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浮生笑道：“省長，今天才大年初五，我是給您拜年來了。”

張省長恍然道：“你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我這日子太清閑，都有些過糊涂了，還以為春節早都結束了呢。”

劉浮生用開玩笑的語氣說：“省長這是批評我，拜年不夠及時呀！”

張省長搖頭笑道：“你這小伙子，本來是年輕狂的歲數，卻被場上的習氣，熏染的每句話都要往深里琢磨，我隨口一說，可沒有別的意思。你應該知道，我不喜歡評論任何事，也不會挑誰的理。”

劉浮生笑了笑說：“抱歉省長，我想多了。”

張省長拿起茶幾上的保溫杯，自顧自地喝了一杯水，并沒有說話。

劉浮生進屋之后，就沒有人給他倒過水，如今張省長端起保溫杯喝水，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了——端茶送客。

劉浮生仿佛愣頭青一樣，靜靜的坐在沙發上，張省長不跟他說話，他也不說話，依舊饒有興致的，看著那些擺件和花花草草。

張省長微微皺眉，放下保溫杯，笑著問道：“小劉，你對屋里這些花花草草興趣？”

劉浮生實話實說：“我不懂這些，也談不上興趣，就是覺得蠻有意思的。”

見劉浮生不懂花草，張省長也不再多問，又拿起保溫杯，喝了一口水。

劉浮生對此置若罔聞。

張省長嘆了口氣說：“有什麼事，你就說吧，別跟我裝糊涂了。”

劉浮生一臉無辜的說：“省長，您錯怪我了，我只是按照您的教誨，凡事不往深想，盡量放平心態啊。”

“我發現，這種覺還不錯的，如果不去考慮別人話里的深意，我整個人都變輕松了，看那些花花草草，都覺心愉悅。”

張省長哈哈一笑：“別人都說，遠市出了一個難纏的市委書記，他為了爭取一些優惠政策，甚至嚷嚷著，要在馬書記家里過夜，不給政策就不走了，我本以為言過其實，今天才發現，無風不起浪啊，你劉浮生，果然是個難纏的角。”

張省長的年紀已經不小了，這麼一會的功夫，他咕嘟咕嘟的，喝了一肚子茶水，再喝下去，一會兒都不用吃飯了。

劉浮生樂呵呵的說：“省長，您見諒啊，其實吧，我確實有點事，想向您請示。”

張省長微微一笑：“你沒睡醒，還是我沒睡醒？你跟我請示，可找錯人了。”

劉浮生說：“您先別忙著拒絕啊，我一不向您要政策，二不找您尋支持，三也不是蹭飯的。”

張省長搖頭道：“正因如此，我就更不放心了。”

“奉遼省的前任政法委書記李棋癡，紀委書記胡三國，奉天市的市委書記陸茶客，還有現在的省委副書記王佛爺……甚至省委書記馬玉清，這些人對你的評價，非常一致，都說你小子比猴兒都，心生七竅，腸子九轉十八彎，我跟你說話，不擔心才怪！”

“……”

劉浮生沒想到，這位張省長，還幽默的。

“省長，您對我有誤會啊，我必須得解釋一下，您想想，我從進公務員隊伍到現在，做的哪一件事，不是為了老百姓著想？就算耍無賴，或者用手段，我也不是求私利啊！”

張省長說：“這點我也認同，否則就不會讓你小子在我家坐這麼久了，你做的政績，絕大部分走仕途的人，一輩子都做不出來。”

劉浮生嬉皮笑臉的說：“所以嘛，我請您幫忙，也絕對不是違法紀的事。”

張省長說：“行，我給你一個說話的機會，我也想聽聽，你劉浮生想干什麼。”

劉浮生說：“我趁著春節拜訪省里各部門領導時，跟省教育廳的魯廳長，簡單聊了聊遠市的教育發展問題，決定在遠市興建幾座學校，再聘請奉天的一些名師過去授課，以此拉遠市的整教育水平。”

“同時，我向魯廳長承諾，所有愿意去遠市支持教育事業的老師，全都給予全省最高的教師工資水平和相關的福利待遇。”

張省長點頭說：“這個想法不錯，可是，跟我有什麼關系？”

劉浮生笑道：“我想請您，為遠市的教育計劃啟儀式，剪彩并發表講話……”

張省長擺擺手說：“這個活，我就不參加了。”

他連猶豫都沒有，直接就給拒絕了。

劉浮生好奇的問：“為什麼？這不是好事嗎？”

張省長說：“教育是教育廳的事，投資提高教育水平，是你們遠市政府的事，我如果去了，就會把這件事，上升到省級層面，很有可能被人誤以為，這是省里的指導神，你們遠市目前有條件搞教育，抓教學質量，但其他城市，可沒有遠發展的這麼快。”

“如果其他城市的員，因為省里的參與，紛紛向遠學習的話，肯定會影響他們原本的發展規劃，還有可能打政府布局，勞民傷財，得不償失。”

“我給你站臺，你有面子了，可是很多人，都會跟著遭罪啊。”

張省長考慮的很全面，說話也有理有據。

劉浮生卻追問道：“如果省長您，以私人份參加呢？”

張省長微微一笑：“小劉，你別跟我開玩笑了，不管我以什麼份去，我都是我啊。”

劉浮生說：“您可以不是您。”

張省長一愣：“這話是什麼意思？”

劉浮生說：“其實我很清楚，張省長為什麼要堅持三不原則，為什麼對很多事都漠不關心，甚至希早點回國家賦予您的權力。”

張省長驚訝道：“那你說說，我也想聽聽，你能知道什麼。”

劉浮生說：“以前您家族的勢力很強大，曾在年代，為祖國的穩定和統一，做出過卓越的貢獻，國家給予令尊極高的榮譽和地位，令尊深知這些榮譽，都是來自人民，所以定下家規，不許后代高調行事。”

“六七十年代，令尊因為那場風波不幸離世，高層對此深愧疚，后來，您出任了奉遼省的某個閑職，風波平息之后，再出任省長的職位。”

劉浮生娓娓道來，講述了張省長的長經歷和心態變化。

“或許是家庭變故，讓您心中始終對社會，保持著一種警惕和疏離的心態，表面上是自在無為，實則是謹小慎微，如履薄冰，或許退休才是您最期盼的事吧？”

“我想，您甚至不會允許后代繼續從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