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靜得仿佛被人按下了暫停鍵。

伴隨這陣死寂而來的，是逐漸彌漫開的窒息與凝固。

沈知樾手指漸漸收。

就在他以為，他等不到謝臨珩的答案時，卻聽到他極為晦地說：

“不會。”

沈知樾眉心卷起一點折痕，正要開口，冷不丁的，耳邊再次傳來一句：

“知樾，若是能放手，我早就放了。”

他抬眼看過去。

謝臨珩垂下眼簾，眼底緒讓人看不清，只有薄著鋒芒而忍的弧度。

“我做不到，眼睜睜看著逃離，也做不到，親眼看著投別人的懷抱，與別人鶼鰈深一輩子。”

他眸晦暗不明，指骨泛出青白。

“可以恨我，也可以心里裝著別人，但唯獨不能，與旁的男子雙宿雙飛。”

沈知樾蹙眉，“那你有沒有想過，寧舒的以后。”

謝臨珩清楚他在問什麼，“待北境和東陵的事了了，我會帶出宮，直到解開心結。”

“太醫院的太醫亦會日日隨侍左右，我不會讓，步泠妃娘娘的后塵。”

沈知樾深吸一口氣，膛中像是有什麼東西肆意流竄囂。

他明知不該再繼續問，卻忍不住再次問出口：

“所以，你這是要掌控一輩子？”

“臨珩，強求而來的，不會有善終，你為何不能，暫時退一步，讓也心悅于你，你們再長相廝守，難道不好嗎？”

謝臨珩自嘲輕笑。

眼底的嘲弄像無法拔出的刺，生生扎在那里。

他話中裹著若有似無的譏諷，反問：“你覺得我沒有試過嗎？”

“知樾，我何嘗不想，讓真心實意留下。”

他試過很多次，他一次次將真心捧在面前，一次次騙自己說，對他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并非都是出于算計，那麼多承諾，總有一兩句、哪怕一兩個字，是真的。

可到頭來，哪怕他再自欺欺人，也不得不承認，都是假的。

那麼多次，從未有一次，是真。

除了強奪，他沒有其他辦法留住。

相反，既然這是留下的唯一方法，他又為何，不用到底？

傍晚。

謝臨珩理完當天的政務，來到淮殿。

虞聽晚還未醒，若錦和歲歡等人在寢殿侍奉。

見他進來，若錦等人跪行禮。

聲音還未發出，就被他抬手屏退。

所有侍退至寢殿外，他開鮫紗帳，坐在床邊，垂目看仍舊在睡的虞聽晚。

他抬手，指尖劃過眉眼。

作輕緩而克制。

沈知樾的那幾句話再次響在耳邊，他指骨了一瞬，眼底的漆無聲涌聚，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掙扎翻滾。

最后，慢慢收回手，一寸一寸將指節攥。

薄抿著，眼皮半抬，看向的眼神深沉漆邃。

……

虞聽晚覺得自己這一覺睡了很久。

在夢中，好像掉進了一個深淵。

直直下墜，怎麼都醒不過來。

越是掙扎，墜落得越快。

最后索接現狀，不再抗拒，任不斷跌落。

只是那深淵的底部，并不是碎骨，而是夢寐以求的一片樂園。

與現實世界完全相反的樂園。

靜謐安逸的莊園中，沒有囚，沒有寄人籬下，的母妃亦沒有這場生死劫數，而是康健無憂地陪著很久很久。

這個夢太真實。

真實到，久久陷在其中，不愿醒來。

哪怕越來越冷，手指冷得像冰，都任由自己的意識停留在那個過分真實的夢境中，怎麼都不肯離開。

再到后來，那個風景如畫的莊園中，似乎還來了旁人。

人很多，也很熱鬧。

但看不清他們的臉。

不知道他們是誰。

不過也沒什麼關系，的注意力，都在母妃上，旁人如何，跟關系不大。

唯一讓人高興的是，找到了一塊很暖很暖的暖石，只要抱著它，就不再那麼冰。

像是抱浮木一樣，一邊抱著它不松手，一邊沉溺在虛無的夢境中。

直到外面天漆黑，宮燈在夜燈中搖曳晃，才慢慢從夢中離。

睜開眼睛的那一瞬，虞聽晚瞳仁中初醒的困倦還未散去。

待看到被自己纏著脖頸，恨不得將整個都進對方懷里的那人是誰后，眸凝滯一瞬，反應過來，本能地撤開手臂，挪著腰往后。

可下一秒，就被一只有力強橫的手臂攔住。

“躲什麼？”謝臨珩似也剛睡醒。

黑眸如幽潭，盯著。

虞聽晚有些僵。

夢中的那些殘留的畫面，還在腦海回旋。

乍然醒來，從夢境的輕松歡愉過度到現實的錮與抑，讓的思緒沒能立刻回轉過來。

角了，想借著起避開他親昵的。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太多，自從上次在壽誕那夜解了藥后，宮中事接連不斷，加上謝臨珩也忙，兩人基本沒再有過任何親接。

最多，只是他輕輕抱一下。

可剛有作，就被他按住。

“是不舒服，還是了？”他箍著的腰不松手。

虞聽晚被這力道鉗制著，被他抵在懷里無法起。

兩人的呼吸過分得纏繞在一起。

距離近到，好像都能聽到彼此膛中的心跳聲。

垂下眼簾，聲音還有些虛弱。

“頭有些疼，現在什麼時辰了？”

“亥時。”他拍了拍背，低頭看，嗓音低緩，語調中，是不被人察覺的哄，“我們公主殿下自己乖乖睡了將近整整一天，倒是讓人省心。”

他靠近，薄在眉心了。

又試了試額頭的溫度。

“不那麼燙了，我讓人去傳太醫，再讓太醫來看看。”

虞聽晚沒應聲。

謝臨珩看一會兒。

在擁著起來時，他看著眉眼，忽而道：

“我們的大婚，只剩不到一個月的時日。”

“晚晚，快些好起來。”

乍然聽到“大婚”二字，虞聽晚怔了下。

謝臨珩像是沒有察覺的異樣。

骨骼分明的手握住微涼的指尖，攥在手心。

聲線一如既往。

“我答應你的，待大婚后，我帶你出去玩。”

“小公主，好好養好。”

“將來在外面玩多久，我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