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錯了。”薑小綰上前一步，迎著那黑暗中的人，“我不止不會答應，我還要幫他，我絕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你們帶向絕。”

“薑小綰！你這是在找死！薑家養大你，就為養一個叛徒嗎！”

唐珺驟然惱怒了，一勁兒衝過來，高高揚起一隻手。

忽地，在那隻手要落下的一瞬間，外頭宮兒跌跌撞撞跑進來，先是覷了薑小綰一眼，而後跪在唐珺麵前。

“不好了！弘文館出事了！”

薑小綰猛地一滯，腦海中下意識想到的是那幾個太監帶著扶琢往巷子裏走的場麵。

唐珺急切詢問那宮，“怎麽了，殿下出了什麽事，你倒是說啊！”

“是……是王上。晚膳的時候，王上去了弘文館，與公子不知說了些什麽，兩個人竟打了起來！公子如今哪裏是王上的對手啊！”

唐珺剎那間僵住，眼眸中是滔天的恨意，猛然轉過頭，那恨意像火，灼燒著薑小綰。

又細細詢問，“那現在呢？人怎麽樣了，王上可還在弘文館嗎？”

“人仿佛傷得很厲害，我從外頭回來的時候，王上正要走了，這會子應該已經離開了。”

那宮哭哭啼啼，說完這幾句話，膝行上前拉住薑小綰，“娘娘，殿下一直娘娘的名字，娘娘去看一眼吧！”

薑小綰的心安靜得像一潭死水，“他跟王上說了什麽，惹得王上大怒。”

那宮倏而滯住了，磕磕，仿佛不好說出口。

薑小綰略彎下腰，細長的手指挑起那宮的下，俯視，“你不說，我不會往弘文館去，你說了，我自會帶了藥給扶琢。”

宮的眼神閃爍著，一頭磕在地上，“回娘娘，仿佛是……仿佛是說了一些東宮舊事，王上惱了殿下了。”

東宮舊事？

薑小綰無聲蹙眉。

那便是跟扶琢短暫的兩年過往了。

其實原也沒有什麽，可扶琢如今子怪異，他有意給周容徽添堵，添油加醋說了，周容徽自然生氣。

從前那兩年時裏，也算是扶琢的未婚妻子，真真假假摻和起來，編一些恩過往還是有的。

周容徽這場氣，恐怕不止要惱扶琢，也怪了。

“你走時，王上還在弘文館，是嗎？”

“是……”那宮巍巍跪在地上，隻顧著掉眼淚，連看薑小綰一眼都不敢。

思量了一會兒，轉向著唐珺，“姨母就別過去了，省得與王上撞上。”

薑小綰走到寢殿門口，腳步忽地頓住了，回過頭，唐珺也正凝背影，“我今日所說的話，還請姨母轉達給哥哥，我不會害薑家，隻是要我幫你們殺周容徽，我也絕做不到。”

……

薑小綰去時，弘文館門口已然沒了周容徽的影，步伐很淺，半點兒聲響也聽不到，不知是害怕被人發覺，再傳到周容徽那裏去，還是說，的心裏已經開始畏懼扶琢。

扶琢的傷是周容徽親手打的，弘文館中沒有一個人敢幫他，任由他俯趴在書架後頭，整個人在布滿灰塵和蛛網的角落裏，咳了一地的。

薑小綰悄然過去，風過側的窗子吹起來，涼氣灌進肺腑，橫著胳膊，關了半扇窗，吱呀一聲，扶琢抬起頭。

他起先很是欣喜，驀地對上薑小綰冰冷的眼神，轉而自嘲起來，“你還肯過來啊。”

薑小綰把手上拎著的藥箱放在扶琢前，不由自主後退一小步。

“你跟他說了什麽。”

“說了什麽？你自己猜不出來嗎？”扶琢的因為疼痛而扭曲著，像碎一段一段的蟲，朝薑小綰的方向蠕。

他角沾著，咧大笑起來，仰頭看著薑小綰，瞳孔一漲一漲。

“我跟他說，咱們從前在東宮裏，月夜起誓，執手相，描眉作詩，我說錯了嗎？小綰，咱們曾有過這樣的日子啊！”

扶琢半跪著，沾了鮮的手想要薑小綰，猛地一用力，一把推開了他。

砰的一聲，扶琢的背砸在牆上，腹部劇烈疼痛起來，他撐不住，瑟著倒在地上。

“扶琢！你分明清楚，我們之間的一切已經消失了，甚至那許多意本就是你的臆想，你再這樣下去，是把自己往死路上！”

“不是！我不相信你從來沒喜歡過我！你隻是看不起我了，隻是因為我如今落魄了，你才不肯跟我！”

他一下又一下拍打自己口，眼眶中約有一層淚水。

薑小綰既痛心，也抑製不住覺得惡心和害怕。

一步步後退，直退到與扶琢相隔了五六層書架了，背過去，大口大口息。

半晌，後的人微不可察歎了口氣，風吱呀一聲又把窗戶吹開了，扶琢的聲音隨之縹緲。

“小綰，你走吧。”

掌心摁在心口，不知何時出了一片汗，猛然間回過神，跑出弘文館。

周容徽聽了扶琢的那些話，不知信了幾分，又惱了幾分，讓薑小綰覺得沒底。

回未央宮熬了清心降火的粥，天剛黑的時候送進了紫宸殿。

周容徽頭埋在小山一般高的折子裏，聽見薑小綰進來的腳步聲，抬都不抬一下。

輕聲把粥放在桌案上，眼前的人仍是不彈，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薑小綰拿帕子捂住，輕咳了兩聲。

“王上，妾熬了粥，將就用一些吧。”

周容徽這才略抬了抬下，語氣淡得很，“坐吧。”

愣一下，打眼看了一圈，紫宸殿正殿都是接待臣子的，哪裏有能坐的地方。

薑小綰撇了撇，歪著頭看周容徽，他這子氣，半分真半分假，大有故意鬧騰的意思呢。

不喝就算了，難道還整日求著他嗎？做錯事的又不是。

想了一圈兒，薑小綰幹脆不伺候了，把那粥碗端起來，進來的時候什麽樣子，就什麽樣子再給端回去。

剛轉，後頭燈火劈啪響了一聲，周容徽一把攥住帶。

“你跟誰月夜起誓，跟誰描眉作詩，跟誰執手相？”