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小綰下意識吞了口唾沫，眼下不好，哪裏得住周容徽的床笫磋磨。

“那……妾去給王上備禮！”

像隻靈巧的蝴蝶，輕易從周容徽雙臂間鑽了出來，提著擺往紫宸殿外跑，跑兩步開始疼，又停住腳，得意往周容徽的方向看。

他寵溺極了，由著去，在薑小綰走遠些的時候，悄然跟在後。

薑小綰回未央宮，取出晨時宮瓶的梅花，浸清水中，打算做梅花香餅。

周容徽悄無聲息溜進後殿裏，看著薑小綰在廚房中忙碌的背影。

這麽多年，他苦苦蟄伏，費盡心機，在黨爭中殺出一條路，外人看來，是為了那至尊之位，久而久之，連他自己也這麽覺得。

可直到廚房裏傳出梅花香餅的氣味，周容徽才恍然明白過來，他為的是這一刻而已。

薑小綰久不進廚房，手藝生疏不，十幾隻梅花香餅，香氣四溢，但實際上，糊了一半。

幸好擺在盤子裏看不出來，薑小綰假裝不知道，打算就這麽送去紫宸殿，才轉，撞在堅的膛上。

周容徽悶聲笑，“貴妃走得急，連孤跟在你後都不發覺。”

薑小綰這才抬起頭，對上周容徽含笑的眼睛，“分明是王上急著吃妾的梅花香餅，又不好意思說，悄悄跟過來的！”

周容徽由著胡說，也假裝沒看見煎糊了七隻梅花香餅。

“是，分明是貴妃有求於孤，卻顛倒黑白，怎麽，燈會不想去了？”他了薑小綰鼻尖，接過手上的一盤香餅。

後殿裏寂靜無聲，隻偶爾有池魚撲騰撲騰的水聲。

周容徽掰了一塊梅花香餅丟進池子裏，“原不是有四尾錦鯉嗎，怎麽隻剩一尾？”

薑小綰一頓，撇了撇，“王上那日在後殿裏喝酒，把一壺酒全灑進妾的池子裏，魚兒都被王上給辣死了！”

周容徽失笑，手薑小綰，“孤怎麽記得，灑了酒的人是貴妃自己？”

薑小綰笑著躲他，周容徽手臂一用力，把人箍在懷裏，指腹點了兩下薑小綰額頭，“你啊，一向是個不講理的！”

薑小綰得寸進尺，“是啊！妾從小就不講理，尤其不跟王上講理，王上不記得了嗎？”

周容徽忽然恍了神，許久才回應，“是，這倒像你從前的子了。”

薑小綰掰了一半梅花香餅，特意挑那做糊了的，往周容徽裏送。

“王上嚐嚐，味道還行嗎？”

周容徽就著的手咬了一口，糊歸糊，滿口，混著一縷梅香，味道算是上佳。

他握住薑小綰的手，剛想咬下一口，看見什麽似的，忽然間轉了神，手上一用力，薑小綰吃痛，梅花香餅掉在地上。

“王上怎麽了？”

周容徽抬起薑小綰手背，細細查看，冷了聲音，“怎麽燙了這麽多水泡。”

薑小綰要回手，卻被他握住，“妾手藝生疏了，不小心燙的……”

“薑小綰。”周容徽的神嚴厲又認真，“不會做就不要做。”

眼眶裏一瞬間浮起淚，是撒的語氣，“是王上說的，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樣子，妾冬至時想去看燈會嘛！”

周容徽啞然鬆了手，拿薑小綰一丁點兒辦法都沒有。

“非去不可嗎，你的不好，冬天還是該好好養護，那些燈你若有喜歡的，孤讓人出宮去給你買回來，買一車的燈。”

周容徽小心哄著，薑小綰卻怎麽也不肯，眼淚吧嗒吧嗒往周容徽手上掉，委屈極了，“妾真的想去，妾親手做了梅花香餅，燙了一手的水泡，王上都不肯嗎？”

“唐珺照顧你，你若出宮，必得跟著。”

周容徽沉思半晌，說了這樣一句話。

其實他何嚐不想讓薑小綰得償所願，隻是唐珺不行，眼下已經清楚了暗中為扶琢效力，若出宮，難保不私下聯絡失蹤了的薑鐸弈，謀些什麽。

“王上真的不肯嗎？”薑小綰滿眼淚著他。

從薑鐸弈逃宮，從他知道唐珺是扶琢的人後，周容徽格外小心了。

他僵站起，“你容孤再想想，紫宸殿還有政務，孤先回去了。”

“王上！”

薑小綰踉蹌跑了幾步想追上他，到底來不及，捂著膝蓋蹲在地上。

……

周容徽出了未央宮，原該往紫宸殿去，鬼使神差般，繞路去了朱雀門。

正是侍衛換班的時辰，朱雀門附近兩隊侍衛聚集在一起，足有四五十人。

周容徽原以為扶琢雙已廢，不會出現在朱雀門了，卻沒想到，他好端端跟在一隊侍衛的最末，雙走路雖十分費力，卻沒有半點殘廢的樣子。

一次斷了腳筋，一次利劍劃傷骨頭。

竟能痊愈至此。

宮沒有能做到這個程度的太醫，除非是宮外神醫。

眼下就隻有……給薑小綰診治膝蓋的霍大夫。

仿若驚雷落下，周容徽剎那間明白了什麽，一腔怒火湧進顱腦，他喊住那一隊侍衛。

“站住！”

扶琢最先停住腳，已經盡量藏自己的影，佝僂起子，卻還是一把被周容徽的侍衛拽了出來。

他被人強行押在周容徽麵前，雙膝狠狠砸在地上。

扶琢悶哼一聲，忍住上骨頭斷裂般的疼痛。

周容徽麵上是漸漸席卷的風暴，匿著的怒氣，“孤竟不知道，你這一雙好得如此之快。”

扶琢不答話，周容徽發起狠，角踩在他膝蓋上，用力碾。

扶琢伏在地上，指尖撐地，臉上忍得漲紅，不肯發出一聲痛呼。

他的話語從嘶啞的嗓子裏出來，“你看到我雙沒廢，很驚訝吧。”

“你該死。”

周容徽被他激怒，聲音冷，作也越來越用力，痛恨，厭惡，一腦發泄出來。

扶琢咬牙抬起頭，臉上是嘲諷的笑意。

“周容徽，你為人子，為人弟，不孝不悌，不忠不義，但好在小綰看得清你的臉，心疼我這樣的卑賤之人，卻不念及與你的舊，你很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