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樹下的石桌旁。

兩人相對而坐。

歲歡在一旁奉上茶。

“沈大人想說什麼故事？”

沈知樾打開折扇，搖了兩下，也不賣關子，直言道：

“一個——你從前不愿意聽，如今或許能聽進去兩句的故事。”

他說完這句，虞聽晚側的弧度便斂了不。

多已經猜到，沈知樾口中的這個故事，是和誰有關。

沈知樾回想起這些年的過往，很多時候，連他這個局外人，都覺得心酸。

有些事，謝臨珩一直沒有和虞聽晚說過。

自然，就先前謝臨珩和虞聽晚那種僵滯的相，就算說了，也不會信。

在虞聽晚剛提賜婚，想要出宮的那段時間，沈知樾不是沒有想過，他把那些過往，跟好好說一說。

只是那個時候，說了又能怎麼樣呢？

那個時候的虞聽晚，只想著離開那個讓人不過氣的牢籠，不愿去想，謝臨珩的心意，也不愿去想，那些被強加在上的。

想要的，不過只是離開。

而謝臨珩，偏偏最不能讓離開。

那段時間，他們的相，就是一個死局。

這個死局，并不會因為他說了那些不為人知的過往就會破解。

反而有可能，將那些往事，化為更加激化他們關系的利刃。

將他們的相，無底線推向難以預料的深淵。

所以哪個時候，沈知樾幾番糾結過后，選擇了先避而不提。

謝臨珩和虞聽晚之間破局的方法，從來不在虞聽晚，而在謝臨珩。

只要謝臨珩不再這麼，他們之間，就有息的機會。

而今這個機會終于來臨，沈知樾想把過去那些事，告訴。

“從前，有個出尊貴，但從不得父母寵的年，在一個偶然的日子里，遇到了隨著帝后微服出巡的前朝小公主。”

虞聽晚眼底深，有什麼東西，淺淺晃了下。

沈知樾以局外人的視角，說出那段謝臨珩從未在虞聽晚面前提過的舊事。

“那位小公主生的雕玉琢，比那年最燦的還要耀眼，但真正讓年駐足停留的，是帝后對小公主無微不至的寵與關懷。”

“那種父母對子的親與深，是他從未會過的，也是他自小到大最的。”

“他得到，擁有，卻又從來無法擁有。”

“直到那天在那位小公主的上，看到了他最求而不得的東西。”

“他羨慕，也求，但他更明白，他想得到的這些東西，此生都難以實現，所以他并不嫉妒。”

“本以為，那場見面，只是命運中最不起眼的一次錯誤偶遇，然而兩家父輩間的恩怨，讓這場‘錯誤’，無限延續。”

“在上一輩恩怨的影響下，那個年，在不知不覺中，越發在意和關注那位小公主的消息，直到，有一年，他代替父親，進宮參加先帝的萬壽節，聽到了先帝親口賜婚的消息。”

“從不嘗滋味的年，并不知道，那種不起眼的關心和在意，在不知不覺間，早已變了味。”

“等他明白過來時，那位小公主，已經許了婚配。”

“賜的婚約，無法更改，他沒想過，去破壞那樁婚事，也沒想過，將奪回來，因為他們之間，除了賜的婚事，還有著上一輩，無法釋懷的隔閡。”

“他自知該遠離，也確實迫著自己遠離。”

“直到，不久后，敵寇攻皇城。”

說到這里，沈知樾停頓了下。

虞聽晚輕垂著眼眸，面上看不出什麼，但落在桌邊的手指，卻無聲握。

腦海中，毫無征兆的跳出，曾經姚琦玉在離宮去寺廟的時候，說的那句——

【虞聽晚，我沒有給他的東西，你此生，都教不會他。】

沈知樾并不知道在想什麼，他的思緒陷在回憶中，語氣低了些。

“皇城在一夜之間被攻破，他等不及大軍支援，孤率著一小支鐵騎，闖進了被敵軍侵占的皇宮。”

“雖盡了最大的努力，但只守住了們母，整個東陵在敵寇的侵略下，滿目瘡痍，民不聊生。”

“舊朝覆滅，新朝立，他一邊守著那位小公主，一邊四平，試圖將這個東陵，重現曾經的輝煌與盛世。”

四周靜得雀無聲。

沈知樾嘆息般扯了下，輕抵額角，話中盡是沉黯。

“寧舒，或許你并不信，但他那幾年，真的未曾想過，與你走到如今這一步。”

虞聽晚呼吸很慢。

緩緩抬眼，朝著沈知樾看去。

他對上視線，解釋道：

“他一開始想的，是好好與你相，先平定外，待東陵的無數百姓安居樂業、再無戰火，再與你慢慢談余生。”

“而且那幾年外出平的日子里，他雖然不在皇宮，但也無時無刻不在關心淮殿的消息。”

“他自知上一輩的恩怨，亦知他母親難以容下你和你母親，更知他父親，對你母親的執念。”

“所以一邊讓人暗中守著你，一邊以各種借口，每隔一段時間，便設法讓陛下同意你去霽芳宮見你母親一次。”

“那場宮變，讓他不想再將喜歡多年的子拱手讓人，他想留下你，想留你一生。”

“但他卻不知道，該如何留下你。”

“也不知道，該怎麼人。”

“沒有人教過他，他也沒有機會，去慢慢探索，待外面的戰平定，你便有了出宮嫁人的念頭，他本能的，用了最極端的方式，將你強行困在了他邊。”

“彼此折磨，雙方痛苦。”

“有上一輩的恩怨在，再有那些誤會與強迫，你們二人之間的僵局，就像絕境的困，雙方都無法掙，雙方彼此傷害。”

“他偏執，只想拼命地抓住你。”

“就像長久在黑暗中孤寂冷厲的行者，意外得了一道能帶他走出黑暗的，本能地想將這縷溫暖的抓住。”

“但卻因不得要領，弄得雙方遍鱗傷。”

“之前，我瞞著他，將你送出宮，是不想看著你們走不死不休的局面。”

“而今，對你說這些，也并不是想讓你看在那些過往份上去接納他，重回你屢次想逃離的牢籠。”

“寧舒，你們之間有太多誤會，就算是將一切回到最初，也該……解開曾經那些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