一次，一的威風凜凜。

“我一直以為母親是個聰明人。”謝世惟一臉嘲弄，“事都到這一步了，母親還想不明白為什麽嗎，那信件……”

“世惟！”謝世安一聲厲喝，“有些話該說，有些話不該說！”

雲初如遭雷擊。

虛弱的不由搖晃了一下。

隻是瞬間，就想清了自己從來沒有去想過的細節。

“是你、是你……”雲初的嗓子已經快說不出話來了，“是你模仿我父親的筆跡寫的謀逆信件……”

當初，謝世安在國子監極老師看重，唯獨那手字稍微遜，於是，請祖父出麵，為謝世安尋來了一個名師，那位書法大師，正是從前教過父親寫字的老師，原來那麽早就埋下了禍。

可是那信怎麽到了父親的案桌之上呢……

雲初的目落在了謝世惟的臉上，隨即淒慘一笑。

謝世惟從小頑劣不懂事，總和人打架，於是通過雲家的關係，將謝世惟送進了軍營曆練。

十幾年過去，謝世惟已從當初那個不懂事的孩子，了軍營三品將軍，能自由出軍營。

定是謝世惟將那信件放在了父親的案頭。

“哈哈哈！”雲初破碎的嗓子裏盡是絕，“原來害慘了雲家的人，是你們，是我一手養大的兒子……不，害死雲家是我自己，是我識人不清，是我養虎為患，是我，是我害死了祖父，害死了父親母親，害死了大哥，害了雲家上下百口人……”

“母親，不是你的錯……”謝嫻哭著道，“是他們錯了，他們不知恩，反咬一口……”

“謝嫻！”謝世惟怒聲道，“你到底是哪方的人，別忘了，你姓謝！”

“我寧願不姓謝！我厭惡自己裏流著謝家的！”謝嫻崩潰大喊，“我上輩子到底做了多大的惡！要和你們這樣一群冷無的怪做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