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修聽了他的話之後閉眸片刻，再睜眼，眸底一片寒涼。

開口說話，聲音也是冷冰冰的。

“沈昭，我不在家的這段時日，你把家裏攪和個天翻地覆。”

“這些日子我忙著賑災，沒騰出工夫過問你這些事。你卻不知收斂，愈發放肆。”

“既然你不想去兵馬司大牢，那就算了。”

沈昭臉上泛起驚喜，心說三叔還是疼他的。

就聽沈之修繼續說道：“上次在護國寺的事再加上今日的事……文竹，吩咐人帶大爺回去，打五十板子，不許尋私。”

蘇清妤眉目微挑，五十板子？怕是得去了半條命了。

沈昭也懵了，跪地求饒，“三叔，我知道錯了，三叔饒命。”

文竹出去了幾個人進來，把事代了下去。一會兒的功夫，兵馬司的人和沈昭都被帶下去了。

沈之修有事問蘇清妤，便說道：“你們都出去。”

瑪瑙看向蘇清妤，見微微點頭，便和文竹一起退了出去。

蘇清妤心裏惦記著蘇順慈，但是看沈之修的神像是有話要說。

心裏略一思量，便猜到了他要說什麽，索自己主開口。

“聘禮明日我讓人送回去。”

“我們如期婚，你可願意？”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

蘇清妤一愣，以為他是來給這件事收尾的。怕他不好意思說，便主開口以聘禮為切點，把這件事了結。

再說和沈昭當著他的麵三番五次的糾纏，猜他應該也想退婚的。

那他現在是什麽意思？如期婚？蘇清妤一時有些無措。

“我們已經退親了，不能如期婚了吧？”蘇清妤小聲問道。

沈之修沉默了片刻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說道：“退了還可以再定，再說那份退親文書是們偽造的，不作數。”

如果他沒看錯，蘇清妤提起退親的時候，明顯語調輕快，這讓沈之修心頭不自覺一沉。

他說話依舊溫潤平和，可蘇清妤卻很容易聽出了他話裏的冷意。

他生氣了。

雖然他看起來和之前沒什麽區別，但是蘇清妤就是能覺到，他在生氣。

蘇清妤不明所以，難道是因為和沈昭之間的事？可他憑什麽生氣？退婚，鬧事的可都是他們沈家。

“作不作數，也不是三爺說的算。退親文書上是沈家的印鑒，若是假的，那隻能說明三爺治家不嚴。”

“您也看見了，沈家大爺屢次糾纏於我。我若是嫁到沈家，怕是要後宅不寧了。到時候你們護著自家子嗣，罪責還不都安到我上了？”

說話的聲音也有些冷，毫沒給沈之修留麵子。

其實從沈之修回京的那一刻開始，就在想這個問題。

和沈昭之間如今鬧這樣，已經不適合嫁進沈家了。

天長日久，總會有閑話傳出去，到時候夫妻之間生出嫌隙，這日子怕是也沒法好好過。

最重要的是，本沒做好準備嫁給一個活人。之前暢想後半生裏，本沒有沈之修，甚至沒有男人。

沈之修隻開口說了兩個字，“不會。”

蘇清妤一愣，不解地看著他。

沈之修才又開口說道：“這件事我會理，不需要你多擔心。之前定好的親事，不能貿然更改。你還有別的想退親的理由麽？”

蘇清妤見他說的認真，便也真誠的回答：“我之前以為你死了，我也做好準備嫁給死人了。但是你突然活了，我一時間有點難以適應。”

沈之修：……

在心裏，他死了比活著更好？

還是說，之前答應嫁給已經死了的他，真的是因為沈昭。因為生氣便跟沈昭退婚，因為不舍，又想嫁進沈家。

那嫁給已經死去的沈三爺，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想到此，沈之修心頭頓時泛起一陣陣涼意。

又想起之前他和沈老夫人說的，若是不願意就算了，這種事不能勉強。

既然如此，婚事就作罷吧。

再次開口，說出的話卻變了，“活著和死了這二者對你來說，都是各有利弊。”又用開玩笑的口吻說道，“總不能我活了，一點好都沒有吧？”

他終究還是沒能說出那句話。

蘇清妤角忍不住搐了兩下，怎麽好像不得他死一樣？

但是他說的話，卻在心頭震了一下。

以蘇家那些人的勢力眼程度，應該不會讓一直不嫁。

沈昭有句話說的對，被沈家退親兩次的人，京城大戶人家沒人敢娶。

蘇家到時候就會退而求其次，把嫁到商賈之家或者給人做填房，總之會想辦法利益最大化。

與其在婚事上一直和家裏周旋，還不如嫁給沈之修。

起碼對這人並不反。

還有一點，對沈家很悉，沈老夫人又是宅心仁厚的。沈之修的力都在朝堂上，隻要和他相敬如賓，做一個合格的沈家三夫人就行了。

一番權衡利弊之後，蘇清妤腦子也清明了不。

心裏思量這件事還有沒有別的方麵要考量，轉頭看向窗外的時候，眉頭卻忽然一皺。

站起，又湊近了窗口。此時路邊正在上馬車的兩人，是顧若雲和周氏商行的老板周不仁，他們同乘一車了？

眼看著兩人坐了馬車遠去，蘇清妤沉聲衝著外麵喊道：“瑪瑙，下樓跟著那輛青帷馬車。上麵是表姑太太和周老板，去看看他們去了哪，做了什麽。”

沈之修見狀揚聲說道：“文竹，你親自去。”又對蘇清妤說道：“你的丫鬟還是留在這伺候你吧，文竹辦事也妥當。”

蘇清妤隻能點頭道謝，心裏思量是等文竹回來，還是先去看蘇順慈。

“小姐，四小姐已經沒事了。二爺差人來說了，讓您別擔心，隻是了點皮外傷。”瑪瑙在門外忽然說道。

蘇清妤長出了口氣，四妹妹沒事就好。

小二陸續把菜端上了桌，蘇清妤聞著醬肘子的味兒就了。

手夾起一塊肘子就放到了裏，角瞬間泛起了一層油。

一口下肚，才想和沈之修的事還沒說完。

“那就空兩家說一聲，婚事照舊。”

沈之修一愣，這是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