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薑小綰不知該如何答他，正猶豫中，周容徽帶著走出山，“先走吧。”

周容徽腰上傷的重，薑小綰一路攙扶他下山，到瑤寺門前時，已近黃昏。

卻停住腳，“寺廟的禪房都被燒毀了，要不咱們……”

“貴妃還有別可去嗎？”周容徽一隻胳膊搭在薑小綰肩上，另一隻手背在後，握住薑小綰落在山中的布防圖。

薑小綰打量四周，山中隻此一間寺廟，若再尋別，非走出十幾裏地不可。

“說不定山裏會有農家，咱們……”

“不必了。”周容徽打斷，推開寺門。

薑鐸弈正帶人清理瑤寺，聽到開門聲，猛然間回頭。

他顯然沒想到還能見到周容徽活著回來，更沒想到薑小綰會跟周容徽一起回來。

瑤寺已經被燒得看不出原貌，薑鐸弈讓人把大半僧人都帶走了，隻剩幾個舍不得走的，跪在地上念經。

可憐了好好的一座寺廟，就這麽毀了。

巡防營的人見周容徽回來，急忙上前，“王上回來了！能住的禪房隻剩兩間了，王上可要留下嗎？”

周容徽推開禪房門，一陣嗆人的煙熏氣，四周的家也都不能用了，隻能將就著住了。

“先住一晚吧，明日才是你的生辰，既然來了，總要讓你祈了福再走。”

周容徽了裳，隨手就把那布防圖放在桌上，打水清洗傷口。

薑小綰看見他拿出那張布防圖，猛地一頓，心髒掉一拍。

清水混著從他口流淌下來，一路蜿蜒到腰下壑，周容徽咬牙拭後腰上的傷口，悶哼一聲，指著那布防圖，“你落在山裏了，被孤撿到的。”

薑小綰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周容徽絕不會看不懂這張布防圖的意思，除非他本就沒打開過。

猶豫之下，隻當那是張再尋常不過的地圖，收進袖，“是妾落下的，謝王上。”

燭影明滅，照得心慌。

周容徽明日若仍要留在此，便是最後一日，薑鐸弈一定會利用好這最後的機會，圍剿瑤寺。

到時再走，就什麽都來不及了。

周容徽見薑小綰愣在原地不敢看他，輕笑，“還傻愣著幹什麽，過來給孤腰。”

猛地一激靈，回神，接過周容徽手上的帕子。

周容徽背過去，把整個脊背給薑小綰，這才見到他背上刀傷的原貌，猙獰，腥。

若不是為了救，他又豈會傷這樣。

薑小綰心上仿佛被人狠狠剜了一刀，攥住那帕子，小心翼翼靠近周容徽的傷。

手指隔著一層薄帕，薑小綰上他堅溫熱的，熱流一瞬間貫穿全。

恍然間有一種衝，生發出一腔孤勇，帶著他立刻逃離瑤寺的衝。

“我們走吧。”

這話一說出口，薑小綰的心就竄到了嗓子眼。

究竟是明日周容徽再被刺殺，還是薑鐸弈的計劃暴，全在一念之間。

甚至的一個表，一個最細微的作，都可能把他們送上絕路。

“走？去哪？”

周容徽略回過頭，半邊臉映照在燭下，暗沉昏黃，半邊臉陷進影裏，幽暗深沉。

薑小綰手指細微地栗，前的人猛地轉，攥住抖的手。

“去哪？”

周容徽再問一次，聲音裏仿佛抑著沸騰的火焰，灼燒著薑小綰心口。

聲音微弱至極，“回宮。”

幾乎就快有什麽東西從周容徽麵上破土而出，翻湧著的漩渦，稍有不慎，深陷其中。

半晌，他別過臉去，“還沒祈福，急著回宮做什麽，不差這一日了，孤陪你。”

薑小綰呼吸窒住，提起來的心僵在原，放不下，卻也不似剛才那般慌。

“好。”淺淡應下，擰了帕子，拭周容徽的子。

一夜裏，薑小綰小心聽著外頭的靜，甚至連一風聲都讓警戒恐慌。

幸好薑鐸弈沒有那麽急，尚容他們睡了個好覺，可既然夜裏他沒有手，那麽就必然是在薑小綰生辰的這一日手了。

周容徽醒的很早，也或許他亦沒有睡，手攬住薑小綰，靠進他懷裏。

清晨的山林靜謐極了，草間樹間都散發一清香，難得的安詳悠然。

周容徽薑小綰的下，聲音沙啞慵懶，“給孤唱首歌吧。”

薑小綰一抬頭，發覺了這安靜中的一暗流，山上有靜傳進來，絕非風聲，更像是兵馬集結。

薑鐸弈果然不肯輕易放過周容徽。

的手忽然攥住被子，想要起，卻被周容徽摁住。

“孤記得你小時候很會唱歌，給孤唱首歌吧。”

禪房外是萬丈深淵，兵臨城下，禪房，他卻唱首歌聽。

薑小綰枕在周容徽上，長發傾瀉，灑在上頭，華流轉，萬世無雙的和純。

眼眸中浸染鬱，朱輕啟，字字句句如水沁周容徽心間。

“暮落江紅，魚在水中遊，妮兒撐槳過水去，淚眼問郎何逢。”

周容徽輕拍的腰，開口跟一起唱完下半句，“郎若不歸無逢，妮兒過江去，不必問郎蹤。”

“過生日，怎麽唱這樣淒婉的歌。”

周容徽到薑小綰放在床頭的白玉簪子，俯下綰起長發。

手指不經意到薑小綰的臉，才發覺滿臉淚。

周容徽抬起下，指腹掉邊一滴淚，“哭什麽？”

薑小綰起披上服，幹臉上的淚，“沒什麽，久未來過瑤寺了，往事匆匆，妾難免傷懷。”

外頭日清明，寂靜一片，這時辰原本該有晨鍾，火起之後，撞鍾的僧人也都走了。

所有與過往相關的一切，似乎都在離遠去，薑家，扶琢，兄長，都不似從前。

究竟還有什麽，是抓得住的呢？

周容徽從箱子裏取出一件幹淨些的玄袍，披在薑小綰肩頭，牽住的手。

“走吧，咱們也該去佛前祈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