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風雲變幻，地覆天翻，周容徽弒父囚兄，縱使為朝臣所咒罵，黎民唾棄，整個大周哀怨四起，想要取而代之者不在數。

但他終於也了不容置喙的王。

戰尚未終止，薑府就已從鍾鳴鼎食之家，變了鳥雀不肯棲就的落魄舊府。

夜來風起，宮，將上的明豔嫁換做白綢，冠換做玉釵，沐浴淨，坐在鏡前等待紫宸殿中新王的傳召。

姨母悄然走近，過銅鏡看著薑小綰不施黛的素白麵容。

“梅鳶已經托人葬下了，驪王今日本不該與太子的接親隊伍衝撞，他是直奔著薑府來的，是梅鳶恐驪王對薑家不利，往太子走風聲，接親隊伍這才改道。”

間突然一陣酸，姨母的聲音落在薑小綰耳中，格外渺遠。

“扶琢本救你，卻了逆賊階下囚。”

薑小綰從屜中取出什麽，月折在上頭，驟然刺了唐珺的眼，那是一把尖銳的匕首。

“小綰！”

站起，指尖輕刀，一片冰涼，“姨母，扶琢被囚，薑家無兵，我雖能近他，卻也奈何不得。周容徽既應我白日所求，終究還念舊，我今夜一死，他不會再為難薑家。”

薑小綰拾起擺，盈盈拜倒在唐珺麵前，“姨母照顧我多年，小綰無以為報，如今尚不知父母與兄長下落，定是被周容徽囚，今夜過後，還請姨母再照顧些許吧。”

唐珺的子微微栗，想要奪過手中利刃，可要保薑家和扶琢，眼下已無更好的辦法，周容徽以薑家和扶琢為質，不過薑小綰就範，回到他邊而已，除了薑小綰自己，此局無解。

“小綰。”唐珺扶起，終究舍不得，“今夜之事恐怕生變，若能有他法，扶琢和薑家都不會怪你。”

薑小綰將那匕首藏在上，搖頭，“我與周容徽相負甚多，即便真了他的人，隻怕也不得恩，難以保全。”

垂下頭歎了口氣，朝唐珺扯出一笑，“姨母放心，若周容徽另有置，定要我與他換，隻要是為保全薑家和扶琢，我不會不應。”

外頭天漸暗，時辰已經差不多了，薑小綰回頭看一眼銅鏡，收了麵上所有的淒切苦楚，提起擺往紫宸殿去。

而過時，唐珺忽然拉住手腕，“小綰，你從前傾心於他，再相見隻怕會心，既已斬斷舊，萬不可再步後塵。你定要切記，一直照顧你、扶持薑家的人，是扶琢。”

薑小綰點頭應下，“我明白。”

有兩名宮近前接應，一路上並不多照顧，竊竊私語。

“王上要這許了人家的人做什麽，還嫌不夠丟人嗎？”

“男人嘛，圖個新鮮罷了，府上從前隻有百裏氏一個主子，即便是異國貢豔冠群芳，王上盛寵許久，怕也膩了。”

夜幕中的紫宸殿靜謐寂寥，周容徽提前吩咐過，一切以嬪妃侍寢的規矩來，在殿外褪去鞋，赤足而。

冰涼直鑽腳心，薑家貴，太子正妃，矜貴的往日，盡數堙滅。

周容徽並不在，殿中香氣縈繞，出高貴，一聞便知這不是尋常的龍涎香或安神香，周容徽早讓人往裏頭加了暖之，隻是所添不多，不足以迷了的心智，最多隻渾綿無力，也能讓周容徽勇猛更勝尋常。

薑小綰坐在床上，用帕子攏了攏鼻尖，心緒紛，他早已是過親的人啊。

那百裏氏雖非他的正妻，卻也跟了他一年多，聽說很寵，思及此，更煩躁幾分，帕子扇，想散一散這殿中的香氣，卻聽見他冷然輕蔑的聲音自殿外傳來。

“怎麽，孤殿中的安神香，太子妃不喜嗎？”

薑小綰心中一驚，慌忙起，才想要行禮，卻不知該行何禮，萬般猶豫之下，隻屈膝稍蹲。

“妾不敢。”

幸而他並不挑剔，徑直繞過，在床上坐下，暖香甜膩，他猛吸了一口，想來也不適應，臉稍變，朝殿外的太監招了招手。

“這東西原是孤從百裏貴人那兒要的，太子妃既然不喜，就端下去吧。”

兩個太監進來端走香爐，順便合上殿門。

餘香未散，薑小綰分辨不出他靠近過來時眼中的是真是假，周容徽用手指挑開單薄的外，子猛地一，出大片白的肩。

白綢微涼，的卻散發溫熱，周容徽大手覆蓋上去，呼吸瞬間重不。

外衫盡數撥落，匕首亦藏無可藏，薑小綰毫不敢害怕和猶豫，猛然跪倒，將刀劍對準脖頸。

珠滴落，素白的裏上一片殷紅，周容徽眼底的登時散盡，惱怒慌，“你做什麽！”

他蹲下想搶過那匕首，卻不敢作，生怕再傷了，隻得握住手腕。

薑小綰眼底一片淚水，眼尾通紅，徐徐開口，“妾是將死之人……”

“薑小綰！你先把匕首放下，好不好？”

他不願從口中聽見這些，此時也全然明白了究竟想做什麽，溫聲想哄，卻搖頭，字字句句是絕和自棄。

“王上，父親有罪，妾亦不敢再乞求王上寬恕，如今天下都是您的，薑府和扶琢都無力再與王上抗衡，妾死前唯一所求，求王上放過扶琢和薑家。”

“薑小綰！你以為你死了孤就會答應你嗎！孤隻會讓整個薑家給你陪葬！”

他失了理智，抑著怒吼，“你不是喜歡扶琢嗎！你死，孤一定會殺了他，讓他給你陪葬！”

薑小綰被他惱怒的話語激得渾抖，眼淚滴滴砸落，間酸，聲音啞得不像話，“容徽，為什麽會到了如今地步……”

周容徽亦不曾想有如此傷之語，看一眼兩個人如今的模樣，一時也覺得不可置信，他啞然許久，想要張口說些什麽寬，殿門卻砰的一聲被人撞開，兩三個太監急切衝撞進來。

薑小綰握著匕首愣在原地，手上的勁兒鬆了不，周容徽強行拉起，那幾個太監急忙道：“王上！百裏貴人的漪蘭殿失火，火勢蔓延難以控製，請王上快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