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妾明白的。”

薑小綰呼吸急促而張，僵著脖子點頭應下。

一夜無事，周容徽攬著薑小綰睡下，直到次日黃昏，燈會就要開始，這便出發往河畔去。

此時街邊的花燈不多，周容徽攏著薑小綰的手，在水波粼粼的河岸上散步。

隻要天一黑，那十五銳就會從各方出現，故意擾燈會，護送扶琢離開。

周容徽和薑小綰後的兩名護衛本毫無用。

“你記不記得，兩年前，我去了房陵郡後，你曾寫過一封信來？”

周容徽扮做尋常男子與夫人出行，連說話時的聲音，都清雋儒雅不，恍惚中，當真像是個好夫君。

薑小綰的手被他攏在掌心，一片溫熱，“記得的。”

“你一向學識淵博，從萬千詩文裏選的那一句，真是令人傷心。”周容徽表麵是打趣薑小綰，實則是怨懟。

“錦水湯湯，與君長訣。”周容徽停下腳步，驀地鬆開薑小綰的手，風很冷，一瞬間吹涼他掌心，覆在薑小綰臉上，沒有溫度似的。

“薑小綰，到如今，你與我長訣了嗎？”

西南邊的天空猝然綻放一束煙火，周圍人聲鼎沸，孩的驚呼，眷的誓言，夫妻的許諾，盡在耳畔。

人逐漸擁，薑小綰停在他眼前，看清他眼底萬千盞徐徐點亮的燈火。

出手，握住周容徽，“我是看不世事的人，從前違逆自己，如今違逆旁人，從看不何為真，何為假，彼時未曾做到的事，到如今更是做不到了。”

末了，又笑，“我給你寫了那樣多信，你倒隻記得這一句了，真是個記仇的。”

煙火綻放得太迅疾，小販推著一車花燈過來，險些撞倒了薑小綰，周容徽急切去扶，沒聽清這句話。

周容徽買了兩盞孔明燈，趁著河畔人還不多，又買了筆墨，鋪開在石磚上，打算用這個許願。

薑小綰握著筆不彈，“不是說放水燈嗎，怎麽買了孔明燈來？”

周容徽等著下筆，“水燈不如孔明燈靈驗。”

薑小綰不懂得這些，側頭問他，“真的嗎？可有什麽說法？”

見握著筆不作，周容徽攏住薑小綰右手，帶著一筆一劃在孔明燈上寫字。

“水燈往水中去，到頭來沉在汙泥之中，或是被漁人捕撈，連字跡都看不清了。孔明燈卻往天上去，盡管不能如雄鷹翱翔九天，好歹落下時完好無損，老天也看見過了，願意答應。”

薑小綰有一搭沒一搭聽他胡扯，任由他擺弄著自己的手指，在那盞燈上許下願。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薑小綰撂下筆，吹幹紙上的墨，“人家許願都是自己許的，王上替妾許願，萬一不合心意，不靈驗了呢？”

周容徽驀地頓住，一把攥住薑小綰手腕，語氣也慌了，“不合你心意嗎？”

薑小綰沉默著，任由煙火照亮兩個人的麵孔，旁另有人點燃孔明燈，火焰被風吹歪斜了，直衝著薑小綰袖去，也不察覺。

“呀！放個孔明燈，不要命了哩！要不是我看見了，燒到你上哦！”

那人拿著燈籠走遠了。

周容徽決絕似的扭過頭，把兩隻孔明燈一齊放飛。

“不合你心意有什麽要，靈驗了就。”

他像個執拗的孩子，哪怕薑小綰不答應，不喜歡，強行實現了就好。

周容徽慪氣，自顧自往前頭走，不肯顧及薑小綰。

小跑幾步，追上去勾住周容徽手指，“我了。”

天已經黑了，正是主街上最熱鬧的時候，燈火煌煌，人來人往。

那十五銳要開始行了。

周容徽環顧四周，沒有買糕點的地方，盡是各樣的花燈，“哪裏有賣糕點的地方？”

薑小綰指著眼前拐角後的黑暗，“那兒應該會有，主街上太了，便是有什麽好吃的，早被旁人給搶去了。”

周容徽瞇著眼打量，“你確定是那兒？暗極了，什麽也看不清楚，更不像有人。”

薑小綰哪裏是想吃糕點，隻是引他去無人的角落裏待一會兒，給扶琢的逃跑騰出時間。

周容徽終是妥協了，讓薑小綰跟在自己後，從拐角離開主街。

拐角後雖暗，竟還真有賣糕點的，如意餅的香味撲鼻而來，周容徽買了一包放進懷裏，剛打算回主街去，薑小綰一把拽住他袖。

“不要回去了，這裏清淨，也能看見煙火，左右孔明燈都放完了，便不往那人堆兒裏紮了。”

周容徽背對著月和煙火，臉龐是一團暗影，昏暗的，藏著暗流。

他注視了薑小綰許久，答應下來。

月清明，薑小綰小心計算著時辰，隻要三刻鍾不出意外，扶琢一定可以離開理渠河。

馬車一刻不停，明早就出京城，到那時周容徽發覺他消失，再下旨追捕，已然來不及了。

跟在周容徽後的兩名暗衛一時走散，才找到周容徽影，主街上忽然起來，人群湧著，竟往這拐角的地方衝過來！

他二人剛想靠近，登時被擁的人群衝散。

“走水啦！走水啦！快跑啊！”

主街上花燈散落一地，人人避之不及，往沒人的地方竄逃。

即便沒看見火焰在哪兒，人人喊著，不也起來了。

薑小綰和周容徽不多時被得站不住腳。

懷中的如意餅散落一地，被踩爛泥，周容徽小心翼翼把薑小綰護在懷裏，不讓了衝撞。

薑小綰被得腦子發懵，耳畔傳來一陣陣抱怨聲。

“好端端的，怎麽會走水！理渠河燈會曆年來是京中大事，究竟是什麽人搗！”

是扶琢的人行了。

眼下主街的很，究竟是不是走水，何走水，火勢如何，又有什麽要。

在這樣的混之中，暗度陳倉，才無人發覺。

一片喧鬧擁中，月被人群遮擋，明暗替之際，眼前之人忽然彎下腰，示意薑小綰上他的背。

“你上來，咱們去主街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