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個瞬間，虞聽晚的心跳快到了極點。

腦海中的弦，剎那間繃。

狠狠掐了下手心，讓自己迅速冷靜下來。

在謝臨珩的注視下，擁著上的薄被坐起，面別提多隨意，往他手上瞥了眼，檀輕啟，隨口道：

“香囊。”

他垂眼，視線落在手中的香囊球上。

嗓音隨意：“哪兒來的？”

虞聽晚話說得半真半假，“霽芳宮。”

他看過來。

眼神很深，一時間讓人分辨不出他有沒有瞧出異樣。

但他現在看的眼神，虞聽晚清楚，他在等給他一個解釋。

手拿過旁邊的，話音漫不經心。

“我自小便怕熱，小時候，母妃特意尋人給我配了這種香料。”

“它的香氣有清心凝神之效，放在鏤空球中，更便于隨攜帶。”

這話，真的是半真半假。

真在于，確實怕熱，宮變之前，司沅也確實給配過這種清心寧神的香。

并且巧的是，那個香的氣味，和最新配出來的這個避子香的氣味，特別相似。

若是不識香的人聞了，確實分辨不出這兩味香料。

而假在于，鏤空香囊球中裝的，不是用來靜心凝神的香，而是避子的香。

謝臨珩把玩著手中的香囊球，靜靜看了幾眼。

沒說別的。

在穿完，束腰封時，他走過來，停在面前，在的注視下，將手中的香囊球，親手系掛在了腰側。

他沒看，修長的指，著小巧玲瓏的香囊球，慢慢幫系好。

直至做完，收回手，才抬起眼睫，對上的視線。

掌心了下發頂，語如常。

“既然是清心凝神的，正好近來天熱，那便天天帶著。”

說罷，他牽了牽角，想到方才說的怕熱，又說：

“既然想在淮殿待著，我讓人多送些冰過來，別熱著了。”

虞聽晚角了，最終什麼也沒說。

他看幾眼，眼底是看不懂的晦暗。

幾息后。

放下手，嚨然了。

聲音低了些。

“天亮了，寧舒可以去霽芳宮了。”

“我答應你的，今晚不必回來。”

“若是，有其他事，隨時讓人來東宮找我。”

說罷，他指腹了角，“去吧。”

謝臨珩離開后，虞聽晚垂首看著腰側的香囊球，好一會兒沒有作。

……

一天的時間靜靜過去。

今日這一整天，正如謝臨珩自己承諾的，他沒有讓任何人去霽芳宮打擾們，

從天亮，到天黑，再到天亮，他一次都沒有出現在面前。

第二日虞聽晚從霽芳宮回到淮殿時，已是申時末。

聽到墨九說回來的消息，謝臨珩放下奏折，準備去淮殿看一眼，

然而還未出東宮大殿，墨十就從外面進來，說泠妃娘娘想見他。

聽到‘泠妃娘娘’這四個字，謝臨珩眸滯了下。

須臾，他回神。

踏出東宮，去霽芳宮前，偏頭看著淮殿的方向，對墨九道：

“再多備些冰，送去寧舒公主那里。”

“另外，公主近來胃口不好，讓人多備些公主素日喜歡的點心和甜湯，一并送過去。”

墨九頷首，“是，殿下。”

囑咐完，謝臨珩屏退想要跟過來的墨十，一個人去了霽芳宮。

他到的時候，司沅正坐在前殿看書。

被困霽芳宮的這三年多，基本都是靠著各種書冊打發時間。

謝臨珩看了眼手中的書卷，從殿外進來，禮數周全地行禮，神溫和恭敬。

“泠妃娘娘，您找我？”

司沅放下書，抬頭看向他。

倒是沒有對他疾言厲，反而神和煦，一如賜婚之前，他來霽芳宮探時的溫和。

“來了？”指了指對面的位置，“坐。”

謝臨珩頷首，道謝座。

他先問道：“娘娘找我有事？”

司沅點頭，“是有些事。”

目落在他上，也未鋪墊彎繞，“太子喜歡寧舒嗎？”

謝臨珩有些意外。

但又不意外。

來之前，他便約猜到了，想問什麼。

他未有猶豫，剛問完，他便回道：

“喜歡。”他說，“我想留下，想護一生一世。”

聽著他后一句，司沅眸微。

倒了兩杯茶，將其中一杯遞給他。

謝臨珩雙手接過。

司沅斂眸，不著痕跡地打量而過。

收回視線，挲杯盞，話音中多了慨。

“荏苒，一晃，三年都過去了。宮變那日的景，卻始終讓人無法忘懷。”

謝臨珩輕垂著眸，靜靜聽著。

“敵軍破城，無數人在那場變故中死去，命懸一線之際，是你拼死闖皇城，將我和晚晚救下，這份恩，我和晚晚，此生不會忘。”

“太子，你負執政津質的才能，更有君臨天下的魄力與城府，東陵有你這樣卓然的儲君，是整個社稷之幸，更是百姓之幸。”

“只是——”話音一轉，看向他。

“權勢中的滔天者，未必亦是中的掌控者，你明白嗎？”

謝臨珩眼睫了下。

司沅又道：

“真正的，不是占有，而是放手。”

“若是晚晚心甘愿留下，若是愿意留在皇宮，我相信，你一定能護好，讓一生幸福快樂。”

“可是現在，想要的，是離開。”

謝臨珩指尖一頓。

抬起眼皮。

看向司沅。

正好司沅也在看他。

兩人目匯。

一個漆黑，讓人看不清緒。

一個和，斂著為母則剛的堅韌。

……

謝臨珩從霽芳宮離開時，已是小半個時辰過后。

他來到淮殿，卻沒進去。

只在殿外站了會兒，便回了東宮。

就連晚上，也沒有過來。

第二天一早，早朝過后，勤政殿中，他單獨留下了沈知樾。

由于謝臨珩名義上還是儲君的份，平時不管是談事還是理奏折，一般都是在東宮。

今天還是第一次，他破天荒地將沈知樾留在了勤政殿。

沈知樾兩眼意外。

跟著走進來后，懶洋洋的在側面的椅子坐下，這才抬頭朝著主位上的儲君看去。

“怎麼了？有事？”

謝臨珩在桌案右側拿出一沓信，遞給他，“有點。這是金陵重案有關的書信，你拿回去。”

“？”沈知樾狐疑接過，“你給我這玩意兒干什麼？”

謝臨珩眼皮垂覆，指尖轉了轉指上的玉扳指，只道：

“我近日有其他安排，金陵的案子，你先幫我理幾天，如果有理不了的，就去承華殿找父皇，若是父皇不愿手，就讓人傳音給我。”

沈知樾翻了翻手里的信，無奈道，“你跟寧舒，又吵架了？”

謝臨珩瞥他一眼，“你就不能盼我們點好？”

沈知樾：“……”

他倒是想盼他們好，

只是這兩位，見面就吵，能好得起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