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馬車是從朱雀門偏門出來的，厚厚的黑帳子遮擋著，連呼嘯的風吹過，都掀不起分毫。

除了這馬車藏著的人，亦隻有一個車夫。

“問問他們是什麽人，為什麽深夜從偏門出宮。”周容徽吩咐前頭的車夫。

車夫才走過去，另一輛馬車上的人猛地揮舞起韁繩，想要強行衝過去。

周容徽發覺了不對，跳下車去阻攔，對麵的車夫也下車，兩個人拳對拳打了起來。

薑小綰要跳下車去，被周容徽高聲攔住，“你好好在車裏呆著！”

朱雀門的侍衛聽見了外頭的聲響，兩三個人出來查看，見到是周容徽，急忙上前，那車夫見沒了打鬥的必要，索停了手，任由幾個人押住了他。

“公子！大勢已去啊公子！”

那人高喊了兩聲，狠狠咬斷舌頭，倒了下去。

薑小綰一激靈，瞬間瞬間明白過來，他們是跟送扶琢逃跑的人撞上了。

周容徽掀開對麵馬車的帷帳，拔出侍衛的刀，猛然間架在了扶琢頸邊，薑小綰看得真切，同樣的時間裏，亦有一把劍架在周容徽的脖子上。

扶琢緩緩從馬車上下來，周遭的侍衛一下子包圍住他。

薑小綰跳下馬車，卻被侍衛們攔在一旁，不許靠近。

“扶琢！你把劍放下！”

他角銜著狠的笑，眼神裏幽深的向薑小綰，“你背叛我，小綰，到頭來你還是要背叛我，那我殺了周容徽又有何不可！”

“扶琢！你這是自尋死路！”盡量讓自己的聲音緩下來，讓扶琢放鬆警惕，“你把劍放下，咱們一切還跟原來一樣。”

周容徽淩厲的眼神看向周圍的侍衛，一剎那，四五把劍柄同時砸向扶琢的，他不由自主鬆下手，利劍掉落在地上。

薑小綰眼看著他的泄洪一樣，從裂，到鬆懈，腦袋垂落在那裏。

“不要殺他……”薑小綰下意識握著周容徽的手。

他眼神示意幾個侍衛，“把人押回去。”

扶琢驟然抬起頭，眼神中燃燒著滾滾火焰，“你殺了我！周容徽，你讓我當一隻看門的狗，一隻瘸了的看門狗，還不如殺了我！”

“扶琢……”

薑小綰下意識要上前，手腕忽地被人攥住，看向周容徽，邊的男人徐徐開口，“你不想再當侍衛，孤可以答應你，給你一個閑差，好好地養在宮裏。”

他一頓，“隻是扶琢，你要老老實實地呆著，記住孤是因為小綰，所以對你開恩，今夜的事若再有下一次，孤毫不猶豫殺了你。”

薑小綰的心不由自主疼了一下，眼神看向扶琢，期待著他能答應下來。

扶琢回過頭，眼神從灼灼恨意，變了空的絕，他低矮下子，薑小綰清楚，他是答應了。

侍衛們架著扶琢離開朱雀門，薑小綰鬆了一口氣，靠進周容徽懷裏。

“這樣能討得你的歡心嗎？”

一愣，抬頭看著邊的男人，“你這樣做，就隻為了討我的歡心？”

周容徽笑，“怎麽，不值得嗎？為貴妃這樣的第一人，做什麽都值得。”

他出手，輕薑小綰發間的金簪，在月下泛著晶瑩彩。

……

周容徽尚有落下的朝政需要理，薑小綰先一步回到未央宮中，乍然對上唐珺冷厲的眼神。

步步近，一陣陣冷風吹進來，薑小綰心底沸騰著害怕和不安，一遍遍告訴自己，沒有做錯任何事。

“你為什麽要害扶琢，就算你不忍殺了周容徽，為什麽要害扶琢，他差一點點就能離開了！”

“姨母！”薑小綰試圖把唐珺從崩潰的邊緣拖拽回來，“周容徽說了，他可以讓扶琢一輩子不再做侍衛，給他一個閑差好好養在宮裏。我們就這樣，不好嗎？”

唐珺一剎那怔住，冷笑著，“就這樣？你知不知道，扶琢以前是太子！你父親以前是一品尚書！你，你為薑家的兒，做個階下囚，就這樣滿足了嗎！”

薑小綰被這話堵住了，久久不發一語。

“就算你不中用，小綰，你兄長，你父親，再算上我！我們一定會殺了周容徽！”

唐珺氣急，咬牙說了這句話，砰一聲摔門而去，薑小綰失力跌坐在榻上，迎著皎潔的月，眼眶中泛起淚。

拚盡全力保全的東西，的至親，卻非要苦苦相，舍棄。

次日清晨時，周容徽並未過來，卻遣小全子送來了兩樣東西。

是栗糕和一串金的腳鏈。

“好端端，王上怎麽想起來要送腳鏈子？”

“你這就不懂了吧，咱們娘娘腳踝又細又白，戴腳鏈子最好看了！”

薑小綰把東西拿在手裏，後的小宮竊竊私語，赧然紅了臉。

小全子湊到邊，著聲音，“王上說見娘娘喜歡這鏈子，特意尋了來，隻是腰鏈太招搖了，又是異域之，不宜在宮中佩戴，便選了腳鏈。”

薑小綰點了點頭，“還請公公替我多謝王上了。”

小全子走後，薑小綰坐在榻邊，把那鏈子係在腳踝上，叮鈴的響聲。

原本笑著，忽然抬起頭，唐珺不知何時進來了，站在屏風邊瞧著。

薑小綰起了一的皮疙瘩，急忙起，“姨母……”

唐珺近前幾步，“扶琢想見你，他如今被人安排去了弘文館清點書冊，你去弘文館見他。”

愣了一下，沒來得及說話，唐珺冷笑一聲。

“怎麽著，即便你背叛了，好歹扶琢曾救過你，如今連去見一眼都不樂意了？”

“姨母。”抬起頭，不解看著眼前已經陌生的人。

“我不明白，為什麽一定要迫我，父親我，兄長我，我原以為姨母待我最好，如今連你都要我，恩像一座大山在我上，我真的承擔不起。”

唐珺眼神泛起一陣狠意，眨眼間又消失了，“恩？你對扶琢隻有恩二字嗎？”

“是，隻有恩。”

薑小綰斬釘截鐵，繞過唐珺，往弘文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